天气实在太冷，猪圈修修补补几次，寒风钻入空隙，发出尖利刺耳的呼啸。
何冬炎已经冻得牙齿打颤，鼻酸头疼，手脚宛如冰块，没有什么知觉，只能把大衣攥得紧紧。
猪圈有些低矮，何冬炎人高马大，要钻进去还是挺费力的。
他艰难地往里探了探，见猪圈里的草不太多，天气又这么冷，再熬下去，恐怕猪崽会冻坏，得赶紧拿出来。
可是母猪将猪崽护得死死地，一见何冬炎靠近，毫无预兆地扑了上去，对着何冬炎身上一顿啃咬，简直疯了一样。
何冬炎来不及反应，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本能地用手去挡头。
听到声音赶过来的祝芳白，见到何冬炎已经被拱倒在地，一只腿被母猪死死地咬着。
她慌乱地跑回屋子，片刻后抄起一根扁担，对着母猪一顿乱打，几十下之后，母猪才吃疼地松开嘴巴，重新蜷缩到角落，护着她的猪崽们。
祝芳白扔下扁担，蹲下扶何冬炎，脸上皮肤都皱到一块儿，紧抿着嘴巴：“冬炎，你……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
声音是带着颤抖的。
何冬炎惊魂未定，木然地跟着祝芳白站起来，回到了屋里。
借着灯光，才看清何冬炎厚厚的衣服被咬了好几个口子，手臂、大腿，甚至还有肩膀都是伤，靠近膝盖的地方，伤口足足有两个人的嘴巴大，肉都扯了出来。
祝芳白倒了肥皂水和清水，给何冬炎反复清洗，做紧急消毒，一边扯着嗓子喊熟睡的何秋分。
被动静惊醒的何秋分，直接滚下了床，披了一件外套，见何冬炎坐在堂屋，敞开的皮肤血淋淋的，睡意顿时去了大半。
“愣着干什么！你快去，把老医生喊来！你哥被猪咬了！”
“好好好！”何秋分也顾不得再加件衣服，换双鞋子，直接飞奔出屋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祝芳白屋里屋外一遍一遍换水，嘴里还不忘念叨着：“你没听过，老母猪护崽十八天，豁出命来和狼干。再温顺的母猪，为了护崽，都是和你豁出命的。”
何冬炎忍着疼痛，额头渗出一层冷汗，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回想到刚才祝芳白为了自己抄着扁担打走母猪的场景，也是豁出命的吧。
要是母猪发了疯攻击祝芳白，他真的不敢想象……
“当初就不该让你养猪，你一个好好的读书人……”祝芳白又是懊悔，自言自语说着什么，何冬炎听不真切。
屋外听到何秋分急切的声音：“医生，快点快点！”
“来了，我老人家，腿脚跟不上啊，你等等我。”
老医生进了屋，看见何冬炎的惨状，不禁跟着“嘶”了一声：“这个有点严重啊，得赶紧打破伤风。”
祝芳白又跑到隔壁人家，一个个敲门，把邻居给喊醒，拉了几个壮汉，连夜支着担架将何冬炎抬下山。
这一宿，祝芳白是无眠的，忙碌在阴沉沉的夜里。
何冬炎缝了整整11针，休养了一周才下床。
至于猪圈里的那些猪崽，没有一只活下来的，不是被母猪压死，就是冻死。
这一下子损失实在惨重。
经过这次事件，何冬炎看见猪也有些后怕，心里产生阴影。
可是没办法，他还是得硬着头皮，壮着胆子喂猪，甚至得要和母猪更拉近关系。
等到母猪再要产崽的时候，何冬炎吃一堑长一智，照着从书本里找来的方法，往母猪两侧耳孔喷洒白酒，通过外耳道给药，药物循经入里，内达脏腑，逐渐发挥效能，老母猪的情绪也慢慢被安抚。
每隔四个小时喷洒一次，一天三次。
在祝芳白的提醒下，何冬炎又准备了家伙什，换上厚厚的衣服装备，以防母猪再扑上来咬人。
也许是年纪大了，祝芳白看不了母猪生产的场面，容易膈应犯怵，只好远远地站着。
一切准备就绪后，何冬炎小心翼翼地跪在旁边，帮助母猪接生，每生出一头，帮它清理掉污渍，搬到旁边，以免被母猪压着。
生产完毕，帮着母猪把猪的胎盘清除干净，给母猪准备汤汤水水，好吃好喝供着，再安排猪崽吸奶。
猪崽的成活率太低了。除了刚出生时容易被母猪压死或者咬死，还特别容易生病拉肚子，一旦生病很难活下来。
何冬炎细心谨慎照顾着，丝毫不敢怠慢，猪崽也终于健健康康长大。
有了这些经验，何冬炎胆子放大，开始做猪贩，专门买瘦猪、老猪、母猪、公猪等僵猪喂养。一头从猪市买回的仔猪，养到大腹便便的肥猪，一般要花9至12个月，十二个月再长不大的就叫猪古。
何冬炎将饲养技术和兽医结合，对僵猪细心调养，每天能长15斤至25斤左右肉，一般来说养两个月就能出售。成本低、见效快、利润高。
随着养猪事业越来越大，何冬炎难免分身乏术，他雇了同村的何兴昌帮忙，给他一些工钱，让他负责喂猪，然后给自己腾出时间，又做起了牛贩。
挑选合适的牛，再转手卖出，赚个差价。何冬炎共低价收购10头大小不一的牛，如法炮制，一番调养，再转手卖出去。最好的时候，一头牛就能赚个200元到300元不等。
以前依赖着庄稼，看天吃饭，有苦又累。现在是依赖着猪牛，靠牲畜吃饭，虽然累但心里甜了。
村里人人都养猪，可没人能想到养头猪也能搞得这么风生水起。村民私底下都议论，何家的风水又回来了。
因为除了何冬炎事业有了气色，何秋分也考上了大学，成为岱山村第一个名副其实的大学生。
赚了些钱，何冬炎就赶紧把何春雨的那些还上，还补上了利息。
余下的，他给了一点祝芳白留着。又给何秋分买了一条她念叨许久的裙子，作为她考上大学的礼物。
等到何秋分开学报到的日子，祝芳白推说家里有事，腿脚也不方便，就让何冬炎独自将妹妹送到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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