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夏热外出打工之后,一直杳无音信,甚至连何建国的葬礼都没有露面。

    祝芳白一直放心不下,到处托了人留意找,何冬炎每次到县城也要问一问何夏热的下落,大大小小的工厂问了个遍,根本没有人知道何夏热。

    到这里,事情才有了个结论:何夏热根本没去工厂上过班!

    祝芳白闹哄哄地冲到何淳家中质问,何淳父母也是一脸无奈,根本不知道自家儿子到底是在哪家工厂上班。

    生活在这么点大的地方,不可能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何冬炎想,除非何夏热已经离开云和县城。

    又或者,情况糟糕的话,遭遇了什么意外……

    何冬炎根本不敢往下想。

    原本何冬炎和祝芳白逐渐缓和的关系,又出现了裂痕。

    “都怪你,不然你哥也不会去打工的!”祝芳白咬定何夏热的事情就是何冬炎的过错。

    这以后,对何冬炎三天一问,催促着他外出寻找何夏热。

    何冬炎听不下去,起身要走。他不愿意和祝芳白争论毫无意义的事情。

    祝芳白起劲了,追着何冬炎,指着他后脑勺,胸口剧烈起伏着:“嘿,你说你这个孩子,现在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你这什么态度啊?”

    何秋分拦着,忙给祝芳白顺顺气:“母亲,你别担心了。二哥一直托人在找,总会有消息的。说不定大哥在外边赚大钱,等他回来了,兜里也揣着几千元大钞呢。”

    听到何秋分的话,祝芳白才有了稍许的安慰。她笃定自己这个“有出息的儿子”,会有一天赚了大钱回家,让她享福。

    先前攒的钱,何冬炎有多少都一并上交给了祝芳白。而且他也知道,祝芳白习惯把钱分两份藏着,一份在她缝在被褥里面,一份锁在衣柜抽屉里。

    但见祝芳白强硬的态度,咬定没有剩下半分钱,都用在家里开销。何冬炎还是觉得有一些难受。

    这么些年,何冬炎明明是清楚这个女人的秉性,但每一次遇到困难的时候,又会忍不住地期待她能向自己伸出一只手,希望她能承担起一个母亲佑护孩子的责任。

    就在何冬炎愁眉不展,以为自己的养猪之路就这样打水漂的时候,何春雨回了娘家,还带了一只老母鸡。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春雨虽然嫁得也不算远,但鲜少能有机会回娘家。刚嫁过去的头两年,婆婆强势,爱挑毛病,总是对何春雨这儿不满那儿不顺眼,日子过得举步维艰。直到第三年,何春雨生了一个儿子,那婆婆总算对她有了一点好眼色。

    但这些委屈挫折,何春雨从来没有在娘家说过一字一句,一个人咽下了苦水。每次回娘家,她专挑拣婆家好的说。

    这让祝芳白听着,洋洋自得,更加起劲地传授她的经验之道:“这还不是多亏了我当初的决定。你是不懂,做母亲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小孩好。还有啊,家里的钱财,你要管得去……什么都是空的,钱才是真的……”

    自从姐姐出嫁后,何冬炎也很少与何春雨有联系,可他隐约是能从何春雨的强颜欢笑之中看出一些端倪。

    他这个姐姐,从来都吃亏惯了,逆来顺受的,闷着什么都不说。

    何冬炎听不下去祝芳白的话,直接打断:“姐,要是受欺负了,你得告诉我,我替你出头。”何冬炎现今长大了,几年磨炼下来,身体更是壮实不少。

    祝芳白听着不乐意:“哪里那么多委屈?这好人家,多少姑娘想嫁呢。”

    “是啊,你们就别操心我了。”何春雨轻抿了下唇,“我都挺好的。”

    吃过晚饭后,趁着祝芳白上楼打扫的间隙,何春雨将何冬炎拉到了一旁。

    从衣服口袋拿出一沓钱,拉过何冬炎的手,放在他掌心,叮嘱着:“别给母亲知道,这笔钱你先用着。”

    她是听到何秋分的话,才了解到何冬炎的困难。这趟回家,主要就是为了给何冬炎送钱。

    何冬炎恍然大悟,极力摇头,将钱推了回去:“姐,这几年你往家里拿了不少钱,秋分还说你拿了不少生活费给她。要是被你婆家的人知道不好。这笔钱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我不能要。”

    “收着。就当是我投资,我可不是白白借给你的,回头要和你算利息的。”何春雨又将钱往何冬炎怀里推,“你再不收下,等会儿别人看见了。”

    “真的不行。”

    “我让你收着你就收着,听姐姐的。”

    何冬炎盯着手里皱皱巴巴,几乎发黑的纸币。他很难想象姐姐是如何省吃俭用攒下这么一大笔钱。

    “姐,我不能总依靠着你,这笔钱我不要。”

    正说着,听到门外的祝芳白的脚步,何春雨只好作罢,赶忙将钱藏回口袋。

    再坐了几分钟,眼看天色渐晚,何春雨准备回家了。

    何冬炎送了一程,到了山头,何春雨便将他打发回去了。

    晚上睡前,何冬炎发现枕头有些不对劲,拿起来一看,底下居然藏着一沓钱,就是刚才何春雨要给他的。

    难怪何春雨急着要走,是怕被发现了。

    夜风习习,树叶沙沙作响。

    银行那边不愿意贷款给他,如果等着他自己一笔一笔攒够本金,说不定到时候就错过了好机会。

    他走到窗户边,看着远处起伏的山脉,鼻尖微微泛酸,抬手蹭了一下眼尾:“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写了个借条,然后对折,放进抽屉书本的夹页。

    看见房间门外站着一个人影,猛然吓了一跳。

    人影动了动,借着微弱的光,看出一副瘦瘦巴巴的身架,缓慢地朝着何冬炎的方向移动。

    “奶奶?”何冬炎疑惑地喊了声,连忙上去扶着。

    奶奶已经78岁,走两步,两脚颤颤,伸出一只粗糙得像老松树皮的手,缓慢地摊开,手心里是一把褶皱的纸币,有一角、五角、贰元……

    老人家牙齿全都脱落,讲话也稍显吃力,只能一个劲将手里的纸币往何冬炎手掌心里推,叽哩咕噜努力表达着。

    何冬炎专注听了两遍,才从“收着”“猪”等字眼明白,奶奶是要他收下这些钱去养猪。

    “您是要让我收下这些?去买猪是吗?”何冬炎确认。

    奶奶点点头。

    这还是奶奶来到这个家里,第一次给何冬炎钱。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和这个奶奶没什么接触。后来接到家里,也很少有机会谈话聊天。其实他知道奶奶是不甘愿来这边,只是被大叔他们哄骗过来也没办法。何冬炎凭着对父亲的承诺,尽量照顾奶奶,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何冬炎眼眶湿润,尽管都是一些小零头,根本连半只猪都买不到,可为了攒下这一点钱,奶奶一定小心翼翼地省了许久。

    将钱塞回到奶奶口袋,何冬炎一字一顿地说:“奶奶,我有钱,你自己的好好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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