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看不见秋霞的背影了,季贤才不得不离开渡口。他害怕回家去,因看不到秋霞而感到孤独,便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鲤鱼洲集市。
他想去茶馆喝喝茶、下下棋,以至于打发一下午无聊的时间。
季贤来到龙江茶馆,茶馆里已经坐满了人,有的打牌,有的打麻将,有的玩骰子赌钱,有的喝茶聊天。
茶馆的董掌柜一见到季贤,马上迎了上来,弯着腰,满脸堆笑的说:“朱公子,里面请,里面请。”
董掌柜知道季贤不喜欢玩牌打麻将,只喜欢喝喝茶、下下棋,于是吩咐小二给季贤上一壶上好的龙井茶,自己就去把隔壁孙记裁缝铺孙师傅的老爹孙老爷、请来跟季贤下棋。
孙老爷是鲤鱼洲有名的下棋高手,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只有季贤可以跟他过两招,但也是输多赢少。
孙老爷就喜欢跟季贤下棋,因为其他人在他面前就跟不会下棋一样,棋下不好,还悔棋耍赖。他觉得这样下棋很没意思,所以干脆躲在家里不出来跟别人玩。只有季贤来了,他才肯出来下棋。
孙老爷见季贤满面春风,便高兴的问:“朱公子,今天有什么喜事呀?这么有雅兴。”
季贤打了一个拱手,开心的说:“也没什么喜事,就是想孙老爷您了。”
“呵呵,是吗?这敢情好,我正闲得无聊哩,就想跟朱公子过两招。”孙老爷大笑说。
不一会,董掌柜就给季贤和孙老爷开了一个包箱。
小二沏好了龙井茶后,又拿了一副犀牛角象棋放在棋牌桌上,然后退了出去。
等小二出去以后,孙老爷就和季贤摆开了阵势。也许是季贤心情特别好的原故,平常输多赢少的他,今天却连赢三局。
季贤赢了第一局,孙老爷还当自己是君子不赢头一局,呵呵一笑,又摆上了一局。没想到第二局季贤又赢了。
孙老爷摸摸胡子,疑惑的看了看季贤,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呵呵一笑说:“想不到孙公子棋艺见长了哈。”
“哪里哪里,承让承让。”季贤谦虚的说。
下到第三局的时候,眼看着孙老爷又要输了,季贤不想逞强,故意走漏一招,丢掉了一个“马”,才下成和棋。
季贤的棋艺本来就是从孙老爷这里学来的。开始孙老爷让季贤一个“车”,后来让一个“马”,这样一步一步来,到最后什么也不让了,两个人也能下个旗鼓相当,但还是孙老爷赢得多一点。
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
孙老爷感到蹊跷,于是暂停下来,一边喝茶一边惊讶的问:“朱公子近来是不是去哪里拜了师父来?老夫都不是您对手了。”
“承让!承让!”季贤拱手作揖,谦虚地说。
至于今天怎么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孙老爷下得惨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这时候,包厢外传来斜对面醉仙阁里的姑娘唱曲的声音,孙老爷听到后,若有所悟地对已经再次摆好棋的季贤说:“我看朱公子气色如此之好,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季贤一进茶馆就喜形于色,不管是董掌柜也好,孙老爷也好,小二也好,谁都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特别好。
“孙老爷,您相信缘份吗?”季贤忍不住的笑着说。
“怎么不相信?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孙老爷瞄了瞄斜对面的醉仙阁,疑惑地问:“朱公子是不是有相好了?”
“孙老爷,您想哪去了?”季贤见孙老爷斜瞟着醉仙阁,知道孙老爷是误会自己了,于是笑着说:“我最近与一个姑娘相亲了。其实相亲是违背我的本意的。当时我上了我母亲的当,到了姑娘家里才知道是去相亲。”
“后来,您就相中那姑娘了,是不是?”孙老爷默默一笑说。
季贤没想到孙老爷会把自己还没说的情况猜出来,心里很是佩服他,于是疑惑的问:“您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您写在脸上了,还有谁会不知道呢?”孙老爷指着棋盘笑着说:“该你了。”
“将军,”季贤已无心下棋,竟然把一个“车”送到了孙老爷的“马”口里,不但没将到军,反被孙老爷的“马”白吃了他的“车”,他一拍大腿说:“哦,大意失荆州。”
季贤本来就是来找人分享他的快乐的,他与孙老爷一边下棋,一边聊他心爱的秋霞姑娘。一直下到裁缝铺子里的徒弟把孙老爷叫回去吃晚饭,他才快乐的吹着口哨回朱家大院。
第二天傍晚,已经有二十八个小时没见到秋霞的季贤,实在是管不住自己的脚,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王家祠堂的牌坊外。
正当他在油菜花田地旁边徘徊时,被出来散步的王耀荣看见了。
说实话,王耀荣也年轻过,季贤此时此刻的心事,怎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呢?再说他与老伴唐素娥,曾经就是师兄妹接成亲的,所以他非常理解季贤。
“呵呵,小子,一天不见,如隔三秋是吗?”他热情地招呼季贤说。
“嘿嘿,知我者,王老前辈也。”季贤兴奋的说。
“呵呵,小子,想见秋霞,还不快叫爷爷。”王耀荣风趣的说。
季贤见王耀荣答应他去见秋霞,笑得都合不扰嘴了,毕恭毕敬的叫了一声“爷爷”。
王耀荣开心的将一只手搭在季贤的肩膀上说:“走吧。”
季贤便毫不见外地将一只手楼住王耀荣的腰。爷孙俩勾肩搭背的走过前院,进了敞开大门的大厅,然后经过中厅到了西北屋。
王耀荣推开秋霞的房门,往里瞅了瞅,发现秋霞并不在房中。
这时,在中厅玩耍的秋波看见爷爷带着那个跟姐姐相亲的朱公子来了,就去厨房告诉正在做饭的母亲。
于韵妹以为季贤有什么事找她,急忙回到西北屋,热情的招呼季贤坐。接着就准备去泡茶。
王耀荣知道季贤是来找秋霞的,于是问于韵妹:“老五媳妇,秋霞哪去了?你去叫秋霞回来,朱公子想跟秋霞说说话。”
于韵妹迟疑了片刻,心想,这样不太好吧,但是没等她把话说出来,王耀荣又说:“哎呀,不要紧的,两人说说话会怎么了,不用担心你娘,有我哩!我会开导你娘的。”
于韵妹本来就是担心婆婆会数落她,听到公公这么说,心就放下了。她心里想着让女儿和季贤多见见面,联络联络感情也好,反正又不在一起过夜,于是笑着说:“朱公子,秋霞在后院泉水井边洗手帕,请跟我来吧。”
“谢谢伯母!”季贤的心里乐开了花,连忙给于韵妹作了一个揖,毕恭毕敬的说。转头又给王耀荣作了个揖,微笑着说:“谢谢爷爷!”
于韵妹把季贤带到泉水井边后,说了一句“秋霞,朱公子来看你了”,便回厨房去了。
秋霞见季贤突然来到家里,先是一惊,然后就感到特别的快乐,一股幸福的暖流片刻传遍全身。她把季贤昨天给她的那块白手帕泡在灰碱水里,欠起身来,两只白嫩纤细的手湿漉漉的滴着水,红扑扑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她温柔而又羞涩的微笑着说:“朱公子,你来了。”
季贤一把抓住秋霞湿漉漉的双手,情绪激动的说:“叫我季贤。”
“季贤!”秋霞低下头,避开他火辣辣的目光,娇羞的、听话的轻轻的叫了一声。
季贤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放开秋霞的一只手,牵着秋霞的另一只手说:“霞,我们去油菜花地里散散步吧。”
秋霞温顺的点了点头。于是两个人就手拉着手,从后院去了油菜花地。两个人边走也聊,聊他们的理想和他们的未来。
王家祠堂的女孩子们见秋霞和季贤如此亲近,都像她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彩云姑娘一边在窗下绣花一边想:“等我长大了,也要自由恋爱,也像秋霞姑姑一样,牵着建国哥的手在夕阳下、于黄昏里散步。
彩云的母亲梁艳技和满婶,还有一些思想守旧的人,却特别的看不惯秋霞还没过门就跟未来的姑爷,在大厅广众之下,手牵着手招摇过市。她们认为这是不守妇道,私下里对秋霞议论纷纷。但有老爷子的支持,那些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季贤有了老爷子的支持,就像获得了绿色通行证似的,每天傍晚都要来王家祠堂找秋霞。但也不空着手来,不是提一刀肉就是提一条活的大草鱼。
这样一来,就大大的改善了王家祠堂的伙食。于是几乎是全家人都喜欢上了季贤。他一天不来,大家还有点不习惯。
尤其是秋波,每天傍晚都去牌坊外等季贤。只要看到季贤上了渡船,就跑回来告诉大姐。
秋霞也是一到傍晚都伸长脖子望季贤来。她已经离不开季贤了,真的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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