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绪也抽烟,但后来戒了。
因为有一回阮夏发高烧,差点烧成肺炎,她闻着阮清绪的烟味难受,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原因,阮清绪就把烟戒了。
以前她总觉得阮清绪是个活在过去的爸爸,家里的物件都是妈妈在世的置办的,爸爸总是一遍一遍地擦,妈妈的衣服也是每次换季就拿出来洗干净,吸收了满满的阳光后再放回衣柜。
几年来,这件事没有改变过。
唯一能让爸爸放松下来的就是抽烟吧。
所以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爸爸就彻底戒了烟。
阮夏那时候才明白,原来她的爸爸只是沉默寡言,并不是不爱她。
看着阳台上那一点猩红,阮夏不合时宜的想起来了爸爸。
未经考虑,下意识脱口而出,“少抽点烟,肺黑了很难看。”
说完被对方凌厉的目光一瞧,她才回过神,知道自己莫名其妙逾矩了,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她试图挽救,“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看过吸烟太多后肺病化的图。”
越解释越逾矩。
最后干脆沉默,好在夜晚总会让人生出比白天多几倍的勇气。
顾南星的声音很淡,辨不清情绪,“要试试?”
阮夏愣了愣,借着自己房间里透出来的光晕,直直地望着那个满不在乎的人,摇摇头。
“那就闭好嘴。”顾南星轻笑一声,声音慵懒,姿态坦然。
或许这就是生活在云端的天之骄子的张狂吧。
连威胁都说得这么随性。
阮夏轻轻点头,“好。”
“喂,你爸是谁?”顾南星聊天一般问道。
阮夏抬头,“阮清绪。”
也不知道她的回答有没有让顾南星满意,“你知道我爸爸么?”
顾南星靠在墙上,仰头望着夜空,今晚的月亮是弯弯的月牙,光晕浅淡。
洒了一束在他身上,他的侧脸明明冰冷至极,却偏偏语调柔和,“你姓阮,我早该想到,喂,你最好不是真的小白兔,顾家吃人不吐骨头,当然我也是顾家人,祝你好运。”
烟抽完了,顾南星扭身进了房间。
留下满脸莫名其妙的阮夏,她不明白顾南星最后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要贬低顾家和他自己?
怀揣着疑问和忐忑,阮夏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就这样在混沌不清的梦境里度过了在顾家的第一个晚上。
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阮夏就起床了。
她起床的时候,整个顾家除了秦妈他们一起忙碌起来,二楼和三楼依然安静。
走到昨天的小花园里,享受清晨的阳光与花香。
看见前面背影和顾南月相似的女孩抱着一盆沉重的花盆,站起身时踉跄了两步。
阮夏赶紧上去帮她拖住花盆底部。
她不懂像顾南月这样的千金小姐,为什么要大清早就自己搬花盆。
顾南月看见她露出一分吃惊的表情,礼貌却疏离地,“谢谢。”
这是阮夏第二次听见顾南月开口说话,虽然每次都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但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都是美好的。
阮夏有些不好意思,“没…没事,你要搬去哪儿,我帮你一起。”
“那你搬吧。”说完,顾南月毫无征兆地松了手。
花盆失去了他人支撑,突如其来的重量,让阮夏双手发虚,一个没拖稳。
花盆瞬间落地,沉闷的碎裂声传来,土壤四溅。
阮夏的身上,脚上,全是泥巴,花盆里的一棵树断裂成两截,滚动了两圈就安静地躺在地上。
她有一点懵,转头去看,顾南月一派闲适地站在远处,身上没有弄上一点泥土,面无表情地回视她。
阮夏知道这不完是她的错,可是结果就是她让花盆碎了,一时间心里有些憋屈,又有些歉意。
最终还是歉意占了上风,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没拿稳,还有别的花盆么?如果把树换到别的花盆,它还可以继续生长,可以换一个么?”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秦妈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我很喜欢这个花盆。”顾南月凝视着阮夏的眼睛,不轻不重地说。
阮夏蹲下身,捡起花盆碎片,拼凑了一下,好在花盆的碎片都比较大,没有碎成特别小片的形状,踏实了不少,便斟酌着语气问,“如果我把它拼起来,你能继续喜欢它么?”
顾南月眨了眨眼,似乎在犹豫,最后也蹲下身,望着阮夏点了点头。
阮夏松了一口气,把花盆碎片都收集到一起,“那我把花盆收集到一起,拼好它。”
说完阮夏又四下张望,看见不远处比较空的一处花坛,提议道,“在我拼好之前,我先把树种到那里好么?”
顾南月的一举一动像机械的娃娃一般,她轻轻点头,“好。”
这时秦妈已经跑了出来,见到眼前四溅的泥土,破碎的花盆和树,脸色刷白,眼睛在阮夏和顾南月身上逡巡一圈,登时明白了几分。
“哎哟,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这可是先生最喜欢的树啊,十几万一颗啊。”
阮夏一愣,被吓了一跳,因为紧张脸涨红一片,“这…这么贵的么?”
她爸爸的赔偿金一共十三万,住院的费用加上丧葬费用都花去了五万多,她没想到顾家的一棵树就有可能比赔偿金高了。
下意识去看顾南月,顾南月早已站起身,仿佛眼前的事情没发生过,“秦妈,我饿了。”
“好好好,三小姐你先去餐厅,马上吃早餐,我让人来收拾。”
顾南月从头至尾没再看过阮夏一眼,抬脚就要走。
而秦妈一把拉起阮夏,秦妈是长期干活的人,手劲儿很大,阮夏被抓的肩膀麻了一瞬,痛感迟钝得传来。
秦妈语气颇为不善,“你怎么才来就闯祸呀,这可怎么交代啊,昨天先生还让我们好好照顾这棵树,这怎么办?你说说这怎么办?”
秦妈的声音引来了好几个佣人,他们把阮夏围在中央。
所有的语气与秦妈如出一撤。
阮夏头垂得很低,她意识到她闯祸了,闯了自己收拾不了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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