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既然都聊到身高了,梁微又开始戳人痛处,“你呢?初中就176了?也不长了?”
“我跟你不一样。”许南敢重新瘫回椅背上,仿佛一个无脊椎动物,“我初中没到一米七,上高中后才开始长身高。”
“半年就长了7厘米?”梁微不信。
“下次带初中毕业照给你看。”他说,“念高中之前我一直都是前排,座位在第一排,站队在第一排,拍毕业照也在第一排。”
“那你是什么时候量的身高?”梁微打开抽屉翻卷尺,“现在会不会又长了?”
“可能吧。”见梁微掏出卷尺,一股莫名的胜负欲从内心深处升起,他站起来,“还是上学期期末在宁州的时候量的。”
“鞋脱了。”她说。
许南敢看她一眼,突然不想量了,玩这么大的?
“你别垫脚。”梁微跪在椅子上,弯腰让自己尽量平视,顺势还往下压了压许南敢蓬松的头发,不掺一丝假,“178……178点4。”
梁微诧异,这人长了一张小矮子的脸,单看脸会以为最多一米七,所以之前她才会问他“有175么?”这一量,没想到其实还挺高。
还不知道自己被定义为“小矮子”的许某人松了口气,“四舍五入1785,再四舍五入179。”
“……”梁微收起卷尺放回抽屉里,“你再四舍五入一下一米八了,有你这么四舍五入的吗。”
“别收。”许南敢拦下要关上的抽屉,把刚放进去的卷尺又拿了出来,“看看,你多高。”
梁微原本没有许南敢高,刚给许南敢量身高时为了公正,特地跪在了椅子上,结果这样又比他高出了许多。量身高的时候许南敢背对着梁微,他拿了卷尺转回身,梁微还是弯腰手放在抽屉上的姿势,这个姿势反而让她与许南敢平视,面对面,距离有些近。
是双眼皮。
梁微打量起面前这张脸,睫毛不长,但是很密,眼底还有淡淡的黑眼圈,是熬夜学高三教材去了?鼻梁很高,仿佛就是为了架眼镜而生的,嘴巴……视线停在嘴巴上,梁微下意识吞了下口水。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有看别人嘴巴的癖好。就像有的人观察别人第一眼是看眼睛,有的看腿,甚至有的看胸……而她的第一眼总是落在嘴巴上。
疫情之前,她喜欢走在路上观察身边人的嘴巴。高兴的,伤心的,或是面无表情的。有的人即便面无表情,嘴角也是上翘的,前几年还很流行这种,叫“微笑唇”,确实会让人感觉很亲切。
许南敢刚好相反,他嘴唇很薄,面无表情的时候,嘴角是下垂的,好像不开心,再一个眼神扫过来——冷酷无情冷少本少。不过在她面前,他除了面无表情,更多的时候是翘着唇,似笑非笑,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给人感觉就是——这人肯定藏了一肚子的坏水。
“看什么?”
直到许南敢出声,梁微才反应过来,连忙收回视线,直起身子,仍旧跪在椅子上,挠了挠后脑勺,看向窗外,“那什么,你来了之后还没逛过林州吧?”
她挺直身体,许南敢只到她胸前。
天冷,她穿的多,并没有令人遐想的傲人胸部,甚至还很平……即便如此,许南敢还是偷偷红了耳朵。
他向后退了一步,把卷尺重新放回去,合上抽屉,“没。”
“要不明天跟我们一起?”
梁微从椅子上下来,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那一瞬发生了什么,满脑子都是近距离观察许南敢时的那张脸。
明明他刚转学来的时候,她最讨厌这张脸,白白净净,娃娃脸,就是她以前最不喜欢的小白脸的样子。可是刚才,她竟然觉得,这张脸,还挺好看。
她已经完全忽略了许南敢刚转学过来时,时不时被围观女生挤得水泄不通的教室后门。更是忘记了大课间回到教室,发现桌洞里被塞了粉红的信封,她兴奋的打开,第一行就是:许同学你好……
更加忘了许南敢被陈婉那几个女生看上拦在校门口要联系方式,未果后三番两次的骚扰。
似乎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觉得许南敢长得不好看。
“去给你那个朋友过生日?”许南敢坐在之前梁微坐的小凳子上,发现这个凳子确实矮,好像蹲在地上一样,“方便吗?我也不认识他。”
“有啥不方便的,我和唐珂你又不是不认识。”
“你们一般过生日都去哪?”
“唱歌,吃饭,上网。”梁微仔细回忆着,林州本就不是个旅游城市,不依山不傍水,建市又比较晚,没啥文化底蕴,玩的地方不多,适合一群未成年高中生玩的地方就更少了,“景点的话有一个森林公园,前两年刚建成,我也没去过。”
“你好像对林州很了解。”许南敢换了好几个姿势,无论怎么坐这个小凳子都不舒服,干脆站起来,“你不是去年刚来么?”
“我外婆家在这里好吗。”梁微有些得意,“我每个寒暑假都是在这里过的,可以说是半个林州人,另外一半是宁州人。”
许南敢配合地点头,“混血儿。”
梁微笑起来,“所以明天要不要一起?”
“可以啊。”
-
梁微带着许南敢到ktv门口已经下午两点了。昨天许南敢没问具体时间,今天也就没9点敲梁微房门,倒是意外地让她睡了个懒觉,所以此时心情大好。
唐珂隔老远就看到了他们,“微哥,敢哥,快点。”
吴奇二仗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男的谁啊?爸爸的男朋友?”
“爸爸?”一直站在吴奇身旁的女生面露不满,“谁是你爸爸?”
“看到没?”吴奇指着梁微,“那个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的那个。”
两人走近,唐珂幸灾乐祸地打小报告:“微哥,吴奇刚才说敢哥是你男朋友。”
吴奇后知后觉,“不是啊?我瞎猜的,这不才开学一个月吗?我怎么知道爸爸又收了个小弟。”
“小什么弟,这是我敢哥!”唐珂说,“微哥的邻居兼学霸同桌,年级第一。”
这俩一人一句,当事人对视了一眼,许南敢眼神坦坦荡荡,相较之不那么坦荡的梁微连忙收回视线,“再乱造你爸爸的谣,信不信我锤爆你狗头?”顺势还挥舞了下拳头。
吴奇忙不迭抱头求饶。
“你女朋友?”梁微眼神示意旁边的女生,之前没见过。
“对,我女朋友,靓靓,电大的。”吴奇把女生拉到身前,“这我爸爸梁微。”
梁微和气地打了声招呼:“哈喽。”
今天天气不错,梁微和许南敢意外默契地都穿了连帽卫衣,梁微穿的灰色卫衣,下身是同色系的运动裤加白色板鞋。许南敢是黑色卫衣加牛仔裤,脚上也是白色板鞋。两人的学生气都很浓。
唐珂稍微成熟一点,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结果脚上却是一双运动鞋,搭配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所谓极度违和之后便自成一派。
吴奇早上特地去理发店做了个造型,作为今天的主角,还特地换上了西装,可以算是全场唯一一个像大人的学生了。
靓靓的气质跟在场的四位都不一样。她脸上化着浓妆,头发辫了几缕五颜六色脏辫扎在马尾里,皮衣加皮裙,搭配黑丝和高跟鞋,可以看出来她在很努力的装一个大人,只是五官都还没长开,怎么看都像是偷用了家里大人的化妆品。
靓靓明显很不满吴奇叫面前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爸爸”——看外表明明是个男生,听声音又像是女生。面对梁微友好的招呼很不屑:“为什么叫他爸爸?”
“这说来话长,你别管为什么,总之是爸爸就对了。”吴奇解释了又仿佛没解释。
靓靓皱眉,打量着梁微,“你男的女的?”
“微哥,你又被认成男的了。”唐珂大笑,对靓靓说,“小妹妹,我微哥是女生,你可别喜欢上她,会受伤的。”
“滚。”梁微踢了唐珂一脚,她向来对女生很有包容心,“你跟唐珂一样喊我微哥就行,或者直接叫我名字也行。”
“那可不行,我女朋友当然要跟我一样。”吴奇打定主意要做小一辈,“喊爸爸。”
梁微耸了耸肩,意思是:随便你。
她带头往前走,“还是那家ktv?走啊。”
梁微带着许南敢走在前面,唐珂吴奇和靓靓跟在后面。
“爸爸怎么带了个小白脸来?”吴奇简直跟梁微一脉相承,阴阳怪气地说,“一看就是个光会学习的书呆子。”
靓靓抬头去看吴奇嘴里的书呆子,那人侧着头和梁微说了句话,就见梁微指着不远处的林州地标性建筑开始侃侃而谈。似是听到后面的人在讨论他,扭头看过来,察觉到她的目光,眯了眯眼睛。
靓靓直视他,微微弯了弯唇,算是回应他。
她可不觉得这人是个书呆子,刚才他和梁微说话的时候,明明透着一股邪气,而看她的眼神里,又全是冷漠疏离,他才不是什么好学生。
很快,唐珂就印证了她的想法。
“你懂个屁。”唐珂给他科普,“我敢哥可是转学来头一天就把张小龙揍到住院。”
唐珂发现许南敢看过来,得意洋洋地抬了抬下巴,邀功一般:“是吧敢哥。”
吴奇看了看许南敢那张白净的小脸,又看了看唐珂,怎么都没法把这张脸和张小龙联系在一起,“开学那次?”
张小龙被揍住院这事当时在林州高中混混圈里名声可不谓不大,个个都在猜是谁干的,得票最多的还是梁微,毕竟俩人结的梁子比较大,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加之又都在同一所学校,十分方便下手。不过也只是猜测,梁微没承认过,张小龙也没说过是谁。
就连唐珂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真实情况,“张小龙今年不就住那一次院?这可是张小龙亲口说的。”
“是不是很牛逼?”唐珂拍了拍吴奇肩膀,“所以你不要再唧唧歪歪,你就跟着我喊敢哥就行。”
吴奇自然是信唐珂的,轻易能被唐珂叫“哥”的,多少还是有点能耐,只是比起梁微还是差点意思,梁微可是被叫“爸爸”的级别。
梁微吧啦吧啦介绍了半天,结果发现旁边人根本没听,拧着脑袋在听后面人讲话,也好奇他在看什么,结果就听到吴奇中气十足地喊了声:“敢哥!”
梁微:“???”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被叫“哥”的人并不高兴,皱着眉:“不要喊我哥。”
吴奇和唐珂两脸懵逼。
许南敢补充:“感觉你们在占我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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