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南营驻扎在一处野地里。
唐棣和殷雷去找压后的张民和王靖进行交接,晚珠和江岑并排坐在篝火前,火光映红了晚珠的脸。
“哼,看来咱们不仅要当朝廷的官儿,还得冒充劫富济贫的绿林好汉!陛下怎么不给我多配几个监察御史?”
江岑道:“你准备插手?”
“你不准备插手吗?那你还把包袱给我!说不定这场买卖做成了,咱们能大赚一笔,人家拔根汗毛比我们的腰还粗呢。”
晚珠看了看江岑手里没吃完的烧饼,又说道:“凭什么咱们吃糠咽菜,人家山珍海味,我可眼红得很。”
江岑把酒囊递给晚珠,晚珠喝了一口酒,被呛得连连咳嗽,酒烈得直冲天灵盖吧:“这么辣。”
江岑的声音响在冬夜:“驱寒。”
“瑶光太守徐平恭迎二位将军!”
徐平给晚珠的第一印象是一位方颊阔腮,衣着朴素的中年人,谈吐间显出一份威严。军队驻扎在瑶光城外,来迎接晚珠和江岑的官员并不是很多,一个个缩头缩脑的,像是没见过武人一般。
瑶光城确实比燕月城安全的多,背靠群山,身处在燕月城的翼蔽下,是南北连接的要塞,城池虽然不大,土地也不富庶,可难得官民都享受着一份安逸日子,日头晒不着,战火也烧不着。
徐平道:“下官已经备好了三十头猪,两万斤面犒劳将士们,不知将军是要与将士们一同吃饭,还是到下官府上用膳呢?”
江岑横眉,走到徐平身边,俯身道:“大人不会想给我们吃这些东西吧?”
他话中透露出三分嫌弃,徐平焉能听不出来,他诚惶诚恐道:“将军是嫌下官置备的少了?今年燕月遭了灾,大家都”
“燕月遭灾,瑶光城可没遭灾?我倒是愿意吃泔水,可是我们晚将军是宫里出来的,陛下和晚昭仪可不愿意呀。”
徐平眯着眼,换了一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表情:“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晚珠在江岑身后,静静地观察着那一帮官员,忽然发现他们像一群尖嘴猴腮的老鼠。
徐平的二弟徐安招呼着晚珠,晚珠问道:“瑶光城没有灾民么?我一路上都没见到。”
徐安长得比哥哥更五大三粗,像头灰熊,他知道晚珠姓晚,对灾民这个话题多了几分警觉:“回将军,都安置在善堂里了。”
“善堂够用吗?”
“够的,够的。”徐安胖大的脸上渗出油汗。
“晚将军,你走的太慢了。”江岑在前面不耐烦地喊。
晚珠的回答显得很慌乱:“来了,来了,我正和小徐大人说话呢。”
徐安在心里不屑道:到底是娘们,长得虽漂亮,一点不像个将军样子。
江岑直接把筷子甩在桌子上:“就给本将军吃这些?”
晚珠一边默默地吃着松鼠鳜鱼,一边欣赏着江岑的表演。
“这将军觉得有何不妥”
江岑举起酒杯,送到鼻子前闻了闻,皱起眉头,又把酒杯掷到地上:“什么酒啊。”
江岑眉骨生的端正,额间留着几缕碎发,此时装起纨绔来更添了几分不羁,连晚珠都不由得怀疑其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换酒,换酒。”徐平给属下使着眼色。
“这是瑶光城最好的酒了,将军请满饮此杯!”说着,徐平一饮而尽。
江岑眯着眼,仿佛在享受酒的香味:“这才对嘛,嗯,这酒就是传闻中的‘瑶光’吧?”
徐平称赞道:“将军果然是行家。”
把江岑安抚了一番后,众人继续有说有笑地吃饭,陪酒的几个官员不知能力如何,插科打诨倒是挺在行的。
一个姓王的官员讲到一个老秀才不认字,把“郁郁乎文哉”念成“都都平丈我”,晚珠乐得笑起来。
“都都平丈我,学生满堂坐,郁郁乎文哉,学生都不来!”
晚珠喝了一口茶道:“这茶好涩啊。”
徐平觉得自己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徐大人,你这里可有明前龙井?没有的话,君山银针也成,我没有江大人那么挑剔。”
徐平道:“这两样,下官这里都没有,不过下官的茶,晚将军一定喜欢。”
晚珠端起茶杯:“呦,这倒奇了,我只喝过茶叶子,可不喝金叶子。”
一片片细薄如纸的金箔在滚水里翻腾,像一尾尾金色的小鱼。“晚将军有所不知,”刚才讲笑话的官员说道:“金箔泡水,可以镇心安神,解毒平肝。”
江岑道:“这菜也有了,酒也有了,金子茶也有了,只是还缺美人啊。”
徐平看向晚珠,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满足江岑的需求,按身份来说,晚珠更高些,可是江岑是国师的人啊,又一副难伺候的脾气,显然更不好得罪。
徐安道:“怎么没有啊,我看晚将军就是举世无双的美人!”
晚珠身份尊贵,是不能被随意开玩笑的,徐平赶忙想让弟弟闭嘴,却看到晚珠低下头,一副十分受用,却又羞答答的模样,心下一转:“老二说的是,我瑶光城还没有哪位姑娘能比的上晚将军呢。”
“晚将军也喜好乐舞,想必不会介意。”江岑说得满不在乎:“大人,您府上是有,还是没有呢”
“瞧您这话问的,下官怎敢在府上蓄乐妓?大人要是想看,我府中倒是有几个能歌善舞的姑娘,教她们献丑就是了。”
江岑表示满意。
几个“丫头”的水准不出意外地得到了众人赞许,江岑道:“我瞧着不比飞云台差,瑶光城的姑娘不仅漂亮,而且还多才多艺。”
徐平继续谦虚:“我们这穷乡僻壤,哪里比得上飞云台?”
江岑摸着下巴:“那个领舞的长得不错。”
好容易熬到了睡觉的时候,晚珠装作不胜酒力,任由小丫鬟把自己扶到床上,盖好被子,晚珠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等丫鬟把灯吹熄,走出去后,晚珠又支起耳朵仔细确认院子里没有了声音。
晚珠以自己平生最快、最利落地身手跃到了江岑的房间。
“其实吧,你不用来也可以。”江岑摸着脖子说。
晚珠道:“捉奸嘛,干嘛不让我凑凑热闹。”
“你是捉徐平的奸,还是捉我的奸?”
江岑此言一出,觉得轻佻了,就闭上嘴,没有再言语。
晚珠挠挠头:“呃,你说他不会真把姑娘送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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