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被饿的狠了。

    和康熙几次不要脸皮地哭闹求饶,  可康熙都不答应。

    铁了心地要罚他。还一边看着他含泪用着水煮青草,一边说:“汗阿玛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看这一次出门,  就带着你一个,  不知道多少人羡慕眼红你。罚一罚你,要其他人都舒服一点儿。”

    忒是父子情深。

    四爷哪里能甘心?

    “汗阿玛,不招人嫉妒的都是庸才。”

    康熙半真半假的:“……可惜,不管是庸才还是天才,  你都还不是‘才’,  只是一颗小树苗儿。朕不护着你谁护着你?”

    四爷眼泪出来,举着手里的土豆给他看:“汗阿玛,  水煮红薯土豆的粗娘当饭吃,  吃得儿子要变成土豆人了。”

    “土豆哪里不好?西洋人都拿土豆当主食吃。粗粮更好,好消化。”康熙一点不心疼,  还一脸遗憾:“吃粮食要粗细搭配着,以前就是给你二哥吃的太细了,  出宫一趟发现问题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吃什么都挑剔。”

    四爷:“……”

    “汗阿玛,  儿子也挑剔。”四爷表示,儿子也是娇养的人儿,您不能这样粗糙对待。

    康熙冷笑:“你二哥是来不及训练了。所以要好好训练你。”

    四爷气,怒瞪了大眼睛:“汗阿玛,儿子认为,  儿子其实没有太子二哥那么娇气,儿子不需要训练。”

    “不是你认为,是朕认为。”

    康熙霸气侧漏,  发表霸道皇帝宣言。四爷一边吃土豆,一边抽着鼻子哭。

    愤怒的他,要想办法犒劳自己的五脏庙。傍晚趁着康熙和当地县官说话了解民情的时候,偷偷地跑出来,县衙的一个角落里,纳兰容若等着他,看到他来了,瞄着四下无人,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急促地说道:“刚卤好的大鸡腿,阿哥爷快吃。”

    四爷一把接过来,隔着油纸包闻着大鸡腿的香气都口水直流。

    “容若太好了。爷谢谢你。”

    “阿哥爷,臣不要您的谢谢,臣希望您更多地关注臣的内在美。”

    “傻话。外在美都看不到,看啥内在美?你要骄傲于你的外在美,恃美而娇、恃美行凶。”

    “……阿哥爷您快吃。”

    四爷吸溜一口口水,抱着香喷喷油汪汪的大鸡腿闻一口,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要吃”的呐喊。

    幸福!

    容若瞧着四阿哥眯着眼睛一脸享受地闻着鸡腿,吃的眉眼耸动大眼睛眯眯成一条缝,宠溺地笑。四阿哥的礼仪规矩刻印到骨子里,吃的再快也是细嚼慢咽,动作优雅,要他看着更笑。

    容若站在角落边上给他把风,四爷吃完了,将骨头用油纸包包好,还给容若,等他收好了不给其他人看见,擦擦嘴巴漱漱口摸摸肚子,哈口气,有点担心。

    “汗阿玛是不是能闻到鸡腿的味道?身上有没有鸡腿的香气?”

    容若笑容自信:“不用担心。今天县衙后院在卤鸡腿,阿哥爷去逛一下,味道就有了解释了。表情变变,装馋的样子。”

    四爷赶紧变化表情包,不能露出来吃了大鸡腿心满意足的模样!要露出来闻到大鸡腿的香气却不能吃,饿饿饿馋馋馋的模样。

    深呼吸一口吸进去吃饱舒畅的小肚子,四爷和容若告辞,有模有样地去后院转一圈,眼望天空中炊烟袅袅,闻一闻卤鸡腿的香气,这么香的鸡腿不能当夜宵,还要看着汗阿玛吃,真觉得馋得慌。耷拉着脑袋,一脸沮丧地回来。

    康熙瞄他一眼。

    四爷吸吸鼻子低着头:“汗阿玛,儿子在县衙后院闻到卤鸡腿的香气了。儿子要吃。”

    刚还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县令顿时变成鹌鹑。

    康熙疑惑地望着垂头耷脑的胖儿子,低头说话真不是小四胖的风格。

    “小四胖,大鸡腿的数量朕都记得,不许偷吃……”语带威胁。

    “儿子就知道,没有儿子的份儿。”四爷的声音带着哭意,伤心地说完这句话,灰心失望地一转身,“儿子去外面看看真实的民情,儿子不要光听一嘴巴说。”

    康熙更疑惑了,可儿子闹脾气转身走了,他只来得及嘱咐:“带齐了人。”

    “知道~~~”

    四爷慢吞吞地走着,一直到出来县衙,确认汗阿玛看不到他了,一蹦三次高地欢呼。

    欧耶!欧耶!瞒过了汗阿玛!

    有一就有二。

    越来越大胆。

    这一天中午,四爷刚用完午膳,呼吸间都是青菜味,隆科多走过来,给他挤挤眼,四爷立即借着尿遁的理由跑出来,四下无人偏僻的角落里,两个人默契地对望一眼,隆科多笑着,从怀里掏出来两个油纸包,显摆道:“阿哥爷,秋天的最后一茬蟹子做的包子,还有烤鲈鱼。”

    “好香,谢谢隆科多舅舅。”四爷接过来隆科多的油纸包,烤鲈鱼香气四溢、蟹黄包还是热乎的,感动的热泪盈眶。

    “隆科多舅舅,爷听说你和舅妈现在相处的不怎么样?这次出门,有没有沿途买些土特产寄回去?”

    “都不怎么样了,还买礼物寄回去?”隆科多一脸不以为意。

    “舅妈哪里不好?”

    “问题就是哪里都好。冲她发脾气她都先道歉。我在家里说话声音大了,她都战战兢兢的,我又没打她。”隆科多提起来福晋就一肚子无名火。

    四爷琢磨一番,一眨眼:“爷知道了,舅妈的胆子本来就小,属兔子的,你身上的不满意露出来,她感觉到了,就本能地讨好。越是讨好,越是招惹你烦躁,你的不满意越大,舅妈就变得战战兢兢了。”

    隆科多一呆。

    隆科多上下打量一番小阿哥,不可置信的疑惑目光。

    “阿哥爷,您怎么知道的?不对,您这个岁数怎么知道大人的事情?谁和你嚼舌头了?”说到最后,脸上露出来杀气。

    四爷一个嫌弃的眼神:“这还要别人和爷嚼舌头?你和你福晋不和睦,四九城哪家还不知道?”

    隆科多烦躁地喷着鼻气,粗声道:“娘娘出主意,要阿玛和额涅带着我去南城转了一圈,见识一圈戏子无情,婊zi无义,说夫妻就是夫妻,和别的女人都不一样。我也知道,要尊重妻子,我也想过接受她,否则我干嘛要八抬大轿娶她?直接抗旨不遵,皇上也不能砍了我的脑袋!”

    表情落寞,带着一抹咬牙启齿的意味。一抬眼,发现面前的胖孩子听得津津有味……

    隆科多的脸微红,尴尬地笑:“阿哥爷,这些都是大人的事情,您不要多听。”

    四爷眼睛盯着他,细嚼慢咽地吃完一条烤鱼,隆科多麻利地用油纸包包好鱼刺鱼骨,掏出来干净的毛巾给擦手,四爷净了手,抱着另一个油纸包啃着小包子,目光还盯着隆科多。

    隆科多被看到浑身发麻,收好垃圾求饶道:“阿哥爷,您有话儿请说。”

    “那……爷说了?”

    “说!”

    “不生气?”

    “不生气。求求您快点说。”

    “好吧,既然隆科多舅舅求了,爷就,勉为其难地说了呀。”

    隆科多真受不住了,鞠躬抱拳苦着脸求饶:“阿哥爷,隆科多求您,快说吧。”

    四爷矜持。慢悠悠地咽下一口包子,开始吃另一个,在隆科多要忍不住真要哭出来的时候,问他:“爷问你,狮子、老虎,强大吗?”

    “强!”

    “哦,狮子、老虎,会和兔子打架吗?”

    “不会!狮子、老虎,只会和狮子、老虎、豹子打架。”

    “很好。那你为什么要和你福晋打架?”

    “阿哥爷,臣没有和他打架,臣就是……”隆科多咽下两家的恩怨,苦笑:“臣就是,本来就不想娶他,硬被逼着娶了,也决定要当妻子对她。可是……”

    “可是,你发现她是一只兔子,就看不起她?”

    隆科多沉默。

    四爷懒懒地用着包子,小眼神斜视着他。

    好一会儿,隆科多抬头看天,低头看脚尖,望着小孩子的胖脸,懒洋洋的小表情,饱满的额头一看就是有福气,高挺的鼻子一看就是有担当,灵慧通达的水汪汪大眼睛纯粹的黑,深邃不见底,要很多人不敢对上,却真实地透着孩子气的真挚,对人间的热爱。

    隆科多悠悠地吐出来一句:“阿哥爷,人间就是这样,一个欺负一个,一个被另一个欺负。夫妻之间,如果不能并肩,那她就不值得臣的尊重。汉家人认为男主外女主内,男尊女卑,满洲人没有这些规矩,女子一样骑马扛枪,管理家务统管所有家庭财产,……阿哥爷,她做不到,臣只能按照汉家女子那样对待她。”

    四爷眉心一皱。

    他恍然间,好似看到舅舅将来宠妾灭妻的一幕一幕,世人都说隆科多绝情,都问他为什么不管一管隆科多的家事,他了解这个舅舅的性格,知道他头长反骨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可他太忙了,提点了,却没有深入地管。最终导致舅舅和长子决裂,儿子在大堂上告状父亲。

    四爷沉默。

    隆科多以为自己的话吓到了他,勉强笑道:“阿哥爷还小那。臣会护着阿哥爷。这些都是下面人之间的争斗,阿哥爷不要明白。”

    “好。”四爷慢慢地吃完了四个蟹黄包子,这都十月天了,蟹黄包子不好找,隆科多花了心思。他知道。

    四爷等隆科多都收拾好垃圾,慢悠悠的问他:“你知道,六阿哥为什么喜欢养蚂蚁吗?”

    “为什么?不过臣也大约知道,六阿哥体弱性格古怪,喜欢这些小动物。”

    “体弱是原因,但不是性情古怪。很多人嫌弃蚂蚁,很少有人细细地观察蚂蚁。养蚂蚁的快乐是养其他宠物无法给予的。我看着六弟从一只孤零零的蚁后开始,再到发展出千军万马的蚂蚁帝国。这一切都凝聚着他的心血,这给他带来巨大的成就感。也有一种模拟养家的感觉。再到后来一窝一窝小蚂蚁生出来的繁荣,这就类似一个帝国的建立的过程,爷每次看着他喂食的时候,他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千军万马,都有种这是自己的江山,自己要御驾亲征的感觉”

    这是隆科多从来没有想过的原因,隆科多也从来没有观察过蚂蚁,那样渺小到踩了一脚也不会在意的小东西,隆科多默然半响,低了头。

    四爷眼前浮现六阿哥养着蚂蚁的热情和快乐,情不自禁地面带微笑。

    “每一个事情的背后,都有原因。舅妈的性格胆小,可能也有一颗不屈服的心?隆科多,你认为,你为什么狮子会看不起兔子?人是最奇怪的动物,抱团抱伙地你争我斗,你看不起我,我看不起你。爷知道。爷更知道,狮子不会看不起兔子。舅妈管家方面私心大吗?还是天天只管着娘家,将夫家的东西搬到赫舍里家?有懒惰吗?有礼仪来往方面不到位的吗?”

    长长的静默。隆科多将福晋嫁进来的所有记忆掏出来,阿玛、额涅、嫂子等等所有的评价也回忆一番,不甘不愿地摇头。

    “……没有。没有。没有。都没有。”

    四爷望着现在年轻的隆科多,思及上辈子的夫妻反目成仇,隆科多和这个舅妈的结局,唯有叹息。

    “舅妈做到了一个当家主母应该做的,隆科多舅舅,你要做好一个丈夫应该做的。汗阿玛说过,现在我们进关了,一些满洲女子学习汉家文化,英气少了,他很生气。你不喜欢,爷理解。可你可有带着舅妈去骑马打猎?教会她?她嫁进来是十六七岁,将来陪着你白头到老,有六七十岁,你难道还不能给扭过来?”

    隆科多猛地一抬头,傻傻地看着四阿哥。

    “还可以这样?”

    “哪样儿?”四爷一个白眼。“爷年龄小,也知道汉家男子对待妻子,是当面教子,背后教妻。你说,战场上打仗,你的队友慢了一步,你不要回头带上,帮一帮她?没到绝对关头,你还能扔下ta不管了?”

    “阿哥爷,打仗的时候隆科多一定是队友信得过的汉子。”隆科多被刺激到了,红涨着英气勃勃的脸堂当即表态:“阿哥爷,臣先把她当成同伴,当成妻子,臣教教她。”

    四爷一眯眼:“还有,记得,狮子、老虎,对着狮子、老虎吼。一个男人,不会对弱势的妻子表达攻击性。”

    隆科多:“……”

    隆科多委屈:“阿哥爷,您讲的是歪理。不过臣听您的就是。臣也看不起对下人奴仆撒火的人,所以臣看不起索额图。阿哥爷您知道高士奇作为赫舍里家的家仆上位,为什么会亲近明珠反抗索额图?索额图作践人的那些勾当,那干的那就不是人事。”

    “哼。你看不起索额图?你看看你对舅妈做的事情?你不打她,但你在表达攻击,你这是冷暴力。”

    “……”

    “好吧,好吧,臣要小子们去外面买一些特产送回家。”

    “不要小子们去买,你自己去买。”

    “行行行。臣亲自去买。”

    “记得写一封信。写的长一点儿。汗阿玛就给母妃们写信,说天气冷了,多加衣服。说上次寄去的特产好吃吗?明天到哪里了,有什么特产,再寄。”

    隆科多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阿哥爷,皇上是大皇帝!”

    四爷气得踢他一脚,狠狠的。

    “大皇帝去和大皇帝决斗,对自家人要护着,疼着,教着……懂?!”

    “懂懂懂。”隆科多抱着小腿,疼的“嘶嘶”叫唤,眼泪都出来了,气道:“阿哥爷,您真踢啊?”

    “怎么?爷还不能踢你?”

    四爷挑着小眉毛,冷着脸。

    隆科多害怕了,诺诺的告饶道:“能能能。阿哥爷,臣知道了,臣去买东西给寄出去,臣给写信问问她冷不冷饿不饿。”

    四爷小小的满意:“隆科多舅舅乖。”一副且看你表现的模样。

    隆科多苦着脸,磨磨蹭蹭地跟着他出来县衙,护着他在大街上逛着,眼睛凝视四阿哥的周围,身边的下属帮他四处瞄着可以买回去的特产。

    等到下午回来,四爷乖乖地去做功课,隆科多扛着一个大箱子回来,来求皇上帮忙,送礼物回京的时候,帮忙捎上。

    康熙有点惊讶:“隆科多要寄回家?寄给谁?”

    “寄给阿玛、额涅……福晋。”

    “还有福晋?”康熙喷笑出来,身边的纳兰容若瞧着隆科多憋屈的脸,笑道:“这是转性了不成?”

    隆科多咬着后槽牙憋屈道:“是四爷说,说,说皇上寄回去好多特产,还写信。”

    康熙更乐了,瞅着这大大的一个箱子,摸着胡子道:“没想到他小子还知道教导你,不错不错。梁九功,将隆科多的箱子搬到后院,明天一起寄出去,记得标注好。这可是隆科多寄回去给‘福晋’的东西。”

    特意咬得“福晋”两个字很是清晰。梁九功一脸讨巧地笑:“哎。奴才这就去。隆科多侍卫,您请放心,一定尽快送到,保证不会送错。”瞅隆科多笑着行礼退下。

    隆科多窘迫的脸红咬牙。被皇上和梁九功打趣儿,还有老冤家容若在看笑话,他想离开,可他还是有点不能接受,康熙这样文治武功关内关外的大皇帝,真还写信这么……腻歪?

    他想问问皇上真的写信问冷不冷饿不饿,不敢,眼睛偷瞄着康熙。

    康熙转头看纳兰容若。纳兰容若欢乐地笑道:“皇上,臣猜测。”一转头看向隆科多,脸上笑容更大:“隆科多,你是不是想问,四爷说的是不是真的?”

    康熙一愣:这还要问?这不是男儿郎都应该做的吗?

    隆科多对他龇牙,瞅到皇上黑着的脸,又低了头。

    康熙气得踢他一脚。

    “你阿玛你额涅这是怎么的惯的你?”气不过再踢一脚,“这些都不教导你,平时你阿玛对你额涅也这样?傻了吧唧的。”再踢一脚。

    隆科多疼的“嗷”地叫出来。

    不顾脸面地抱着他疼痛难忍的小腿,真哭了:“主子爷,刚四爷踢了隆科多一脚,那狠的,现在还疼着那。”

    康熙尴尬,但随即更气:“他踢得对。他踢你,朕就不能踢你了?”

    “能能能。”

    隆科多被踢了四脚,小腿青紫一片,上了药还是疼的不能走路,第二天出发去阳城骑马护卫还成,休息的时候下马就别扭了,一抬脚疼的他脸上抽筋地扭曲,眼泪花花的。

    可这是皇上和四爷踢得呀,这是多大的荣耀啊,隆科多哭得还要笑着,那张脸别提多别扭了。

    能做皇上御前侍卫的,都是家世差不多的八旗子弟,能跟出来的那都是不一般的,也不怕他,明晃晃地露出来八颗大白牙看笑话。

    隆科多的性子桀骜,哪里受得住这个?别人围着几张桌子谈笑风生的一起吃饭,他夹几筷子菜一个人一瘸一拐地到林子边上,坐在一颗大石头上自个儿用,就,特寂寞,特委屈,想哭。

    林子空寂,初冬的太阳稀稀疏疏似乎是不忍照耀他,就连花儿草儿都焉巴巴的在笑话他同情他。他隆科多何时要人同情了!他一边哭着,一边扒饭,就感觉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他,都不理解他,眼泪鼻涕一起流。

    “给你一个鸡腿。”纳兰容若的声音响起,一双筷子伸到他的面前,夹着一个油汪汪的酱色正好的大鸡腿,落在他的碗里。“本来给四阿哥藏的,北京来急报,要跟着听政没有时间。给你了。”

    隆科多一把夹起来大鸡腿大口地吃着,好似吃了四阿哥熊孩子的大鸡腿就能出气了一般。

    “我那么疼他……”隆科多伤心。“没良心的小子。”

    “嗯,你疼他,你要不疼他,他才懒得搭理你。”

    隆科多一噎,一块鸡肉卡在喉咙里,要他剧烈地咳嗽。

    纳兰容若端着碗,坐在他的身边,一边用饭一边取笑道:“你看看你,身在福中不知福。两家的矛盾是两家的矛盾,你夫妻过日子是夫妻。我们八旗人家,哪家和哪家没有联姻?就你矫情。”

    隆科多喘口气,从怀里掏出来帕子一擦脸,一转头,送他一个大大的大白眼:“我矫情?你当初娶你那两个妻子的时候,你就愿意了?”

    “……我不愿意。”提起去世的两个妻子,纳兰容若伤感地叹息。

    “你知道,我在没有指婚之前,也梦想着一个姑娘,她懂我,她能和我一起奔波老家骑马打猎,她会在马上英姿勃发地笑。可是,她参加选秀,被皇上指婚给了其他儿郎。从此各自婚嫁名分一隔,如隔关山。”

    “……皇上指婚,我不能抗旨。按照习俗八抬大轿迎娶了两广总督卢兴祖的女儿。我不喜欢她,我冷落她,我经常醉酒,和外头园子里和友人们畅谈夜不归宿。可是,她的美貌、温柔、善解人意和才华横溢一点点温柔地入侵着我灰色的内心……”

    纳兰容若面上哀伤,眼里含泪。

    纳兰容若陷入回忆里,仰头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她就如一到明亮的阳光,直接驱散了阴沉。她如一簇烈火,重新点燃了我的心中火光。我们有着相同的脾性和爱好。填诗作词,抚琴唱曲、谈心论理、赏月观星、携手游玩”

    “生活上我事事依赖她,时时不离她。我在书房读书,她就整理书房;我写词,她就在一旁静静地刺绣……她那么安静,那么柔弱,却又那么勇敢。”

    纳兰容若想问问,你在天之灵,你好吗?你还在担心我吗?

    隆科多看到,纳兰容若没忍住,一颗眼泪落下来,滴在黄色的土地上,晕染了一块泥土。

    纳兰容若很显然在极力克制自己,可他太过悲痛。

    “有一次,我在书房看书,忽下大雨,我在书里被雷声惊醒,没看见她,关切她的去向,下人们遍寻不见她,最后发现,……她在后院撑起两把伞,一把遮着自己,一把遮着刚开好的荷花。”

    纳兰容若悲痛到了极点,捧着大碗的手不停地抖。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朵荷花。那一瞬间,我心里的花,也开了个遍。”

    纳兰容若没有发现,他的声音发颤,他已经满脸是泪水。

    他望着隆科多震惊的脸,意气风发,自嘲地苦笑:“隆科多,你要记得,有些人,要珍惜的。”

    一个心事眼波难定的风流少年,初遇自己的表妹,两人暗生情愫,满满的都是少年的青涩之爱。只可惜,命运弄人,表妹爱而不得,思之如狂,纳兰容若的心一点点灰淡下去。可他前后的两个妻子,都是贤良淑女,都是他的知己。隆科多几乎能想象,那两个女子平时都不和纳兰容若多说话,可他们偶尔两人同时抬头,互相对望一眼,唇边浮起浅浅的笑,岁月清浅而美好。

    隆科多变得沉默。

    纳兰容若因为想起他的两个妻子,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也变得沉默。

    在南巡队伍快要出直隶的时候,山西巡抚带着文武百官前来拜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四阿哥千岁千岁千千岁。”

    山呼海啸一般的跪拜中,康熙牵着四阿哥的手,下来马车,一步一步地走到人前。

    望着下面跪着的长长的官员队伍,康熙微微一笑:“都起来吧。色楞啊,朕怎么不知道,自己到山西了?”

    色楞微微弯着腰,讨好道:“皇上,这还是直隶,没到山西。到西几百里,便是山西了。”

    色楞眼巴巴地望着康熙,忒是讨巧。康熙气得深呼吸再深呼吸:“朕要你在山西等候,你领着这么多人,跑了几百里路,你可真行啊?”

    “皇上,您第一次南巡,臣怎么也要早早地来给您接驾。皇上,您下次下江南,臣就不折腾了。”色楞还沉浸在自己的聪明中,欢喜地笑着。

    康熙的脸已经阴了下来。

    色楞越发弯腰,和四阿哥视线齐平,谄媚亲近地笑:“阿哥爷,臣想念你呀。臣听说您要跟来,一早准备了礼物,保证您喜欢。”

    四爷一眨眼:“色楞呀,汗阿玛说爷不能收礼物。还说爷回去北京要是胖了,那就罚爷天天吃糠咽菜。”

    色楞嘿嘿笑:“阿哥爷,别人的礼物您不收,臣的礼物没事儿。臣还记得,您三岁生日的时候,臣在北京见过你,那个时候,臣还抱着您,一起玩蹴鞠。”

    四爷嬉笑:“爷记得,色楞好样的。可是爷要听汗阿玛的。”

    色楞抬头看康熙:“皇上,阿哥爷好像瘦了?皇上,阿哥爷收臣的礼物,不是拿百姓礼物,都是臣家里的,特意给阿哥爷备下的。”

    四爷眨巴大眼睛,忒是乖巧的小模样,乖乖地等着看热闹:色楞这人,没有大错,还有点小功劳,守在山西几年苦劳也是大大的,关键他是先皇信重的臣子啊,汗阿玛要为难了噢耶。

    康熙转头看一眼胖儿子看戏的兴奋小眼神,气得牙根痒痒。

    “都滚回去山西。色楞啊色楞,你是先皇留给朕的臣子之一。可是朕相信,先皇要是知道了你今天的作为,一定气得狠狠地踹你一脚!”

    “大老远的跑来,政务也不做了。朕之前三番五次地下旨不要铺张浪费,不要奢靡,这是什么?”

    康熙指着前方的一座园林式样的宅子大怒,光看围墙就知道里头的金碧辉煌。

    色楞吓得已经跪了下来,他带来的人也都跪了下来。

    听到皇上问话,色楞傻傻地表忠心:“皇上,您第一次南巡,臣怎么能不亲自伺候您?皇上,这是给你喝茶休息的地方,茶水都准备好了。”

    康熙:“!!!”

    这样的宅子只是休息的地方?他已经不去想象住宿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色楞因为皇上大黑脸,偷偷地瞅着四阿哥。四爷“好心”地比划一个元宝的形状,色楞一激灵,忙着急地解释:“皇上,这宅子没花百姓的钱,臣知道皇上爱惜百姓,这都是山西富商们捐助的银子,表达他们对皇上的敬意。”

    康熙的火气更旺盛。他磨牙,可当着色楞下属官员的面,总要给面子。

    抬头看看天色,叹气道:“已经不早了,马上午时了。就在这里歇息喝茶吧。你那行营,朕就不去住了。等朕到了山西,去陈廷敬家凑合一晚上就成了。你领着你的人都退回去,好好办差!”气得眉眼严厉:“等朕到了山西境内,你再来接驾。”

    最后一个“驾”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色楞吓得脸发白,却也不敢再违背命令,哭着道:“皇上,臣在山西等您,皇上,四阿哥好像瘦了,路上辛苦,您多给他补补啊。”

    康熙气得差点就一脚踹了出去。

    他沉着脸,等色楞带着人都仓皇离开了,一转身,望着身边的一群人,容若、隆科多……各个的都给四阿哥送大鸡腿肉包子!

    一转头,瞧着熊孩子越减越胖,红光满面的小样儿,色楞还说瘦了?瘦哪儿去了?瞧瞧那小胖肚子!当他不知道不成?!

    四爷仰着胖脸蛋儿,瞧见亲亲汗阿玛眼里的怒火,恨不得他一下子变成一把骨头的样子,吓得瘪着嘴巴要哭出来:“汗阿玛,儿子认为,儿子越胖,大清的百姓越胖。”

    “不是你认为,是朕认为。”

    四爷:“!!”

    康熙黑着脸,接待的府邸金碧辉煌,世间少见。

    四爷鼓着脸要发泄他的愤怒,越是瞧着这些,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都是一头头大肥羊!

    大队人马修整,隆科多出去搜索当地特产寄回去,纳兰容若在秋意浓浓的精致小园子里,挥笔写下:“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

    康熙、明珠、高士奇等人正在喝茶,听着宫女太监们,甚至阳城当地人争相念着这诗词,齐齐无奈地摇头。

    明珠流泪哭道:“主子爷,您给他再指个婚?”

    康熙摇头,望着头顶蓝天白云的目光深远,好一会儿,才道:“两个福晋,已经填满了他的心。他已经不想做新郎官背负一个女子的一生幸福了。”

    明珠的眼泪流的更凶。

    高士奇试探着道:“江南美人儿多,可能他到了江南会找到新的知己。……旗民不婚也没关系,给姑娘家抬了旗。”

    四爷眉心一皱。

    康熙也皱眉:“江南大户人家的汉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男子如何能见到?出门的女子大都是为了生计奔波不通诗词,他也不喜欢。”

    明珠也害怕了,江南美人儿最灵秀的地方,出在秦淮河,出在秦楼楚馆!他气恼地喊:“他要是敢……他要是敢……”碍着四阿哥那明亮的大眼睛,没说出来那句“他要是敢去秦淮河找红颜知己…”“臣打瘸了他的腿!”

    明珠气得脸红涨,大声喘着粗气。四爷叹息,明珠现在气势汹汹的要打要杀,上辈子闹得那个样子,等纳兰容若病逝,他再去一夜白头?

    四爷做一个乖乖的孩子,好奇的大眼睛看向康熙:“汗阿玛,儿子的亲亲汗阿玛,明珠在说什么?”

    康熙正烦恼那,听他小孩子撒娇顿时笑出来:“这就‘亲亲的汗阿玛了?’”

    四爷厚脸皮,蹲下来摇着汗阿玛的胳膊。康熙躺在躺椅上好好的,被他摇来摇去的,哭笑不得。

    “胤禛啊,你看看这园子,今天的饭菜规格,你说说,山西巡抚做的如何?”

    四爷鼓着脸气恼道:“汗阿玛,色楞做山西巡抚还是有功劳的,山西安定直隶就安定。汗阿玛,色楞说这不是民脂民膏,可这银子哪里来的?老百姓没银子,国库没有银子,私库没有银子,这银子地底下冒出来的不成?汗阿玛,儿子听说,山西商人富裕啊,都是将银子藏在地窖里,一两也不花,那些粮商们几辈子攒下来……啧啧,儿子想去劫富济贫。汗阿玛,你要他们出银子造作坊,修桥铺路开学院。汗阿玛~~”

    康熙:“……”

    四爷继续摇着他的胳膊,撒娇耍赖:“汗阿玛,饭菜规格儿子没尝到,儿子要吃肉啊。”

    康熙气的不想搭理他,和明珠、高士奇恼道:“这就是狼走千里吃肉了。听听他说的,还挺理直气壮,他还生气。”

    明珠眼睛一眯,一脸与有荣焉地笑:“皇上,四阿哥说得对。皇上,我们八旗子弟,传说中,就是神狼的后人。”

    高士奇想说,这是不对的,怎么能直接要商家出银子那?可他窥着康熙的面色眼中掩饰不住的笑意,委婉地说:“皇上,四阿哥念着老百姓吃喝,还念着老百姓的孩子读书那。”

    康熙板着脸,望着犹自生气的胖儿子,蓦然痛快大笑。

    “好~~既然我们的四阿哥念着,要老百姓的孩子们和他一起早五更睡半夜地读书,朕就心疼心疼他吧,可别天天抱怨自己读书辛苦了。”

    四爷哼哼:“就是要所有的孩子都苦读书。”

    “好~~朕尽力啊,要大清所有的孩子都苦读书~~”康熙笑眯眯的,伸手戳戳他的胖脸颊,满眼满脸老父亲无奈宠爱的笑儿。

    菊花铺开的“万岁”花圃中,花香扑鼻、秋风送爽。茶几边大清的四阿哥傲娇地抬着下巴,康熙气得拧他的元宝小耳朵脸上还是笑儿。明珠面带恭敬的笑,高士奇因为皇上那句“狼走千里吃肉”心惊肉跳。

    皇家里,本应该只有太子是狼,其他的孩子都是犬。但是康熙遵循汉家文化规矩册封了太子,却是按照满洲习俗,教养的几个皇子都是狼崽子一般。他不敢去揣摩帝王心思,可他莫名地恐惧不安。

    皇上在山西,果真住到陈廷敬破旧的老宅子里,吃喝用服饰都是朴素,还因为四阿哥的要求到街上走一走,和老秀才老农蹲在街头下下棋,说说话。

    当然,四阿哥面对小娃娃没得上学的一滴眼泪,也要山西富商们,都掏出来了荷包,拿银子修桥铺路开学院。

    康熙很感激,很高兴,举杯敬在座的官员们,富商们。

    所有人都站起来。

    康熙红光满面:“这还没开海,就有西洋人说大清的精油好,香水好。玻璃也研究出来了,好几个省份都要开办作坊,朕都不答应。但是今儿朕高兴啊。山西商人!在大清进关的时候就居功甚伟,今天,再一次为国出力了!朕此刻答应我们的四阿哥,我们的山西巡抚色楞,给山西五个名额,造作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的呼喊声中,君臣都真心开心地大笑着,商人们也大笑。

    四爷眯了眯眼。

    色楞和一群官员们激动:虽然皇上扒了他和商人们的一层皮,可这作坊都在山西,学院也在山西,修桥铺路也是山西的,这都是他们的政绩啊。不说青史有名,还可能调到其他富裕的省份那!调回北京更好啊。

    商人们更激动:心疼银子,很心疼银子。可山西商人不缺银子,也不想要和江南商人一样奢靡享受,就最缺名声。如今皇上亲口说了,他们在为国出力,居功甚伟,他们就跟戴上红顶子一般。

    四爷在离开山西的时候,看着色楞,色楞连忙弯腰,不舍地哭着:“阿哥爷您有什么吩咐?阿哥爷您可好好保重自己,不能瘦了啊。”

    四爷拍拍色楞的肩膀,语气里带着鼓励:“色楞好好干!等爷去打仗的时候,再来山西。”

    “阿哥爷……”色楞哭着,虽然在关外的时候大人孩子一起打仗,可这毕竟是不一样了啊。大清和准格尔的战事一触即发,不知道能拖延几年,四阿哥能长大到多大?色楞哭得稀里哗啦的,心疼。

    康熙没眼看,咳嗽一声,牵着胖儿子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上马车。

    众人磕头恭送,都哭了出来。

    明珠叹息:被四阿哥卖了,还最心疼四阿哥,哎。

    高士奇生气:这群不争气的,就喜欢被四阿哥折腾,都活该!

    皇上御驾亲视江南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山西,向南进发了。

    康熙这次南巡,是他多年的愿望。他要向天下显示,大清入关以来,数十年苦心经营,如今,终于一统天下;他要向西部葛尔丹,显示自己的国威军力,尽可能地拖延战事;他要在路过山东的时候,拜祭孔庙,以尽收天下文人之心。他想得很多,做得更多。如果说,他即位以来,定三藩,收复t湾,打败沙俄等等,是武功的话,那么,这次南巡就是他在文治上的一大功业,也是他即位十多年来,一直想要实现的梦想。

    而这次出巡,让康熙最为高兴的是,四阿哥显露出来的“心狠手辣”。

    “吾家有子初长成!哈哈哈哈。”康熙站在黄河边上,和靳辅、陈潢等等河官指着四阿哥,豪迈大笑。“这小子,一路上给你们收了二百万两银子!”

    四爷赶紧谦虚:“汗阿玛承天抚民,他们都是孝敬汗阿玛的。”

    靳辅、陈潢等人望着四阿哥,激动、骄傲,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激。

    “皇上,这可是真的?”

    “真的!”康熙乐呵呵的,随即脸上一抹愧疚和伤心。“知道朕愁银子也不忍心要商人们掏荷包,毕竟商人们赚钱也不容易啊。小子无知又厚脸皮,商人们还都答应了。要朕心里难受啊,靳辅、陈潢……这银子要好好地花用,要将黄河治理好,要商人们的这份心意,要老百姓的这份期盼,不落空啊。”

    靳辅、陈潢领着官员们倒头就拜,热泪滚滚。

    “皇上,臣定不辜负皇上、万千同胞们的期待。”

    河官们心潮澎湃。

    康熙面容肃穆。

    四爷懒懒地抬头看天。

    靳辅、陈潢的治河进展很好。原本七年完成的第一批工程,只用了六年全部完工。龙船可以经运河、黄河直抵江南。而接着的,开挖黄河中河,也已经开始了,河道窄了,流速加快了。河水挟着泥沙滚滚而下,再也见不到那淤沙漫堤,浊浪肆虐的情景,河水都似乎变清了许多。

    此刻,四爷和康熙坐在大龙舟内,凭窗遥望黄河两岸:秋草黄黄的茂盛。岸后,一片树林,傍着第二道护河大堤。从堤上残留的水痕可以看出,河水水位至少下降了二尺有余。船行几日,千里堤岸,到处是一片秋天的草木繁华,花儿开放。

    康熙问:“胤禛,知道治河的重要吗?”

    “知道。黄河是中原的母亲河。黄河泛滥,子民不能生。”

    康熙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

    子类父,这要他的心情和黄河水一样涛涛翻涌着浪花。

    康熙带着大队人马一路走,一路体会民情,时不时地接见当地的遗老乡绅,倾听民间对朝廷的看法,所到之处,欢声载道,万民称颂。百姓们都说,华夏大地,又出了一位贤明的圣君。而这位圣君,有要他放心离京独自处理政务的太子,还有已然可见眉间英气的四阿哥,还有已经会办差的大阿哥,会成长为一代文化大家的三阿哥……后继有人,大清充满希望。康熙听了,自然高兴,随从的大臣。侍卫们,哪个不高兴呢!

    四爷听着,看着,对着翻涌的黄河水,懒懒地笑。

    纳兰容若望着马上要到的江南,眼里浮现一抹欢喜的笑。

    隆科多望着黄河水满心烦恼,一眼看见四阿哥的佛爷拈花一笑,很需要倾诉,拉着四阿哥就头碰头地嘀咕:“阿哥爷,这可不是臣的不是了,臣写了那么多信福晋也不给臣写信。”

    四爷纳闷,一抬头看见隆科多眼里那付出后没有回报的不甘苦恼,捧着胖肚子尽情取笑。

    隆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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