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吵别吵,你两能不能别每次见面就跟小学鸡似的吵不停?”沈商信借故把人带到这是有话要说,不是要看这两人斗嘴,他看看坐过来的容续,又去看同样收敛的纪今律,很好,他的号召力还在,没被忽视。
容续捉过他的手放在膝盖上,微微低头垂眸戴上手套开始拆他手上的包扎。
“以你对何桐的认知,他在和蔡己关系上有多少撒谎可能?”沈商信在想那天的口供。
何桐说他爱好小众没错,但不会在个人关系上做文章,看不起蔡己那就是看不起,和人有仇到今不是说说,听到他们提问说帮蔡己打掩护,他直接破口大骂说别恶心人,那等神情不像作假。
就是没想到头回买他们东西被抓了个现行,纵然何桐在铁证面前交代了些和迎欢的不正当交易,也真和水昭岭无关。
有过韩恬菱这桩反转再反转的案子在,他们这次查起来简直做到万面俱全,将能查的都给查了,愣是没发现问题。
由此可见,何桐这次真没说谎。
越是如此,沈商信越觉得这人有问题。
纪今律自发找到小冰箱拿了瓶冰水:“应该不会,何老板这个人平时油盐难进,真要掏心掏肺的招供,就是说真话。在我任职这些年来,真没看出他在这方面弄虚作假。”
“他那个店离庆和苑不远。”
“你要这么说,那离韩恬菱出事的宾馆也不远……”
沈商信瞧着自察有问题并停了下来的纪今律,轻笑道:“想到了?”
“我记得你们调查案卷里写过严查一路的监控没多少发现,其中有条通往宾馆的小路在何老板店后方,而恰逢他店后门为防小贼装过监控,当时找到他,他说后方摄像头没开。”纪今律将记忆中的情况说得大差不差,“所以?”
“他店里过去一周的监控现在在我们手里。”沈商信正得意,掌心传来刺痛,他没忍住嘶了声。
“轻点。”纪今律呵斥了句,“你们沈队长身娇肉贵怕疼得很,弄疼了回头给你小鞋穿。”
“去你的。”沈商信抬脚要踢他,“我现在就想知道他有没有拍到送尸体的画面。”
“怎么,梁以南的尸体不是江凛宿送的啊?”纪今律问。
沈商信回答:“他承认人是他杀的,抛尸不是他做的。”
“行了,你等我接个电话。”纪今律把拧开没喝的水送到他手边,起身到旁边低声交谈起来。
掌心的疤痕已经不见血痕,经过时间和药物的作用渐渐愈合,清洗过程中难免会有锥心的痛,沈商信这次拧眉咬牙没出声。
容续尽量将动作放到最轻,闷不做声帮他擦干净手,撒上药粉,取过旁边的纱布往他手上一层一层的缠绕。
做的太温柔也太认真了,让沈商信都快看不下去,想要抽出手又被紧紧抓住。
小孩长大了,根本不听话。
沈商信啧了声,想说点什么,对上抬头看过来的那双眼眸,他很识相地闭嘴,得得得,不说还不行吗?
接完电话的纪今律走过来,双手插兜看着还在包扎的两人,看得时间久了,沈商信扭头看过去。
“有事说事。”
“那个什么,你两这包扎还有多久能结束?”纪今律问的时候模样拘谨极了,和几分钟前的人仿佛换了个灵魂。
这等客气让包扎近尾声的容续也缓缓抬头看过去,这是怎么了?
乌云密布黑黝黝压在天际,绕城高速上一辆黑色轿车风驰电掣,似乎在追逐不断飘远的云群。
后车座的纪今律电话一个接一个,前方的两人时不时投去探究一眼。
“你两别这么看着我,消息是我线人给的,说是在丹吉村附近看见了马易宵,我看过照片也找人确认过,确实是他。”纪今律遭到关注太多了,不由得心生忐忑,也怕弄错白跑一趟。
“你怕什么?”沈商信说,“提供线索真实可靠,事成后给他笔奖金。”
纪今律哪里是为这事儿愁,他说:“我这不是怕两位时间宝贵吗?”
沈商信眉心微沉,在调查李警官命案这件事上,他们的时间根本不能被称之为宝贵。
时间,人命。
孰轻孰重,一眼见晓。
就在这时,沈商信手机响了。
“喂,初夏。”
“沈队,蔡己跑了!”燕初夏汇报的声音里有些惊慌失措,早间领命出市局,带着人来水昭岭做调查,威逼利诱之下让人把老板蔡己叫回来,基本每叫刘薛宛提供名单里的一个人,都要经过蔡己的手,这是沈商信教她的折磨人办法,要学以致用。
可惜这个度没把握好,把人给吓走了。听见人说蔡己逃跑,燕初夏苦苦追捕无果,返回检查好几次也没想明白这人是怎么跑掉的,这种级别的事情必须要向沈商信汇报。
素来沉稳的女警在这刻也慌神了,主要知道蔡己对案子的重要性才稳不住。
“人往哪跑了?”沈商信问。
燕初夏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联系交通部门,那边也及时反馈,她说:“开车上了绕城高速,根据他的行车轨迹,目前要去的大概是丹吉村!”
这不就巧儿他娘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么。
“你让交通部时刻盯着他,等他停车再将准确定位发过来。通知盛绽,让他带人过来支援。”沈商信心里又多了个疑点,那就是蔡己往丹吉村跑干什么,就算水昭岭有问题,他想逃跑第一时间不该是去地势偏僻、人烟稀少的地方吗?
或许…沈商信调出车载导航地图,顺着刚才燕初夏说的地方看,蔡己不是要去丹吉村,他是要从那上高速离开云潭市。
“等等,先不去村里了。”沈商信在地图上选定一个点开启导航,“按照这个走。”
后座的纪今律趴过来:“人跑了?”
“鱼太大了,小网装不下。”沈商信如实说。
就水昭岭犯下的罪连查,不管蔡己是不是真正幕后主使,这罪名怎么也逃不过。
让沈商信没明白的是蔡己既然刚开始就想逃走为什么还要去水昭岭露面,而且能随时随地收到扫黄要光临消息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刘薛宛和江凛宿接连落入他们手里。
知晓就不会再傻乎乎送上门,总不能还想在铁证面前抵死不认,假装一身正气接受调查,如若真有这想法,为什么要从水昭岭逃走?
这一切的一切犹如晨间那团化不开的浓雾围绕在沈商信身边,让他短时间内难以辨别正确方向。
想到蔡己,很难不想到此时落在审讯室里的江凛宿,坦然认下两条人命,又不肯承认抛尸,为他所用的王帆被人处理掉,从案件完整性来说,他们完全可以举证说命案从头到尾皆由江凛宿本人一手促成,这是烧车人的最终目的吗?
不见得。
也许烧车人想通过此举告诉江凛宿,他没有真正被放弃,而江凛宿对此的回应暂时不会吐露水昭岭实情,接下来就看双方如何交换真心,以此达成双赢。
这也是为什么江凛宿有恃无恐承认杀了人的原因。
这刻弄明白的沈商信当即给杜修打电话:“看好江凛宿,不准任何人以任何形式接近他。”
“他有问题?”纪今律一头雾水,根本不清楚沈商信经历过一番头脑风暴想明白了什么事。
沈商信开始笑:“他要没问题会让你抓到吗?”
“啊?”纪今律呆了呆,“照你这么说从他在会所被我抓到就是个局,这趟来是想让案子断在这里不让我们继续查,还是说江凛宿想借此机会金蝉脱壳,继续在外逍遥快活?”
“依我看这最开始应该是个针对江凛宿的骗局,骗他说进来没关系,只要他认下两条人命,对水昭岭的事守口如瓶,自然有人能有办法把他捞出去。”沈商信冷笑,编出这套说辞的人到底对他们部门有多大的误解?
且不说整个办案过程的查验,就是后续江凛宿面对检察院的盘问能不能挺住还是个问题。
“哎,这话可不能乱说。”纪今律对上次消息泄露怀疑有监听的事还耿耿于怀,生怕之前小尾巴没切干净,给人抓到了,那江凛宿身家性命就是个不可控制的变数。
沈商信装模作样看眼此时坐的车,那欲言又止的把纪今律又给弄紧张了。
“你有话就说,别这么演,让人瘆得慌。”
“这车是容顾问的。”沈商信提醒了句,上次在容续车里找出堆不该有的东西再换车就有专业人士负责整辆车的安全,估计除开必要的东西,不会再有任何多余的出现,“你外公……”
“上次给我安排车的那个人没问出什么。”容续回答。
沈商信有点失望:“难道我觉得队内出问题真是幻觉?”
“也许不是,你光顾着查他车内查队里办公室,有没有查过你家和你车?”纪今律问了个让车内三人瞬间毛骨悚然的问题。
这要是沈商信身边随时随地带着窃听器,不管队内有何动向,监听的人都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寻常训练和日常摸鱼也就算了,万一是和案子有关的,好比这次抓捕江凛宿……
那这件事背后问题就严重很多。
纪今律打个冷颤,想以干笑打破这一猜忌带来的凝重感:“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两千万别往心里去。信儿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被监听了还一无所知?再说,你家里还有狄狄在呢,谁能进得去你家还不被发现啊?”
有句话叫做细思极恐。
沈商信现在也怀疑起自家干不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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