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是,我在迎欢这边,刚到碰上个求救的清洁工,说后街放垃圾桶的地方有死人。”沈商信单手掐腰看向被拉起警戒线的垃圾桶那片,分不清这运气是好还是坏了,电话那端储安国的问询没停下,“对,初步断定是个成年男性,更多的就要等齐觅诀到了才知道。是,我会抓紧时间调查清楚。”
电话挂断,沈商信暴晒好几分钟才走向案发现场,看向被塞在大半个人高垃圾桶里肢体成扭曲状态不着寸缕的男尸,倍感头疼地捏捏眉心。
事情就那么巧合,巧合到他到迎欢这边来查案子,立即得到个男尸做奖励吗?
不知弃尸的人出于何种心理,将尸体的脸朝下,让沈商信短时间无法看见受害人的长相,考虑到案发现场的完整性,他没擅自搬动,而是转向另一个角度继续观看。
“看见什么了?”和迎欢所在街道派出所沟通完毕的纪今律走过来顺手递来一瓶水,“……这年头的男人都这么白吗?”
沈商信刚也发现了,这名被害人皮肤几乎白到发光:“不常见。”
“他脚踝那纹的什么玩意儿?”纪今律指着卡在垃圾桶底部被沾染各种脏污的纤细脚踝问,也是这位纪队长和花花草草的不熟,能认出月季,还是拜和玫瑰长相相似的福,有时候还会将这两东西给弄混了,实打实一直男。
放在以往,沈商信还真得上网查查,这次却不用,他说:“虎刺梅。”
纪今律只当这是年轻人纹身世界里盛行的潮流,放过那东西又看向四周乱糟糟的局势。
因为在白天,又是在迎欢的后街巷,斜对面是三教九流都能出入的破旧小区,门口象征性置办两摄像头,有没有用还得两说,更别提拍到弃尸的人。
这片太乱了,一帮人还喜欢叫自己三不管,街口巷尾装个摄像头,撑不到二十四小时就会被砸烂,次数多了,社区态度消极,更换速度跟不上。
沈商信他们运气实在是差劲,两个街口的摄像头都空空如也,没一个能用的。
“死球了。”纪今律看没监控,就想从迎欢店里着手查,“哎,问问迎欢的经理吧?”
“最好他会老实回答。”沈商信收回视线,不再执着地看着那朵梅花。
实际上他刚才一直在想,刘琴娟那桩案子里也曾有虎刺梅的踪迹,记得发现之后被容续讨要走了。
那这次案发现场再次发现虎刺梅,两者是否存在某种联系?
也有可能是他神经过分紧绷导致想得过多,两者看起来是同个物种,实际表现方式不同,这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不像过去的某些连环案件里会有一种固定象征身份的东西出现,这从根本就否认掉他的猜测。
纪今律突然问:“你说他怎么把尸体弄到这来的?”
“办法有很多,你想听简单的,还是浪漫的,或者是口味重的?”沈商信睨着他,摆明拿他寻乐子。
纪今律真服了他这张嘴:“得了,你的人来了。”
沈商信扭头看过去,当真看见以盛绽为首的杜修等人,没看见意想之中的两人,大概率视频那还没处理完,不好露面。
“沈队。”盛绽打完招呼就让杜修他们自发搜查附近,“这人……”
“让齐觅诀看看。”沈商信朝他身后轻点下巴,让人把位置让给准备妥当的法医部门。
尸体呈现的画面太扭曲了,让误打误撞换到个最佳观影地方的盛绽看个全面,被下意识换位思考的疼痛感刺激地打个颤。
“这是……”盛绽刚想问男女,目光往下扫见后噤声。
沈商信:“你先配合齐法医,我和纪队长去附近走访走访。”
盛绽注意到他说走访的时候,视线主要往身后的迎欢,看来他们队长已经在短时间内锁定个可供询问的地方。
迎欢。
一个在三流酒吧混出了名堂的艳俗地方,装修风格很亲民,大红大紫又有蓝有黄,四种颜色混在一起让你分不清身在何方。
上个月调查韩恬菱案子来过这里,那时色调远没有这么夸张。
“…搞装修了?”
“弄了,没动筋骨,就让人重新贴彩纸搞装饰,停业得快重新营业的也快。”纪今律一直很关注迎欢,对这里情况了解的估计比家里有几个碗都清楚,“这个点,估计就个服务员在。”
谁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多少事情,愿不愿意告诉他们。
显然留守在迎欢的这位服务员是个早被安排好的傻蛋,除开知道自己在这上班、拿多少工资、知道经理是谁外,其他事情一问三不知。
再一问,原来这服务员刚来迎欢还不到一周,为人老实巴交,真是个比白纸还要干净的透明人。
再次从迎欢后门回到案发现场,阴冷直转炽热,两者交替温差让沈商信偏头打了个喷嚏。
纪今律被吓了一跳:“哎喂,你别是感冒了吧?”
“普普通通一个喷嚏也能让你借题发挥。”沈商信没好气道,“我身体好着呢,少咒我啊。”
纪今律说:“别激动,我就随口一说。刚那小孩你看见了,刚成年没多久吧?”
沈商信指指眼睛:“我没瞎。”
越是年轻越是容易被带动情绪,也越容易被说服。
虽说一个人的三观受生长环境熏陶,但是在真正三观被多次经历敲打稳定前,还是极容易被矫枉过正。
那个服务员目前看来没大问题,也是真的一无所知,可时间久了呢?
“晚上还要过来一趟吗?”纪今律有这想法的,也想知道在他心里对何老板的测试如何。
偏偏沈商信熟知他的想法,愣是不踩圈。
“先看看尸体的情况。”说着就走过去和齐觅诀交谈,留下纪今律再度陷入云里雾里。
照片拍完了,现场情况也收拾完毕,在盛绽帮助下,这具死后也不得安生的尸体终于得以有个舒适的姿势。
很清秀也很年轻的一张面孔,目测不超过二十二岁。
沈商信蹲在齐觅诀旁边:“窒息死亡?”
“是,应该是被这个项圈勒死的。”齐觅诀指指置放在旁边的物证袋。
那是一个和沈商信认知里用来拴狗的项圈截然不同,黑色皮质、周围一圈白毛,镶嵌地方缝合外又用白毛做收拢,免得磨伤。
如此精细的制作极易联想这是给人用的,沈商信想到个可能:“s”
齐觅诀一脸小看你的表情,取过证物为他详细解释被害人的死亡情况:“这应该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情趣项圈为方便使用,会向内或者向外扩展两指,这个没有,留下个唯一扣上的。我刚亲手测过,这两者内径相同。”
“能推测出他的大概死亡时间吗?”沈商信又问。
“根据尸僵反应,再结合今天的温度来推算,死亡时间在凌晨三点到四点,再准确点就需要我回去解剖。”
“还有别的线索吗?”
齐觅诀回答:“有,他死前有过性行为,没提取到任何和人相关的液体,残留在体内的大概率是套子或者某种润滑剂。”
沈商信沉思片刻:“带回去进一步尸检。”
那边帮齐觅诀抬完人跑去走访的盛绽气喘吁吁跑回来:“附近人说昨晚没听见异响,也没听见有人争吵的声音。”
“这不是案发现场。”沈商信点出他问询一圈得来这么个结果的原因,“先去找交通部调动附近监控,看看有无可疑车辆出入。再有,问下清洁工,这里的垃圾桶究竟有几个。”
盛绽抓紧时间去办了。
装过尸体的垃圾桶此时空荡荡的摆在沈商信面前,一张暗绿色方形大口,仿佛随时化身成青面獠牙的怪物将他吞下。
近几年云潭市也在实施垃圾分类,按照街道社区要求,每个中型垃圾场得放两批垃圾桶供使用。
刚沈商信数过了,现场还有十个,三个厨余、三个可回收、两个有害和两个其他垃圾。
因为迎欢所在的这地方是带动附近经济发展的吃喝玩乐一条街,垃圾生产频繁,让清洁工多放一批也能理解。
照此推断,现场丢失一个有害和一个垃圾,去了哪?
还是说这是凶手混淆视听的手段?
“这桶也得带回去了。”纪今律走过去,原以为会闻到刺鼻的味道,“这垃圾桶处理的很干净,一点味道都没有。”
这话一出,沈商信脑中灵光闪现:“没有味道就是最大的问题。”
纪今律:“?”
“盛绽,清洁工怎么说?”他甚至等不及人回来,直接拨通电话询问结果,得到预料中的答案,他眉头微展,“再问问他附近的垃圾桶有无编号。”
他隐约记得有些清洁工为防止垃圾桶被拖走,都会在底部或者隐秘角落做标记。
以迎欢这片地方来说,不做标记的话,垃圾桶随时都在走丢。
“他说他会在垃圾桶底部写上该置放的街道。”
随着盛绽的这声回答,摆在沈商信面前的垃圾桶被翻了个底朝天。
——花漕。
有了。
“你带那位清洁工回局里做个口供吧。”挂断电话后,沈商信指使纪今律把剩下那几个垃圾桶都翻一下。
这大夏天在垃圾堆里站着的滋味可不太好受,还好没到倒垃圾高峰,不然那味道更绝。
饶是如此,纪今律也是被沾一身味,苦不堪言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啊?”
平常可都是他亲力亲为。
沈商信忙着拍垃圾桶底部,闻言抬眸一笑,比太阳还耀眼:“因为我不想弄脏有心人的一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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