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倏然慌张,结结巴巴否认:“不、不是、你别乱说。没做朋友,你少污蔑人!”

    “他对朋友很大方。”容续看向她家半开着门正对的沙发,那上面横躺个粉红色书包,是最近很盛行的某卡通人物衍生周边。

    这人物受众颇广,连带着周边价格直线飙升,还有价无市。能买到的不是有人脉就是真有钱,毕竟喜欢的人太多了。

    先不说丹吉村平均经济,就拿少女穿着来说,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两百块,这样的家境买不起如此昂贵的东西。

    结合前面情况得知,村子里相对有本事只剩下陈道禀。

    容续没戳穿少女拙劣的谎言:“你爸妈发现你两有交情,严禁你和他接触,更不准你在外人面前提起。”

    少女低下了头。

    “三天前的深夜,你看见了什么?”容续又问。

    这期间沈商信和盛绽全程默然脸外加探究脸,一副想知道后续的看戏模样。

    大抵面对的是个花季少女,容续说话腔调偏软不少,表情还是没太多起伏,配着不远处灼热太阳和屋后树枝上叫个不停的知了来听,意外让人感到冷静。

    “你说得没错,我、我和他以前接触过,被我妈知道就断了。就算那样,我还是忍不住对他特别关注,知道他有个风韵犹存又有钱的女朋友,也知道他很多生意都是女朋友介绍的。”少女低声说。

    这些心声里藏着无法对别人述说的难过。

    “知道他还要帮他女朋友打理店,可能涉及到金钱往来,两人难免有争吵。前几天夜里,我在二楼做作业,听见狗叫得特别厉害。一般这种情况,都是他家来人了。我往窗外看了眼,发现他女朋友来了。”

    沈商信仰头往上看,一扇开着的窗户有风将房内的粉色纱帘吹得自由出入,那大概就是少女的房间。看其方位确实正对陈道禀家大门口,站在那能看见挺多的东西。

    “你认识他女朋友?”容续看见盛绽在旁边做笔录,不自觉把话题往专业问询上带。

    少女:“认识,就是刚才那位警官让我认的那个女人。她…她人也挺好的。但是那晚她来找陈道禀很生气的样子,两个人在院子里吵了一架,后来不知她说了什么,他俩开车出去再也没回来过。”

    “确定没回来吗?”沈商信插嘴问。

    少女笃定:“没有,他家院子里没车。”

    “你还有别的要补充吗?”沈商信话刚落下,电话就来了,他让容续和盛绽和少女沟通,走到旁边接。

    几分钟后三人谢过少女回到车上。

    “不问问别人了?”盛绽看向被丢在后面的陈道禀家小洋房,只走访了一家,这问询不够充分啊。

    沈商信脸色不太好看:“找到陈道禀了。”

    盛绽倏然抬头对上他的眼神,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他不会人没了吧?”

    “没有,杜修把人带回局里。”沈商信默默提速,语气多有无奈,“据杜修说,找到人的时候,他嘴里嘟囔着是他害了刘琴娟,再多问两句问不出来,现在睡着呢。”

    盛绽:“……我们这边可还没找到刘琴娟呢。”

    “初夏看过梅花院落的监控视频,说刘琴娟在凌晨十二点四十左右离开家,当晚三点半短暂在附近出现过,沿路监控显示她和陈道禀同行,在梅花院落大门口分道扬镳,按理说她该回到家了。奇怪的是她家小区内没拍到人,家门口也没发现,好像她进了小区凭空消失了。”

    活生生一个人,绝不可能无缘无故不见了。

    盛绽始终觉得哪里有东西被遗漏了。

    容续也陷入沉思,唯有沈商信还想说两句:“他女儿女婿的信用情况让人查了吗?”

    “查了。周懿整体信用良好,但近两个月有过小额贷款的迹象,短期内又还上了。倒是王昊阳……”盛绽找到收录资料,幽幽道,“征信很差,眼下有笔贷款要逾期了。”

    继续拖下去,极有可能变成老赖。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刘琴娟,监控视频和人证都说刘琴娟消失前最后见的是陈道禀,那么审问陈道禀是重中之重。

    “喂喂喂,沈队,注意车速。”盛绽出于人道主义提醒了句。

    沈商信没理他,对副驾驶座的容续叮嘱了句:“抓紧安全带。”

    容续默默一只手抓紧安全带,另一只手抓住车内扶手,目视前方,不由得紧张起来。

    傍晚六点,天还没彻底黑下来,沈商信赶在最后一丝夕阳消失在地平线前开进市局大门,车刚停稳,后车座的盛绽推开车门跳下去,弯腰干呕着。

    “你没事吧?”沈商信象征性问候一句,掉头就跑进市局。

    “我说你……”盛绽扭头刚想找到罪魁祸首吐槽两句,对上同样脸色泛白的容续,语带同情,“你还好吧?”

    这下子充当拐杖的黑色长伞真派上用场,容续几不可见摇头,转身步履轻浮往里走,瞧那直挺挺的身影,想来也被折腾得不轻。

    一车三人,除开司机感受良好,两位乘客皆有不同程度的创伤。

    等容续和盛绽到达办公室,先一步进来的沈商信已经在和燕初夏及杜修沟通,那谈吐清晰的模样真不像刚野过的赛车手。

    “他还没醒?”

    “没呢,问过酒吧老板说是在那连喝两天酒,醒了醉醉了醒,还不能撵人走,他是那的老顾客。”杜修找到人差点被熏得生活不能自理,捏着鼻子把人抬上车的,“刘琴娟家的保姆请回来了,在一号审讯室。”

    “随我去看看。”沈商信拎起文件夹往审讯室方向走。

    刚走两步想起件事,探身过去对燕初夏叮嘱几句话,这才放心去办事。

    三分钟后,低头翻阅资料的容续面前多了杯温牛奶,他停在半空的细长手指微顿,撩起眼皮子去看,对上燕初夏微红的脸颊。

    “别误会。”燕初夏说,指了指审讯室方向,“沈队交代的。”

    出于何等缘由,恐怕只有两位当事人心知肚明。

    出去一趟两人关系变得模糊不清,燕初夏怀有好奇心,但看待人疏离的容续和不欲多谈的沈商信的态度,并不好问。

    “谢谢。”容续礼貌道谢,待燕初夏离开,方才端起那杯牛奶放在鼻尖轻嗅,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我和娟姐老相识,她很喜欢吃我做的饭,就让我到家里当保姆。有十多年了,和她女儿周懿也很熟悉,前两天突然收到周懿消息,说她妈要去别的地方常住,不能继续雇佣我。”保姆云姐说。

    沈商信看过她的资料,算小康家庭,幸福美满,财务状况没波动。

    “你最后一次见到刘琴娟是什么时候?”

    云姐回答:“四天前傍晚,第二天我请假了,后来就接到辞退消息。”

    沈商信又问:“你觉得刘琴娟是个什么样的人?”

    “娟姐人不错,谁有困难能帮就帮。就是脾气急了点,偶尔会说几句难听的话,这都是情理之中。”云姐说得实话,和刘琴娟相处十几年,算得上相熟的人。

    “听你这意思,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很乐于助人。”沈商信按事实分析得出结论,“没有人对她有怨言?”

    “大部分是,要说个对她最有怨言的,就是她女婿。”云姐直言,“当年娟姐很不满意他,扬言说如果周懿执意要嫁给他,一分钱都拿不到。”

    原来这就是刘琴娟名下有套房从周懿那过户来的原因。

    光凭这些还不能断定刘琴娟的失踪就是王昊阳动的手,沈商信再接再厉:“周懿和王昊阳结婚三年了吧?”

    “对,这三年来为鸡毛蒜皮小事争吵不断,很多事情还需要娟姐出钱摆平。因为当年结婚扣房子和彩礼钱的事,王昊阳对娟姐时有抱怨,加上周懿工资不高,日子过得不如意,就更恨娟姐了。”云姐说到这重重叹口气,“听说娟姐失踪了,那你们该好好查查王昊阳。”

    “谢谢提醒,我们会核实。”沈商信礼貌道谢。

    回来路上盛绽也把王昊阳的口供说给他听了,总体没大毛病。纵然王昊阳有杀人动机,但人证物证没一个有指向性,包括下落不明的人。

    这就要按头说王昊阳是杀人凶手未免太过了。

    送走云姐,沈商信再次把视线转到睡得昏天暗地的陈道禀身上,监控视频里的人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他捏了支烟在鼻尖轻轻嗅:“行车记录仪查过了吗?”

    “七天内的都过了遍。”盛绽靠在旁边白墙,顺手帮他推开窗户,“那晚刘琴娟确实被他送回家,和另一个视频时间重合。”

    沈商信抽了口烟,烟雾缭绕间眼睫轻眨,似一只飞起的蝴蝶:“那就是说刘琴娟现在还在小区里。”

    “按常规情况来说是这样。”盛绽迟疑,“要喊话找人吗?”

    那影响就大了啊。

    “不用。”沈商信捻灭烟,直接说,“带警犬,彻查梅花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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