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安娜关心的是自己的荷包问题,  莱克斯关心的是集团大事……这格局,不是一下子就拉开差距来了?

    丽安娜对自己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咱得把这个觉悟拿出来!

    她也不傻,被莱克斯一提点,  就想到了其中的干系:背后搞鬼的人用这种文身贴干扰两大集团的调查方向,  要是查来查去查到地狱这边来,  两界之间好不容易和缓下来的关系岂不是要糟?

    丽安娜就有点紧张地问莱克斯,“我们是不是应该早点上报这个线索?”

    莱克斯呃了一声,“我想他们已经查到这一点,  并且已经排除了干扰选项了。”

    如果天堂和地狱是处于敌对关系查这件事,  这些干扰选项可能真的会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可惜的是,这回连最容易意气用事的米迦勒都没啥跟地狱较劲的心思。

    他最近有了一点养崽老父亲的忧愁——虽然丽安娜真正意义上的父神是耶和华,  但,那毕竟是他带出来的小天使啊。

    最上面无人支应,  有天使长和魔王联合坐镇,下面少部分想要鼓动大战气氛的更闹不起来。

    莱克斯一直都有关注最新进展,知道他们已经锁定了最终目标,估计等他们离开地狱,就什么都尘埃落定了。

    只不过撒旦没告诉他表情包文身贴的事情(可能是担心莱克斯爆炸),所以这些调查中的细节问题,莱克斯也是看到之后才反应过来的。

    丽安娜马上心大地表示:“那就不用担心了,  我们再回过头来说说肖像权的问题吧。”

    加百列他们没有告诉丽安娜调查细节,但他们都有让丽安娜放心。

    仔细想想,  如果连天使长都搞不定的事情,  加上她一个小天使,也就是去送菜的。

    既然他们都说可以解决,  那肯定没问题了。

    实在不行——丽安娜就回天堂找父神哭,  不说让父神出手,  起码可以作弊搞个正确答案吧?

    像米迦勒之类的天使要脸,但丽安娜的脸皮,向来都处于薛定谔的状态:可要,可不要。

    所以,现在丽安娜最关心的,是跟她直接有关、她可以处理与解决的事情。

    让丽安娜本人去找撒旦谈判肯定是不敢的,但她可是有靠山的小天使诶,有个光明正大的名目到地狱捞钱,米迦勒肯定会乐意的。谁让他现在跟她一样拮据呢?

    通过薅地狱的羊毛实现天堂的共同富裕,简直不要更完美。

    以后米迦勒也不能说她是没良心的小天使了,这不,有这样的好事,她第一个想的就是他嘛。

    莱克斯觉得丽安娜的逻辑总是偏离重点,但又有一种诡异的有道理的感觉。

    如果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件事,那莱克斯的首选肯定是找撒旦投诉一下地狱的不正之风:这流行的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当然,可想而知,到时候撒旦也会有无数种理由搪塞他:什么“要支持自由贸易”啦,“流行必然有他的道理”啦,“魔王也不能妨碍市场的自由选择”啦。

    没办法,莱克斯也算是拥有丰富的被搪塞经验了。

    但丽安娜这个法子一出,莱克斯竟然觉得还挺可靠的:还是得靠魔法来打败魔法,也该让撒旦出出血了。

    所以,这回他果断地站在了丽安娜这边(更具体的说是几乎每回),“我觉得你的这个想法很好。”

    他会考虑到时候给丽安娜多争取一点的。

    现在莱克斯关注的是另一件事,“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丽安娜歪了歪脑袋,“好像也没啥特别的感觉?”

    地狱充斥着魔气,但魔气不是黑漆漆的一片,在空气中乱窜,它们像是凝聚成了实体铺在地面上,有点像冒黑烟版本的柏油马路。

    每个在地底行走的人都会被魔气在无形中渗透。

    如果是恶魔,可以借助魔气缓慢增长自己的力量,但如果是未堕落的天使,就有可能对它进行排斥——这也是丽安娜恢复自己力量的原理。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莱克斯还是有点担心,“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就及时跟我说。”

    天使的堕落有两种,一种:先是心理上的堕落,然后就会被魔气侵染;另一种:在高浓度的魔气侵染下,更容易被引诱、堕落。

    莱克斯知道,撒旦这么爽快地答应开后门让丽安娜来地狱,其实就是没死心,他巴不得转换丽安娜的阵营。

    如果丽安娜堕落来了地狱,那对莱克斯来说当然会方便很多。

    但莱克斯不需要这种方便,反正丽安娜不介意他的恶魔身份,他也不介意丽安娜的天使身份,本身就没什么阻拦得了他们。

    他觉得,丽安娜现在就很好了。

    虽然某只小天使在上头的时候会发出“赚光天使们的钱”这种虎狼之词,但可以看出,她跟那些天使们的感情都很好。如果她真的堕落了,难免会遇到关系尴尬的情况。

    莱克斯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丽安娜不开心。

    所以,他不仅要保护她的身份曝光,还要极力避免丽安娜的堕落。

    丽安娜当然知道莱克斯在担心什么,她摆摆手,特别潇洒地说:“别担心,我不会堕落的,我没有信仰那种东西。”

    以前的丽安娜当然是父神的忠诚信徒,但当了一黎恩之后,哪怕发现这已经是一个西幻世界了,要让她奉献自己的身心去“信仰”什么,感觉还是怪怪的。

    像她这种信仰实用主义者,大概就是谁能给她好处,她就能嘴上表达一下“信仰”吧。

    当然,丽安娜还是会把天堂当成自己的快乐老家,父神也没说这种情况不对:可能是因为她根子上是天使,又没有忠诚于地狱,没想着要推翻父神的统治(如路西法),所以不算堕落吧。

    要污染早就被污染了,现在都不算堕落,那应该连撒旦本人前来诱惑都没用吧。

    丽安娜就是如此自信。

    莱克斯:……

    虽然不会堕落是好事,但你因为“没有信仰”这么骄傲真的没问题吗?

    还好,这里是地狱,耶和华大概也不会因为她这大逆不道的话特意弄个雷下来劈她。

    丽安娜接着说:“好了,可能就是我被魔气包裹的时间还不够吧,要是有啥变化我会告诉你的,咱们先逛逛这里吧。”

    既然这里有很多顶着丽安娜的脸的人,那她本人也不需要用兜帽隐藏自己的身份了,直接摘下了兜帽。至于她身上的气息,早就被那块小牌子转化为魔力波动了,不需要担心。

    两人重新从僻静处走出来,路人连看都不多看他们一眼。

    最多是沿街店铺的店主们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这是趁手可宰的肥羊吗?

    结论就是:是!

    目标锁定:

    身份:情侣(比较会花钱的类型)

    打扮:都使用了表情包文身贴(是会追赶潮流并花钱的恶魔)

    神态:好奇、期待(萌新)

    店主恶魔们的态度顿时变得更热情了几分。

    没办法,莱克斯说是要当丽安娜的向导,其实对变化极快的地狱一问三不知。

    看他那迷茫的小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丽安娜是向导——她虽然也是啥都不懂,但就是能摆出习惯性熟稔的态度,这里瞧一瞧,那里看一看。

    当然,这在老练的店主们看来,也属于肥羊之列。

    有兴趣好啊,这种人身上才能薅出羊毛来。

    不是丽安娜想要在逛街时表现得如此外行,而是她本身就是带着一点参观景点的心态、而非购物的心态在这儿逛的。

    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奇,人间店铺的门头广告牌最多亮个彩灯。

    但这里的店铺本身就根据售卖的东西建成了奇奇怪怪的建筑,比如赛博朋克建筑旁可能就挨着一个原始洞窟。

    而门头广告牌更是五花八门,会动的、会叫的太正常了。就比如现在这样:一条挂在门头当艺术字体的巨蟒咬住了丽安娜的衣角,“进来看看嘛,本店开业酬宾,全场五折!”

    这是一家饰品店,店主热情推销道:“这几款是本店的热销产品。这个夸夸魔镜,每天都会对你吹彩虹屁。”

    丽安娜对着魔镜,魔镜浮现了她的样子,发出浮夸的声音,“哇,您一定是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

    丽安娜:……

    但凡白雪公主的后妈有这样的魔镜,还当什么恶毒反派啊?

    虽然知道魔镜对谁都说这种话,但她还是感觉自己的虚荣心被可耻的满足了怎么办!

    “还有这个,是蛊惑皇冠。戴上它,其他人对你的好感自动上升……”

    可恶,都好有意思的样子,就是想抢钱!

    地狱没有自己发行的通用货币,以前基本上采取以物易物的方式,不过现在因为跟人间往来比较紧密,也会使用人间的通用货币。

    店主笑眯眯地看着莱克斯,说:“不给你的女友买单吗?”

    丽安娜震惊:“这都能看出来?”

    “贴情侣表情包文身贴,太明显了吧。”

    “情侣表情包?”

    “就是你们这款啊。恶魔表情包在我们这儿不太流行,不过因为两人的cp粉挺多,带动了一波莱克斯表情包文身贴的销量。唉,这个钱是真的好赚啊。”

    丽安娜小声对莱克斯说:“没想到吧,我还有带飞你的一天。”

    莱克斯面无表情:谢邀,不是很想要这种带飞。

    然后,没等丽安娜阻止,他就像一个刷卡工具人一样,帮丽安娜把单给买了。

    店主连连夸奖他大气,还说:“今天真的是亏本大甩卖,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莱克斯就说:“哦,你这个开业酬宾的活动,应该进行了好几年吧?每天都五折,每天都亏本,老板大气。”

    他不太习惯这种套路,但他可以“看出”这家店铺是啥时候开始营业的。所以,原来的他,无欲无求,更不会被虚假广告欺骗。

    被戳穿的恶魔稍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笑脸:反正生意都做成了,还能咋滴?

    而丽安娜被莱克斯一说,马上就明白被套路了,她本来就没准备疯狂购买,于是扒拉出袋子里的东西,“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们不要了。”

    店主无情翻脸,“货品一经售出,概不售后。”

    这里的翻脸,是字面意思的换了张凶恶的表情包脸。

    售前顾客就是尊贵的魔王,售后你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犯了就跟你翻脸的天使。

    丽安娜差点被吓一跳:她早该想到的,地狱有黑车,现在有黑店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莱克斯弯了弯嘴角,抬手摸摸丽安娜的头发,“没关系,你喜欢就买了。”

    所以,他只是指出了店铺的套路,但该付款还是付了。

    呜呜呜,她的神仙男友是销售最爱的冤大头怎么办!

    丽安娜承认,莱克斯买的这些东西都是她感兴趣的啦。

    不过她本来就好奇心重,对新鲜的东西都有兴趣,怎么能都买?看一看、体验一下,就当白嫖了!

    唉,男友太好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啊。

    从店铺走出来,莱克斯再次安慰肉痛中的丽安娜道:“你要是觉得亏了,那就多要点肖像权使用费。”

    丽安娜用力点头,果然很有道理!

    然后,她突然问:“你是不是可以看出店铺的真实经营状况和真实的折扣啊?”

    “对。”

    丽安娜痛心疾首,“你应该早点说的!”

    莱克斯还以为这一茬已经过去了,“啊?我说了,重要的不是价格,是你喜欢,买了就买了。”

    “不,重点不是买不买,而是怎么买!你这个技能,明明是砍价利器!买买买没问题,走,我带你去杀价!”丽安娜痛定思痛,光从肖像权找补回来还不够,她决定教给莱克斯终极过日子的方法:砍价。

    有莱克斯这种神技在手,麻麻再也不用担心我被宰了!

    几乎没有体验过讨价还价的莱克斯:……

    他看着气势汹汹、被激起了斗志的丽安娜,觉得还是成全她的兴趣比较好。

    就在这时,街道上一只几米高的巨兽飞速迎面而来,“清扫垃圾啦!大家让一让!不小心被卷进来的就当垃圾一起清理啦!”

    它的肢体在地面上拖动,被它的肢体扫到过的地方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剩下。

    街面上的恶魔们熟练地避让。

    丽安娜却不知道在大街上还能突然来这一出,眼睁睁地看着巨兽朝她碾了过来。

    下一秒,莱克斯环住她的肩膀,带她跃迁到了垃圾清运兽安全区域内,“小心点。”

    这一回,莱克斯自觉且主动地牵住了丽安娜的手。

    没错,两人确定关系后,连个正经的小手都没牵过。

    之前莱克斯有意想牵手,被各种情况一打岔,就没好意思。现在,他终于找到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我要保护丽安娜,牵个小手是很正常的!

    他表现得非常自然且淡定,然后,丽安娜提醒他,“莱克斯,你很紧张吗?你的手心出汗了。”

    莱克斯下意识要擦擦汗,但没能挣脱丽安娜的手。

    等他看到丽安娜狡黠的笑容,顿时想起:他现在处于恶魔原形啊,哪来的汗!他被丽安娜耍了!

    莱克斯凑近了丽安娜,定定地看着她,然后问:“你看我的眼睛里有什么?”

    很显然,有丽安娜。

    丽安娜不太好意思回答。

    不解风情的大直男搞起土味情话来,还是一套一套的嘛。

    “有红苹果。”莱克斯主动揭晓了答案。

    丽安娜:!

    她感觉头上开始冒烟,不知道是害羞的,还是被气的。

    “嗯,现在是蒸熟版本的丽安娜。”莱克斯又说。

    对不起,丽安娜开始捏拳头了。

    就在丽安娜准备让他吃吃天使之拳的味道时,莱克斯接住了她的小拳头,又说:“传说中,红苹果对人类充满诱惑。你对我来说,也是。”

    然后,莱克斯又顺势牵住了她的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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