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半晌,南迦还是同意了。该谢还是得谢,至于什么时候……早来晚来都是来,那不如就早一点。

    她问他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顾识洲提议道:“你很久没吃过棠园的饭了,不然来棠园吧?我让厨师准备。”

    南迦倒也没有意见。这样还省事呢。

    而且他说的也对,她的确是很久没有吃过从前的厨师师傅做的饭菜了。回味一下,还是有些想的。

    于是她便应下了,和他定时间。顺便吐槽一句:“归期未定。呵。”

    某人的谎言太过拙劣,拙劣到她都不想拆穿了。

    顾识洲:“……”-

    说好时间后南迦就回房间拆画去了。

    不管还不还买不买的,她想先看看这幅画。

    她回房间这一待就是好半天。半天之后,闹钟响起,她仍觉得意犹未尽,并不甘心从中离开。

    等回过神来她定这个闹钟是因为要去和他吃饭后,她便开始犹豫起来。要把这幅画还给他么?——没看之前还好说,看完以后她舍不得了。

    那要是不还呢?

    ——就给钱吧。

    早在昨天看完热搜,她就对安先生的画进行了稍微的了解,这幅画的市价大概是多少她心里有数。

    她清点了下钱,几张卡之间互相转了转,很快就把三百万准备到一张卡里,准备出门。

    司机送她过去,在路上她百无聊赖地发呆,总不免深想。

    他为什么会买画呢。

    就为了一个走了三年,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回来的人么。

    这些画作都并不便宜,若非喜欢和需要,哪里会有人闲着没事买来屯着。

    有些事情耐不住细想,细细想去便能勾起更多的问题。

    这三年,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候,他做了很多很多事情,她的这次回来,更像是寻宝一样,一件一件地去把它们发现。

    而每一次发现,都会带给她尤其不一样的感觉,或是震撼,或是惊然,或是感动-

    顾识洲早早便给了厨师他自己刚拟定的菜单,让他按时送菜到棠园。

    别人不知道,厨师师傅却是最清楚这些饭菜是谁最喜欢吃的。

    他惊讶地问道:“您和南小姐一起用餐吗?”

    他仍能准确无误地叫出南迦。

    要知道,这已经是时隔三年之久的事情了。

    顾识洲没有急于挂断电话,也没有不耐,只是淡淡颔首:“对。”

    师傅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太好了,我也是好久没见过南小姐了。你放心,今晚上我好好露一手,一定让您和南小姐满意。”

    顾识洲问道:“你们好像,对她的记忆都很深?怎么,都挺喜欢她么?”

    师傅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倒也不怕顾识洲误会什么,只实话道:“是啊,南小姐是个很好的姑娘,您和她分开了,我们都觉得很可惜。要是你们能和好,以后我们还能伺候你们,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这个“我们”,主要是包括他和司机他们这些常照顾伺候顾识洲和南迦的人。以前他给南迦做饭,还有阿姨打扫卫生,司机负责接送。细数起来,倒也不少人。

    顾识洲勾了勾嘴角,轻“嗯”了声。这话说起来着实叫人爱听。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佩服,南迦是怎么做到,能让和她相处过的人都这么喜欢她的。

    最后,顾识洲不大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注意时间,别太早,也别太晚。”

    他自己的话不经常点餐,大部分时间都在ai饭,在家基本上都是对付过去。师傅已经很久没见到他对饭菜这么上心的模样了。心道南小姐在和不在,果然是不一样的,忙笑着答应了:“明白,您放心!”

    顾识洲把画送过去的时候没想要什么,这顿饭纯粹是意外之喜。

    南迦还没来,他便听着徐特助汇报工作,这时候汇报的主要是一些私事,比如今天倪初然和韩家小少爷相亲,比如老爷子今天第一次带顾觉和顾氏的董事会开会。

    很多事情他虽然没有时间去时时刻刻地盯着,但是主要动向他都会把握。

    南迦比约定时间还早到了十分钟,带着一束不大不小的鲜花,还有一点水果。

    标标准准的做的模样。

    顾识洲看到的时候,眸光微暗。

    南迦试图解释:“是我请你吃饭,来你家吃已经很占你便宜了,就带了点东西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是不忍看他忽然黯淡下去的眸光?

    或许吧。

    南迦没想到的是,顾识洲很自然地便回了一句:“又没说不让你占便宜。随便占,不要你赔。”

    南迦:“……”

    倒也不必如此。

    她又不是女流氓。

    他侧开身:“我怕饭菜凉了,让他们踩点送来,还没到,稍等一下。”

    “你这样我很不好意思哎。”南迦摸摸鼻子。明明说好是她来感谢他的一顿饭,结果她没出钱也没出力。

    顾识洲把花瓶里原先的花拿出来,再把她带来的花放进去,只笑道:“你愿意来和我一起吃一顿饭,于我而言,就已经是感谢。别的无需再做什么。”

    南迦心中微动。

    她属实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感谢者,因为她在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像是要去和别的友人见面一般郑重地打扮,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过来了。

    ——她承认,她是故意的。

    来见前男友,收拾得太漂亮,会被认为别有用心的。

    虽然这个人,再希望她别有用心不过。

    她好久没来棠园了,上次来,是来搬走她的画。那个时候,她以为那会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没想到不过一段时间而已,他们之间就已经从剑拔弩张到了如今的从容淡然,甚至还可以平静地坐下来一起吃饭。

    时间果然是会改变人的东西。她再次被改变成了一个她曾经完全没有想过的模样。他们之间的相处也是,她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大而且这么快的变化。

    她虽然没有住在这里,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但是这里竟然还是充满了生活气息。

    她没想到的是,他自己一个人住,还能有摆花弄草的闲心。

    很快就有人送饭菜过来,南迦去开门。

    送来的人看到她,很是高兴了一下:“南小姐,好久不见您。”

    南迦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他们还记得自己,还愿意和她打招呼。

    她一边侧身让他们进来,一边与他们闲聊。

    顾识洲见她和他们说的话竟是比和他说的还要多,他只在旁边看着,颇为不对味。

    但凡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能有这么多话……

    好在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等摆放好饭菜,自觉便离开了,这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他问:“喝酒吗?有几瓶好酒,要试一下吗?”

    可是南迦想起了上次喝酒的“不愉快”经历,讪讪拒绝了:“还是不了吧。”

    顾识洲也没有强求,还是拿出了两个杯子,随后拿出了一瓶酒和一瓶果汁,一一放在桌上。

    南迦这时候还天真的以为只要她没有喝酒,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饭菜一打开她就发现了,几乎都是她喜欢吃的。三年前她的喜好,都一一摆放在桌上,一个不变。

    她有些过意不去,看着他,欲言又止。很想问问怎么都不点些他喜欢吃的,但是又觉得不好问。处在这时候的关系,好像怎么问都觉得暧昧。

    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时,好似又回到了三年前的日常生活。

    南迦心里有些感觉呼之欲出,她不敢去面对,只能埋头吃饭。

    她一副恨不得马上吃完走人的样子,顾识洲抿抿唇,放慢了速度,再放慢。

    他给她舀了点汤,“还温热的,你尝尝。”

    “是你该喝,养胃。”她没忍住回道。

    顾识洲像是求表扬的小孩一样说:“最近都在好好吃饭,胃病很久没犯了。”

    南迦撇撇嘴,并不作理。

    他倒了杯酒,想和她碰杯。

    南迦看了眼他杯中的酒,还是举起杯和他碰了下。没想到的是他一口饮尽。她愕然道:“你少喝点。”

    “没关系,这酒度数不高。”

    南迦狐疑。

    真的吗?

    怎么看都不像是度数不高的酒。

    但她也没再劝。

    “画喜欢吗?”

    南迦根本违不了心:“喜欢。是很棒的画,之前看到图片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安先生画艺精湛,近距离欣赏,更加觉得震撼。”

    顾识洲还准备了些东西给她,但是先没打算说,准备等饭后再给她看。

    “喜欢就好。”

    “你是什么时候买下的?为什么会买画呢?”

    “两年前的一次拍卖会吧,我觉得你会喜欢,你看,这不就是很喜欢么。”

    他觉得他对她倒也不是全然不了解的,这不还是很能精准把握她的喜好的么。

    南迦一时无言。

    的确是的。

    她也的确是没看出来他对她还能了解到这个份上,连她喜欢什么样的画都能有所了解。

    她把早就准备好的卡递过去。“这里是买画的钱。对你来说不是很多,但是你得收下。”

    顾识洲无奈道:“为什么最近你一直在给我递钱呢。”

    好像是的。

    “这些都是我欠你的,该给的还是要给的。”她说。

    “之前我想给你钱,但是都很难给出去,现在也是。”

    南迦还没反应过来,她的卡就被退回了。

    她努力辩解:“这不一样。”

    “没有不一样。南迦,我是在追你,给你送礼物,还收你的钱,那我不就成了安先生的销售?帮他卖画的?”

    南迦抿紧唇,否认道:“他才不需要呢。他的画抢都抢不到。”

    “我不收。但是我可以接受等价交换。”

    南迦忍了忍,决定先问一下什么等价交换。

    “换什么?”

    “你再给我画一幅画。”

    “……”

    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这么自恋呢?

    而且之前她要给他画画的时候,哄了好半天他都不肯答应,最后……南迦想着想着,眼神便开始飘忽起来。明显是因为想到了那些她被迫答应下来的条件。她可是答应了那么多才换来的给他画画的权利。怎么现在他还上赶着让她画了呢?

    而且等价交换……原来她一幅画已经等价到了安先生的画?

    南迦谦虚了下,“这不太好吧?”

    毕竟以前他们是恋人关系,现在又不是。

    顾识洲一本正经道:“这都是艺术,没什么不好的。只要画完后你把画送给我就好。”

    很好。

    他已经把这件事拔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他这样“高尚”,她一时间竟是找不到理由拒绝,再说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反而显得粗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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