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发现文字缺失,关闭/转/码/或/畅/读/模/式/即可正常阅读 魔族们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纷纷惊呼出声。
“君上!君上——”
可是弑煞芙蓉中久久无人应答。
孟章城上的修士们也屏住了呼吸,双目紧紧锁在了那朵巨大的赤莲形状的灵器上。若是魔族魔子身死,那群龙无首的魔族必然会很快被正道修士歼灭, 五洲也会恢复往日的安宁。
崔辛夷执剑与弑煞芙蓉对峙, 虽面无表情,可心里却是一点儿都未曾放松。
时间过了很久, 连四周的空气都静了一静。
就在这个时候,弑煞芙蓉中的白光更亮了,花瓣开始朵朵凋零,从花上脱落下来。
只听“咔嚓”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内向外被打破, 弑煞芙蓉的花瓣碎成了无数微小的碎片,在空中漫成一片。
在这花瓣碎片中,身形颀长的玄衣男子又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魔族顿时振奋起来, 高呼着“君上”。
城墙上傅其凇等人却是脸色白了起来,那灵器的威力那么大, 一看就是崔辛夷手里压轴的灵器。连她手中最厉害的灵器都不能奈这魔子何, 现在反倒是激怒了那魔子, 崔辛夷的危险只会更大。
傅其凇忙向崔辛夷喊道:“小师妹!快进阵法!”
从弑煞芙蓉中出来的侯镜箔一双黑眸与崔辛夷对上, 他嗤笑了一声, 道:“崔世子这游戏, 着实是无聊, 我还当是什么新鲜玩意。”
崔辛夷目光有些怔愣看着空中四散的弑煞芙蓉, 她并非是完全相信上界帝君口中的完全克制魔子的话的,她私下里试过, 弑煞芙蓉确实有着净化魔气、克制魔族的功能, 且里面的灵力之磅礴, 是她生平前所未见的。
现在看来,应该是她和上界帝君都高估了这件灵器的力量。
它兴许是能克制前几届魔子的,但这届魔子,分明是青出于蓝,难怪天道会预言他会为祸苍生,令上界易主。
侯镜箔看着她愣住的神情,轻轻道:“崔世子,如今在下今日陪着您玩得够久了。现在,该是到了认真的时候了。”
这是崔辛夷最后听到的最清楚的一句话,后面的事情后来回想起来,她都记得不太清楚了。
随着孟章城的护城阵法破开,她眼中倒映着的烽火跟前世重叠,正道修士凄惨的叫声在她的耳边绵绵不尽,让她一瞬间仿佛置身前世的战场。
但跟前世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而是能拿着剑,拼命挥舞,救着她渴望保护的人。
在这场混乱中,她听见师兄被废的惨叫,看到林见画死在了她的面前,赵潜渊被魔族废除修为,楚匀本命灵剑被折断,赤手空拳跟魔族厮杀……
这回,她手里明明紧紧握着剑,却也只能看着自己最在乎的人,一个个在她面前折在了魔族和侯镜箔手中。
崔辛夷浑身是伤,灵力耗尽,就要被魔族一剑杀了的时候,意识不清的她落入了一个冷香萦绕的怀抱。
她困极累极,拼死守城三日后,终于睡了过去。
梦里崔辛夷又回到了前世,只不过,这一次,梦里的前世不再是凄惨死去的张露白和暗无天日的压迫。她梦到了前世唯一一次见过师父映山道君的场景。
那时候的映山道君还是五洲正道盟军的首领,崔辛夷兴致勃勃要仰慕一番这位五洲第一大能的风采。
于是她拉着张露白,一大早就守在了正道盟军经过的地方,正道盟军修士万千,隔着乌泱泱的人群,她远远看了映山道君一眼。
映山道君宽衣博带,衣袂在晨光中飘荡,颇有几分仙人之
姿。
那时候的崔辛夷绝对没有想到,神仙之姿的映山道君,私底下竟然是一个咸鱼至极的摆烂坑货。
她也知晓过不少映山道君门下大弟子傅其凇的事迹。他是五洲最年轻的化神期修士,修逍遥剑道,带领正道修士打过不少胜仗。五洲之人无不在惋惜,若非遇到了魔族破开封印,傅其凇必能成为下一个映山道君。
至于方南书,她倒是没有听过师姐的消息,但有这样的师父和师兄撑腰,料想她也定然不会被魔族掳走……
这样想起来,前世居然还有几分美好。
她虽然跟他们都毫无交集,但在她知道的地方,他们都过得很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崔辛夷像是做了一场美梦,从梦里醒来后,睁开眼睛,映入眼睛的,是一张俊美熟悉的脸庞。
身下是熟悉的衾被,周围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崔辛夷在九渊的洞府,她灵力耗尽的时候,是重明带着她回到了九渊。
也不知她睡了几日,浑身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崔辛夷一清醒过来,便立即起身向外走去。
这个时候,重明却出声叫住了她。
“你的师兄如今已带着钟云他们回到了宗门,你父母也在九渊,你不必担心。”
崔辛夷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了那个一身华贵衣饰,眉眼淡淡的矜贵青年。这几天,自从知道她不会搭理他,他像游魂一样陪着她,有时候,险些会让崔辛夷忘记他的存在。
她哑着嗓子问道:“那林见画呢?”
重明没有说话,崔辛夷又道:“林见画死了是不是?”
她沉默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开口道:“我不知神君竟然如此悠闲,不管上界的事,竟然有空在下界看一群蝼蚁挣扎求生。”
她这话说得讽刺意味十足,重明抿了抿唇,知道她是因为林见画身死,心情不好。
也确实是他没有出手救林见画。
可触及崔辛夷这样的眼神,他还是忍不住辩解道:“辛夷,你一直不肯接受我,觉得我接近你是带着别样的目的,可上界并非是每个人都如北境帝君那般。你看着我,我与张阑清和张露白并无区别。”
崔辛夷眼睛通红,目光定定回望他,道:“我不知上界旁人如何,我只知道,张露白会一直陪着我,不管遇到怎样窘迫的境地,他都把我看得比他的命重要。张阑清亲手教我入剑道,甘愿把唯一生还的机会让给我。不管他们是不是一个人,在我心里都占着无人能及的地位。”
“所以我不觉得有了他们记忆的你,能轻飘飘占了他们付出过的一切,理所应当地代替他们,陪在我的身边。若是神君留下来,这几日只是看戏一般看着我,那还是请回吧,或者,也别在出现在我面前了。”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对她所经受的痛苦再无动于衷,对于她在乎的人毫不在意,让她实在有一种爱人变心的错觉。若重回来的再不是那个人,她宁愿张阑清是永远死在了魔域死地,永远活在她的心里,而不是让她心里的张阑清也被她眼前这个所谓的上界帝君扼杀。
重明道:“辛夷,为何张阑清在你这里,就能被当成是张露白的替身,我却不行?明明我也跟他们有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崔辛夷说完那句话,本来已经抬脚离开了,但听到他的话,还是忍不住猛地转头,语气重重道:“我从没觉得张阑清和张露白是两个人,但我觉得神君并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重明一愣,看到了她眼中似乎是已经含着泪水了,又听她收了收情绪,缓了缓,才道:“我心悦的人待我极好,神君差之远矣。方才语气有些冲,不怪神君,是我对神君的期望太高。”
说罢,她抬脚离开了。
重明看着女子毫不留情的背影,垂在一旁的手握了握,又无力松开。
他默默叹了一句,道:“我还是太自以为是,总以为重来一世,能让你开心,却到底还是争不过天道。”
只是周遭无人,他的声音很轻,便随风散落在了空中。
崔辛夷离开后,目睹了所有争锋的剑灵忍不住出口劝道:“崔辛夷,我跟主人相处了许多年,他心思虽深了些,但并不是会算计朋友的人,相反,他最是重情重义,不可能会做出坑害你的事。”
“有前世的记忆,他应当知道你对他有多重要。他也最是护短,若是在乎你,必然将你的朋友都放在心上……”
崔辛夷打断它的话,道:“你跟他相处了有多久?跟等着他的一万年相比又有多长?何况,神魂转世,他也只是有记忆,并非是有真的张阑清和张露白。”
剑灵于是也不再说话。
崔辛夷去了师兄的洞府。
走到了洞府门口的时候,只见洞府的大门紧闭,她犹豫了一番,还是抬手叩了叩门。隔了好一会儿,还是无人开门,只是听见里面传来傅其凇的声音。
“是辛夷?”
青年的声音有些疲惫,崔辛夷一听到,竟还觉得有些陌生。
她答了一声“是”。
傅其凇仍是没有给她开门,只是道:“辛夷先回去吧,师兄今日不想见人。”
崔辛夷本还想再说些什么鼓励师兄的话,但想到,对于师兄来说,熬了那么多年,才终于悟了道,成为了除小师叔张阑清外的第一人。好不容易爬上了云端,如今却又从云端跌了下来,修为尽失,这对于师兄来说,是多么打击的事。
他只让她回去,连疲惫的声音和理由都懒得找了,可见师兄该有多心灰意冷。
铺天盖地的愧疚和痛苦将崔辛夷攫住,若是她再厉害一点,是不是就能护住师兄?她猛地想起了梦里前世的傅其凇,那样意气风发的第一剑宗大师兄,掌门首徒,剑道小辈中的第一人,可真是风光无限。
倘若她没有重生呢?
她道:“那师兄好好休息吧,改日我再来看你。”
说罢,她转身离开。
崔辛夷继续沿着熟悉的主峰往后山走,后山每一草一石,都能让她联想到过往的某个片段,可惜想起也是物是人非。
最后,崔辛夷停在了后山能时常见到张阑清的那颗辛夷花树下,她坐了好一会儿,可惜时下并不是辛夷花的花期,枝桠上只有空荡荡的一片。
从树下望过去,其实不远处便是师父常待的小瀑布。
无人喂猫,后山的灵猫都跑光了,更显出了几分寂寥。
回想起来,这一世,到头来,她有修为,有地位,还是没能抵抗住命运的玩弄,最亲的人却一个个离她而去,让自己成了个孤家寡人。
日光很盛,瀑布在阳光下激出的水滴折射着光芒,有些刺人的眼。崔辛夷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走近了那片瀑布。
她站在了映山道君常常坐着的那块石头前,凝望了瀑布许久,便伸手做了一个动作。她抬手,手中灵力运作,水幕便像是变成了实物一样,从两边分开,流出被水流长年累月冲刷的岩壁。
若是常毓道君看了崔辛夷对灵力的操控,定然要大吃一惊,能那么轻松精细操控实物的,便是她在化神后期那么多年,也达不到。
崔辛夷发现那块岩壁竟然是一块天道碑。
师父常待的小瀑布后面,竟然有一块天道碑?师父常坐在小瀑布边上,是不是知道瀑布背后有个天道碑,还是单纯喜欢小瀑布?
这块天道碑被水流冲了
那么久,最上面“天道碑”三字依旧清晰可见。
更令人惊诧的是,这块天道碑,不是像五洲旁的天道碑那样空无一字。天道碑正中央,写着一行小字,字是被镌刻上去的,字缝里还长满了青苔。
崔辛夷细细辨认一番,待看清了上面的字,手上的灵力一泄,水幕又重新铺到了岩壁上,绵延不绝往下倾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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