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蜜拉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瞬间的恍惚回过神时,大祭司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很识相地退开一步给两人留出空间,卡蜜拉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大祭司拦腰抱起。
她只能下意识地抱住他的脖子。
这个瞬间,她竟然觉得大祭司一向温暖的怀抱,竟然冷得可怕。
“等一下……”她收紧了手臂,“大祭司,塔尔只是在帮我恢复体力……”
……
话一出口,她后知后觉地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看这话说的,大祭司都没说什么,她怎么就一副迫不及待要解释什么的样子了,而且她也不是想说这个问题啊。
大祭司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了顿,他低下头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少女,紧绷的神色在看了她一会儿后终于还是有了一丝裂痕。
“卡蜜拉,”他的语气有些无奈,“你又忘了我说过的话。”
“可是……”
卡蜜拉欲言又止,她想说塔尔是她的朋友,但是又觉得越描越黑,想转移话题一时半会儿又转移不了。
只能完全反抗不了地被大祭司抱着离开,而大祭司的眼神至始至终都没往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身上看哪怕一眼,冷漠得可怕。
卡蜜拉悄悄朝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挤了挤眼睛做了个“稍后再说”的口型,阿布索留特·塔尔塔罗斯挥了挥手,也不知道看到没有。
才出来没多久,就被大祭司抱回了房间。
他始终紧绷着嘴角一言不发,神色阴沉得可怕。
卡蜜拉突然觉得有点委屈,明明受伤的是她,大祭司不安慰她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冷着脸对她,就因为她和塔尔说话吗?
为什么她的身体能被塔尔的光补充能量呢?那是塔尔的种族特有的技能吗?还有露尔去哪里了?王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疑问充斥着她的脑海,在大祭司准备离开的时候,卡蜜拉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的衣摆。
“大祭司……你要去哪里?”少女的声音听着委屈死了,又带着一丝可怜巴巴的祈求。
卡蜜拉在心里默默数着数,果然不出三秒,男人就轻叹一声地转过身。
在他的视角看到的卡蜜拉,因为是刚从昏迷中醒来,她的衣裙有些凌乱,头发也没有好好整理,原本齐肩的短发在出去的几个月长得有些半长了,身上露出来的地方,被触手勒出的痕迹还没有完全消失,然而她就这样一无所知地跑到外面去。
明知道那个阿布索留特·塔尔拉罗斯不安好心,也对人类没有兴趣,大祭司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生气。
这是他的卡蜜拉,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任何人。
“卡蜜拉,”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上少女的脸颊,低声道,“你并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少女不解地看着他。
“算了……”想要说点什么,最后只剩下这一句轻叹,他低下头将少女紧紧抱在怀里,“对不起。”
这样的道歉的话语,有些颤抖的语气让卡蜜拉的心脏抽了抽。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大祭司。
抱住她的大祭司手臂在颤抖,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和恐惧,在尚且感叹“原来连大祭司也有害怕的时候”时,心中更多的是一股难以言语的酸涩,卡蜜拉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垂落的银发缠绕在了她的指尖。
“您为什么要道歉呢?”她轻轻抓住了那一缕银发,“应该道歉的是我,也许我应该好好待在这里,明明答应过您的,我总是仗着您的宠爱做一些任性的事情。”
“不,我是在想,没有能及时赶到保护你,不过……以后不会了,卡蜜拉,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任何人能伤害你了。”
他的语气如此肯定,以至于卡蜜拉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诶?”
“王后变成怪兽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露露耶,”大祭司手腕翻转,拿出来的正是卡蜜拉的那块终端光屏,那上面播放着露露耶之前的景象,“迪迦奥特曼打败了怪兽,不过……王宫已经变成废墟了。”
或许是因为王宫的全息影像遮住了一大部分画面,露露耶电台的记者也没有拍下全部的东西,卡蜜拉能看到的,只有怪兽爆炸的烟尘和四散的肉块,以及黑色巨人飞向天空消失的画面。
视角太模糊了,就连迪迦的身影都没拍清楚。
“迪迦……手上是不是拿着什么?”卡蜜拉眼尖,一眼指出了画面中的不和谐处。
“也许是怪兽的一部分尸体,如果是不正常的怪兽,奥特曼会调查一下来历。”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顺势关掉了画面。
卡蜜拉不疑有他,又问:“那防卫军……还有露露耶现在怎么样了?神殿的其他骑士也去帮忙了吗?”
“没事,一切都在安排中。”似乎话里有话,他伸出手摸了摸卡蜜拉的头安抚她,“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外面的事情有我和防卫军打理。”
“还有一件事,我的侍女,露尔,您见过的,您知道她去哪里了吗?”卡蜜拉问道,“在我被傀儡侍卫带到王宫之前,她似乎有什么话想和我说,但是等我回来之后,塔尔告诉我她失踪了。”
“我知道这件事,正在派人找,卡蜜拉不用担心,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她了。”
“嗯……”
见她还心不在焉,大祭司便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把少女弄得面红耳赤后,他才抽身而去。
在他打开房门准备离开时,卡蜜拉又问道:“现在王和王后都不在了,露露耶……会怎么样呢?”
大祭司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露露耶会有新的统治着。”
房间的门轻轻关上,不大不小的空间内顿时只剩下了卡蜜拉一个人的呼吸声,她明明还能闻到大祭司身上残留的味道,却还是觉得冷。
她当然相信大祭司会处理好一切,也会帮她找回露尔,但是心里这股渐渐扩大的不安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而且……她的房间里什么时候多了一朵黄色的花?
注意到那一株诡异的亮色,卡蜜拉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是谁摆在那里的吗?
变成王宫的废墟当然会掩盖一切,谁也不会知道王宫里发生的事情,这是整个露露耶唯一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正因如此,也是滋生最多黑暗的地方。
索拉的王族封建又宽容,故步自封又革新创意,这是一个矛盾的统治者,可以为了文明的延续去更换信仰,推崇外来的生物为神明,又为了自身的绝对权利延续着古老的传承方式,从而造成一系列悲剧。
随手布下的棋子,没想到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就算王后变成的怪兽,只要是见过他的同族都能猜到那是他做的,可那又怎么样呢?
毁灭的种子早就被人类种下,他在其中既没有推波助澜,也没有违背规矩去阻止,站在王后的角度,他甚至是在帮助她。
只不过人类想要贪婪地驾驭不属于自身的力量,那么最后导致的结果也只有毁灭而已。
所以,当其他骑士提出要离开时,他也没有阻止。
齐杰拉的绽放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虽然用自己的力量已经尽力阻止了灭亡的脚步,在那之前,还是让小姑娘认清楚人类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她才能真正……
安静的地下空间响起了脚步声。
这对被关在这里的人来说,却和死亡的脚步无异。
露尔抬起头,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即使是并不明亮的光线,对于多天以来一直处于黑暗环境下的她来说,还是有些过于刺眼了。
“大祭司……”
看清了来人,她发抖得更厉害了。
是啊,她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呢……在王后变得奇怪之前,唯一见过的人就只有大祭司啊。
可是谁会想到作为圣殿骑士长的大祭司,才是那个真正浑身黑暗的神明呢。
“这些天过得怎么样?”他往房间内走了两步,就像是普通的闲谈一般,站在露尔面前问道。
除了定期送过来的水和食物,露尔没有见过任何人,不过也多亏了那些水和食物,除了有些面色苍□□神不济外,她的状态勉强还行。
“你把殿下怎么样了……”见大祭司靠近,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撞上墙壁。
露尔始终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忘掉那些画面,但被大祭司带到这里时,她完全想起来了。
这个男人的真面目……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明,神的代言人,祭司,他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只要看一眼他那不可名状的本体就会精神崩溃地疯掉!是他装作神明害得王后变成怪物,他一直把卡蜜拉殿下瞒在鼓里,还装作一副圣洁的样子。
“我永远不会对卡蜜拉做任何会伤害她的事情,”大祭司说,“虽然很不情愿让你这个不确定因素回到她身边,不过既然是她想的话……”
“你想干什么?”见他朝自己伸出手,露尔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扩大。
她想躲开,却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触手,那些曾在王后身上出现过的触手,从大祭司宽大的袖口中伸出来,它们泛着灰蓝色的光泽,渐渐地缠上了露尔的头……
露尔发出一声极其惊恐的尖叫,然而在这神殿不为人知的地下空间内,她的声音传不到任何人的耳朵里。
没过多久,大祭司放开了她。
那些触手也随之消失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露尔睁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茫然地问道:“大祭司?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忘了吗?为了躲避王宫侍卫的追捕,卡蜜拉让你躲在了这里。”大祭司说。
“哦对,是这样,谢谢您,大祭司。”
被洗去记忆的露尔不疑有他,在听到大祭司说“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去找卡蜜拉吧”的时候,她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一无所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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