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队在安徽地方基地休整了一个小时,几位司机则在车上浅寐片刻。

    养足了精神,用有多的食物和地方基地换了汽油,在下午四点十分左右,三辆车和最尾端的越野车从地方基地大门陆续驶出,等待贺祈之带领继续前行。

    贺祈之在车都开出来后,带着从守卫大哥手里拿到的外套朝其中一辆走去,把衣服给了大阳、小山,就剩自己和余嘉名是穿着一件单薄短袖。

    回到车上时江楠已经扣好了安全带,原本坐在副驾驶观望周边情况的alpha队友坐到了后边,现在坐着的是安伯。

    见他神情疑惑,安伯主动解释并请缨:“给个机会,我以前也当过兵。”

    贺祈之便随他去了。

    出发前调整后视镜是必要动作,可实际不用怎么去摆弄。

    贺祈之抬手微微调整,就看到江楠透过后视镜在打量着他,他问:“怎么了?”

    安全带扣得紧,江楠没上前,只在后边用手指摸了一圈自己的下巴,“你胡子长出来了。”

    贺祈之抬手摸去,果然摸到一些扎手的小胡茬。

    这些天他没照过镜子,又不多关注脸上如何,若非江楠提及,他都没注意这些密密麻麻的小胡茬长出来了。

    “最近几天都不安定,都没注意。”他把安全带系上,调了后车档,看着几面镜子倒车,“而且也没有剃胡子的工具,等到达华东基地,把所有人稳定了我再去刮。”

    越野车绕开地方基地,领着四辆车往前方驶去。

    坐在副驾驶上的安伯摸摸自己的下巴,清净干爽,“我们oga就不会长胡子,也不用剃胡子,方便得很。”

    “啊?”一声疑惑中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江楠随即也往自己脸上摸去,“那我也不会长胡子了吗?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前面贺祈之听得发笑,想安慰的话却起了反作用:“你也有胡子啊,就像小绒毛的那些都是。”

    江楠不悦嘟囔:“贺中校还是当个哑巴司机比较好。”

    安伯大笑道:“神他妈哑巴司机!”

    贺祈之瞥了安伯一眼,“说什么粗口,教坏我们楠楠。”

    这称呼从他嘴里出来,江楠觉得羞,这回没憋着,声音却低了不少:“谁是你们楠楠了。”

    “行行行,不是不是。”贺祈之顺着他的意思应,“我错了,江老师可别生气。”

    这话彻底让江楠闭嘴不言,他扭头望向窗外,不再搭理贺祈之,也不管这人后来在后视镜中看了他多少眼。

    此次车程行使了足足四个多小时,将近八点半,五辆车终于安全到达华东基地。

    从华南基地撤离的第三天晚上,除伊丹有意外,存活的420个群众分别安置于近海南、广西的两个地方基地,及目前安全系数偏高的华东基地。

    贺祈之打头的越野车没第一时间接受检查及进入基地,他依旧把车停靠在一旁,和好些军人一齐观察着周边情况,同时看着自己手下的人有序指挥着群众,让他们从车上下来排好队,一个个进行检查。

    江楠在路上太困,歪在窗边睡,这会车停了也不知道。。

    安伯因为一路盯着前方,这会虽然疲惫,但没打算就在车上休息,他走到贺祈之旁边,侧身观察着华东基地的模样。只是这会天黑,周围乌压压一片,除了楼宇中白色的灯光,几乎是瞧不出这个基地的大致模样是如何的。

    “怎么,有事?”安伯平日没事可不会来招惹他,这人现在就这么站在自己隔壁,定是有事相求。

    果不其然,安伯朝他伸手,说:“对讲机借我一下呗?”

    他没说要干嘛,但贺祈之已经猜到了他拿对讲机是要干嘛——不过就是和苏万里联系。

    贺祈之把对讲机递去,朝他甩甩手,示意他走远些,又要他说话别太大声,免得把江楠给吵醒了。

    安伯就绕过越野车走到不远处的大树下,一屁股坐在树根上,摆弄着对讲机,没多久就对着对讲机嘀嘀咕咕说起了话。

    门口排队的人越来越少,几辆车也陆续进了基地。

    等到外边只有受检的士兵,贺祈之觉得也差不多了。

    边上站着个盯梢的人,瞧着大约三十五到四十岁不等,身材圆滚,一双眯缝眼瞧着和善。他将手背在腰后,单一件白大褂和检查的都不一样,贺祈之猜这人就是他们之中的小领导,说话大约是有些分量。

    贺祈之朝他走去,那人远远就见着这个高大的alpha走来,眯眼一笑,那双眼睛生生埋在了肉里,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把贺祈之看得清楚。

    “您好。”走近后贺祈之脸上带着一抹和善笑意,朝他伸出手掌,“我是来自华南基地的贺祈之。”

    “我知道你,你是那个贺中校!久仰大名久仰大名!”眯缝眼神情恍然大悟,伸出手与他连连相握,“我是疫苗研究所的研究员,被派来看情况的……啊,我叫丁源,来源的源,不是圆滚滚的圆。”

    他名字和身材撞了个同音字,大概是被好些人误会过,这才单独拎出来一说。

    贺祈之倒也没往这方面上细想,听他这么说也只是一笑带过,随即把正经事给扯出来:“有点事想请医生和研究员们帮个忙……我后车厢上有一个感染者。”

    感染者三个字一出,丁源下意识往后倒退几步,面上惊恐与严肃交错,这是对抗病毒以来,产生的一种习惯性的动作。

    贺祈之连忙解释道:“请您不用担心,她情况良好!她是在江西边缘感染的,从感染到现在,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个小时,但她都没有变异!”

    十个小时,这已经不仅仅能用人类极限来形容了。

    丁源面露不解,“是一直在打控制疫苗吗?”

    贺祈之摇摇头,“刚开始是打了几针,但后来控制疫苗也不太够了。”

    既然没了控制疫苗,那这个感染者怎么能坚持十几个小时都没有变异?

    见他疑惑更甚,贺祈之便简单的和他说起今天中午在江西村落发生的事,只是江楠冒险的事他隐去了,只说是江楠提出这样的意见罢。

    他又从伊青那拿出之前记录、猜测的“控制疫苗配合江楠抗体作用会更强”这一发现给丁源说起,丁源的表情才有了变化,他不再恐慌,却而代之的是一种欣喜。

    “这个还需要验证,不能妄下定论!”

    “明白,所以先和您说了,希望您赶快给研究所的负责人上报。”贺祈之把那张纸给他递去,在丁源抓住那张纸时手指却没松开,一张纸在两人手里拉扯,“我这位队友,感染虽然没有恶化,但生命垂危,她现在需要治疗。”

    丁源说:“但把她带到医疗区或研究所进行救治太危险了,我们不清楚她会不会忽然变异……”

    “我会派人全程看护,但凡她有一点变异的情况,我派去的人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他说得铿锵有力,丁源却还在犹豫。

    贺祈之松开手,首先示弱,语气中带上些哀求的意思:“请你给她安排一下治疗吧,她是我们一位很重要的队友。”

    这些年里,贺祈之失去过太多队友,但每一回他都没有能救回他们的机会。如今江楠赋予了这样一个机会,让伊丹可以苟延残喘至今,他怎么都得在别处争取一下。

    思考片刻,丁源倒是想清楚了。

    贺祈之给他说的一切都是猜测,可那位感染却没变异的士兵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存在。若控制疫苗配合新的抗体使用真的有绝佳效果,那这位士兵就是第一个成功的案例,得此案例,他们对新型疫苗的研究就会更有目的性,甚至会加快新疫苗的研制速度。

    攥着手里的纸条,丁源重重点头,拍了拍贺祈之的肩膀,“我现在马上和负责人联系,你放心,我答应了,就不会有多少否认的苗头出来。”

    “谢谢您。”贺祈之带着少许激动,以军姿站立、敬礼:“我代表九八特种队,由衷的对您表示感谢!”

    丁源又是笑得没了眼睛,他往后边的越野车处瞅了一眼,问:“两位抗体携带者都在你的车上?”

    “是的。”

    “他们没有出什么问题吧?”

    贺祈之回答违心,面上却没表现:“一切安好,您可以放心。”

    丁源点点头,说:“先带两位抗体携带者进去吧,外面还是太危险了。我会和检察人员说明你队友的情况,就是在你们进去以后,她只能待在基地边缘。”

    也就是说,伊丹不然就要躺在基地边边的地上,不然就和这会一样,让贺祈之把她载到边缘,让她今夜在车上度过。

    要求看似不近人情,实际可以让人理解。

    这是防备心。

    要知道,华南基地是因为一只感染的小白鼠而沦陷,若基地里放着一个随时有可能会变异的感染者,那危险性极高,居住在华东基地的群众百姓定也会陷入一阵恐慌之中。

    他们能让伊丹待在基地里,能让这坚固的围墙抵挡住变异者对她的侵袭,依旧是仁至义尽。

    这可不能说别人冷淡了,该说他们是有顶好的心肠。

    贺祈之点头答应着,丁源也就带着那纸条匆匆往里去,要将这一切都给研究员总负责人汇报,并安排对感染者的治疗。

    送走丁源,贺祈之看排队的士兵已经不多,扭头向车座望去,见到江楠几乎是贴在玻璃上的整张脸。

    原来漂亮的嫦娥哥哥也会喜欢扮丑吗?

    算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贺祈之向越野车走去,正欲开车入基地,那边安伯就拿着对讲机回来,给他时神情无阴暗也无喜悦,叫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和苏万里通信了。

    他还是会抛出一点关心:“怎么?没联系上?”

    “联系上了。”安伯注意着车上的江楠,发声轻轻,“他有事要我和你说。就,走的时候不是太急了嘛,研究所那边就没来得及把楠楠那些资料带走,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那些资料,那华东基地这边就得全部重新来过。”

    贺祈之皱着眉听他讲。

    只见安伯嘴角一翘,露出一个堪称得以的表情,“但是我们万里啊,知道了这个事,就跑到研究所去把这些资料拷出来了。”

    他啧啧几声,没忍住夸赞:“我们万里真棒。”

    看他模样嘚瑟,若非他不是九八特种队的人,又是抗体携带者,贺祈之早就用一脚招呼上去。

    但毕竟是正经事,他把那些不冷静的想法都压到胃里,硬生生把他们按进胃液里消化,抬起眼皮时才问:“他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过来?”

    “半个月后。”安伯显然对这个时间有些迫不及待,“他说半个月之后就过来和我们集合,他和我保证一定平安归来。”

    听此贺祈之开始打量着安伯,由上到下看了一遍,像个流氓。

    “流氓”是疑惑了,“哎,既然他都能和你保证安平归来了,那为什么他还不答应你呢?”

    答案贺祈之其实清楚,但他就是想了解一下,安伯是怎么看待苏万里每回都拒绝他这件事。

    安伯嘚瑟的小表情渐渐收下,表情苦得像苦瓜,他一声长叹,好像把压抑已久的无奈一并吐出:“还能为啥,不过是为了祖国的大好河山、为了国家大义,又因为身份不同,不愿意同意呗。”

    “都是真心喜欢,为什么要在意身份啊?”

    带着些困意、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越野车上传出,听起来像是刚醒不久。

    江楠确实醒了。

    他半个脑袋都要伸出车窗,远远的只看到了安伯,便对他喊:“怎么这些事放到你自己身上又不明白了呢?明明揭穿我喜欢贺祈之的事那么容易……”

    “楠楠!等一下!”

    “啊?什么……”

    安伯的打断来得有些晚,但江楠还是彻底堵住了自己的嘴——他看到贺祈之从车头方向兜过来,眼眶还因为惊讶睁大。

    贺祈之没靠他太近,只站在车子旁,有些意外的反问:“你说,你喜欢谁来着?”

    红色的大番茄熟透,噗呲——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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