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连如没有系统外挂附身,一个人尾随傅清鸿到了坞中后,四路昏黑,兜兜转转了好一阵才再次找到她的踪迹,来到了山洞前。
洞中躺着三个人,竟都是昏迷不醒,其中成天黏在傅清鸿身后的宋小师妹破了相,胸口穿透了一个血窟窿,他试探了一下鼻息,发现是死了。
花景明倒没什么大问题,就是灵力流失严重,睡得死沉。
郑连如自认一向视傅仙子如明月,怎么能忍受她与一具丑陋尸体躺在一处,当即撂剑上前,将人抱进怀中,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平地放下。
这一抱,洞中昏暗,衣料窸窸窣窣地摩擦,加之朝思暮想的美玉脸庞近在咫尺,难免叫郑连如心神荡漾,手便不规矩了起来,先是捋了捋傅清鸿的乌发,抚摸了一阵脸颊,后又摒弃了廉耻,指尖从她光洁的额头缓缓划过鼻梁、嘴唇,再落到了脖颈。
在手指即将落到胸前时,一旁花景明突然被不知那里冒出来的蝎子蛰了一下指尖,在昏沉中哼了两声,有了转醒的迹象。
这一刻,最高兴的莫过于系统了。
这就是原剧情!
那只蝎子是它更新安装包后新增的硬核小工具之一。
只要花景明醒来,这段剧情就是按照原剧情的逻辑发展,一切都将回归正轨!
未成想郑连如一听到花景明有了转型的迹象,做贼心虚地放出了一招至迷的小灵术,将人再次搞昏迷了。
不等系统再做出剧情纠正的小动作,郑连如瞬间僵住了。
原本躺着宋潋滟尸体的位置,空空如也。做了亏心事难免怕鬼,他立即起身在洞中寻找这具转眼间消失不见的尸体。
洞中昏暗狭窄,他刚没走几步,后脖颈就吹起了一股阴风。
他放在剑柄上的手正欲抽出剑刃,便被一只冰凉的手箍住脖颈提了起来,整个人如同上吊一般,悬在了半空中,手脚乱蹬,喉咙却诡异地发不出一声闷响。
郑连如刚才脑子里还浮想联翩,畅想温柔乡,突然之间遭遇恶鬼索命,十分地不甘心,使劲儿挣扎了几下,将身边的墙壁都踹出了两块凹陷,那只手却忽然松开了。
他甚至来不及呼吸,就看到那只悬在洞顶的手,一只女人的手,葱白修长。
它朝自己做了个“向下看”的手势。
郑连如无端涌起一股莫大的恐惧,是人对死亡最直观的预兆。
他猛地低头看脚下,却不是什么刀山火海,而是一只灯笼。
琉璃通透,木色柔和,散发着温暖的烛光。
瞬息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便被养魂灯吸纳进了灯罩中,连烛光都没有摇曳一下。
攀附在洞穴上方的宋潋滟如同游蛇一般滑下了墙壁,悄然走到了傅清鸿身边,用衣袖擦拭了刚才被郑连如碰过的地方,不过她折腾了一天一夜,衣服也脏,将傅清鸿的脸颊擦得一片狼藉。
擦完便静静守着她,一声不吭。
心里开始琢磨,等她醒了,自己该如何狡辩。
总之绝对不能承认幻境里的所作所为是自己想做的!
一是自己说的话太大胆了,说什么想与师姐生孩子,还杀了那么多人,岂不是证明自己本性就是暴戾狠毒,还斗胆肖像师姐么,或者根本不在乎别人只在乎师姐,这样师姐一定会觉得自己内心扭曲。
二是师姐并没说喜欢自己,若是一厢情愿地追问上去,恐怕以后又要躲着自己了。
总之还得再等一等,不能心急。
宋潋滟心里头算盘刚歇,傅清鸿便眼睫一颤,也醒了。她与宋潋滟本是一前一后出了幻境,不想离开时被幻境反扑了一下,才晚醒了片刻。
幻境如梦,方一醒便忘了个七七八八,什么血啊疼啊,都忘了,唯独与宋潋滟最后那句话记得清清楚楚,挥之不去。心里跟着翻江倒海,偏说不出个头绪来。
她安安静静去看宋潋滟,等她先说话。
宋潋滟也看着傅清鸿,两个人的视线在日升中迅速明亮的光茫中熠熠对望。
令傅清鸿觉得奇怪的是,两个人明明一个字也没说出口,但宋潋滟却好像给出了千百个回应似的,而且那千百个回应都是毋庸置疑的“是”。
她心跳不禁加快了,扑通扑通了一会儿,手先动起来,要去勾宋潋滟的小手指。
没想到宋潋滟腾一下子站起身来,捂着自己被天谴雷劈焦的半张脸,有些慌张畏缩地道:“别看我,师姐,我不好看了。”
傅清鸿心中尴尬不已地收回手,心中喃喃:“这手伸出去,是想做什么?”
稍后听到宋潋滟的话,心中更加郁闷了,她从地上爬起来,去拉宋潋滟紧捂着自己半张脸的手,温声道:“与人结交,不评相貌。况且我见过你最漂亮的模样,之后也一直以此看你。你不要胡思乱想。”
宋潋滟仍是紧紧捂着脸,一直扭身避开傅清鸿的目光,但实在拧不过傅清鸿在自己身边绕圈,干脆一下撞进她的怀中。
傅清鸿便连忙腾出双手抱住她,学着小时候长辈哄自己的样子,手在宋潋滟背上缓慢有力地抚摸着,绞尽脑汁地哄道:“等回去,去藏书阁找些活死人肉白骨的阵法,试试医治你的肉身。”
宋潋滟感动不已:“师姐竟然愿意为我研究禁术,我何德何能。”
……原来这是禁术吗?
作为修仙界文盲,傅清鸿还真不清楚,毕竟原主的记忆也没触及到这方面。
她沉默片刻,补充道:“所以得偷偷学,你给我打掩护?”
宋潋滟忍了忍,终于不情不愿但憋不住地咯咯笑了两声,点头道:“好。”
“嗯?”傅清鸿奇怪问道:“那面墙上怎么有两个……脚印似的?”
宋潋滟心虚地扭头看了一眼,墙壁上那两处被郑连如踹出的凹陷模糊是个鞋印的形状,但也好在比较模糊,便睁眼说瞎话道:“是我撞墙撞得。醒来发现自己毁容了,不敢见师姐,一时想不开。”
“……靠你的尸体撞得吗?”傅清鸿倒是很想相信,但她已经看到石缝中一块掉落星罗宗弟子玉牌,心里推测郑连如的炮灰使命完成了。
宋潋滟便耍起赖了,“师姐果然是嫌弃我了!我这就去入土为安!”
傅清鸿忙搂紧了人,道:“不嫌弃,不嫌弃,尸体健康,多好的事啊。”
系统都看不下去了:【宿主,本系统需要确认您意识是否处于清醒状态】
傅清鸿没搭理它,因为宋潋滟又嘀咕下一句话了:
“我不好看了。”
“我看你一直很好看。”她认真道。
宋潋滟不信,仰起头,踮起脚,问道:“你能对着我破了的眼珠说一遍吗?”
傅清鸿:“我们谈点阳间的。”
“……我这就去换寿衣!”
“我错了我错了!你、你可以像红萼那样,用诡术维持自己的容貌呀。”
宋潋滟早想过这个问题,不甚满意道:“会被人看出来的吧,师姐也会。”
傅清鸿立即道:“这没关系!我可以瞎的。”
宋潋滟彻底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出来,同时很快用诡术将自己的外貌修复了,依偎在傅清鸿怀里甜甜道:“师姐不嫌弃我就太好了。”
傅清鸿心里叫小病娇甜得五迷三道的,哪还顾得上躺在凉地上冻了一晚的花景明,直到日上三竿了,花景明打着哆嗦从阴冷的山洞中醒来,发现只身一人到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半晌懵得说不出话。
他记得自己在寻找小师妹途中穿过一片灰沉沉的雾气,之后便意识全无了。
怎么会到了此处?
他站起身来去洞外查看情况,很快觉得眼前景象一片扭曲,透着十足的古怪:石头的花,火红的草,金镶玉的参天老树……连溪水都发着绿色的光茫,甚至有只白玉菇妖精在水中抓捕赤练蛇,那只赤练蛇还回头对白玉菇笑着说:“师姐,快看,二师兄醒啦。”
白玉菇便走过来,举起白玉菇做的手臂在自己头上拍了一下,语气又愤懑又无奈道:“我让你保护她,你倒是耍上剑了?”
赤练蛇也姿态窈窕地扭到了近前,绕着白玉菇的菌杆缠绕了一圈,朝自己吐着信子不怀好意地笑着:“哎呀,二师兄一定是中了幻境无意为之,兴许是看到了什么幻境造物,误会我了呢。”
宋潋滟不知道昨夜花景明撞到自己与茶川见面时,是不是已经失去了意识,以防他真琢磨出自己的身份,便打算借机解释为幻境造物。
她趴在傅清鸿后背上道:“我昨天一个人在雾中怕得厉害,听见二师兄的声音就冲上前了,他肯定是没认出我,只嗅到鬼气,便用剑防身,不小心刺中了我,二师兄,你还记不记得这段事呀?”
花景明只看着赤练蛇朝自己慢慢逼近了过来,一时间也忘了自己那些符纂术法,只顾得上怕,白着脸摔在了地上,指着它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早就猜到了!”
宋潋滟笑容一僵,问道:“二师兄看出什么了?”
花景明指着宋潋滟,一口咬定道:“你想吃了白玉菇!亏你还是条毒蛇,你竟然连只蘑菇都骗!太狡猾了!”
宋潋滟水亮的眼眸眨了眨,噗地笑出了声,转头对傅清鸿娇嗔道:“二师兄竟然说我是条毒蛇欸,我可伤心了。”
傅清鸿都替他丢人,扶额笑得无奈,小声道:“那也是条漂亮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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