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看着他,曾经拒人于千里之外,高冷又洁癖的少年,如今却拉着自己的手,双耳通红,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生怕她不理他,眼睛红红的模样,意外地与她养的那只小兔子重叠了。
她的兔子真可爱。
晚晚忍不住笑了,心中更加怜惜。
*
这还是晚晚回来后第一次踏入万妖城。
晚风轻拂,夜色正好,街头的行人也渐多了起来。
夜晚的万妖城比白日里更加热闹,灯火映在河水中,一片流光溢彩,逼退了漫天星光。
两人化作普通修士模样,牵着手走在人潮中。
两人牵手走进了闹市,迟夙低声与她说着话,果然被晚晚猜到,千岁诞辰对于迟夙来说是致命的。
“其实我也不清楚,到那一日我究竟会如何。”
晚晚握住他的手,“别怕,如果有机会,我们先动手就是了。”
他垂下眼睫。
所谓的千岁诞辰,不过是他与天道做的交易,但这交易,结果如何,仍要听天由命。
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曾经他想要世界为她陪葬,如今,他改变主意了,他想要与她一起,永不分离。
正在这时,两个孩子笑着举着憨态可掬的兔子灯和老虎灯从两人身边跑了过去,风卷起了满地的花瓣。
晚晚的目光落在那只兔子灯上。
“我也想要。”
今日不是什么节日,但路旁有卖小玩意儿的小摊子,两人走过去,晚晚拿起那只充满童趣的兔子灯。
兔子灯很精致,眼睛红红,里面注了灵,没有烛火也能发光,还能发声,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小玩意。
晚晚提着这袖珍的兔子灯,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兔子的纸耳朵,兔子便发出吱吱的叫声。
晚晚笑得合不拢嘴,“叫得真好听。”
迟夙:“……”
下一秒,他脸色微红地移开了目光。
少女调皮地戳了戳他的腰,“我可没有在内涵你,你害羞什么?”
她舍不得放下那灯,“会不会很幼稚啊,这是孩子的小玩意儿。”
“晚晚喜欢就好。”
迟夙递给摊主一块灵石,将兔子灯买下,牵着她的手离开。
他微微低头,干净的声音在她耳朵上方响起,“我在,你只要做你喜欢的事就好,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
他眼睫细密如纤毫,眼眸红润纯粹,似晕着水色的桃花瓣。
“阿怜,你真好。”
晚晚抬头看他,想也没想,下意识道:“所有人都逼我长大,只有你把我当孩子。”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愣了片刻。
晚晚心头涌起怪异感,只觉得这句话极为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
妖界的街头与人界别无二致,连小吃食都差不多,奶黄包,蟹粉丸子,酒酿圆子,蝴蝶酥......晚晚来了兴致,每一样都买了点,最后要了一份相思千层雪。
两人在小桌前相对而坐,她吃了不少,吃饱后,双手撑脸,抿着嘴看他吃得斯文。
她喜欢看他吃东西。
他低眉顺眼,睫毛纤长,咀嚼食物的时候,面颊微鼓,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晚晚看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就想破坏这美好的一幕。
她拿起一小块蝴蝶酥,递到他嘴边,笑眯眯地哄他:“乖,张嘴。”
迟夙下意识张嘴含住她的手指。
他抬眸看她,眼睛像被春风染红的花瓣。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在太和仙门的时候,那时的心动正如如今这般,熟稔而令人无法直视。
晚晚心头一跳,下意识抽回手指。
迟夙弯眸轻笑,“晚晚,你脸红了。”
指尖仍残留着他的触感,猝不及防被挑逗,饶是晚晚身经百战,也经不起这种刺激。
脸红怎么了,不就是被舔下手指。
虽然心里躁动的厉害。
晚晚心慌意乱地转移话题,“那个,迟夙,你认为我们所存在的这个世界是虚构的吗?”
迟夙歪头,眨了眨眼,“嗯?”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吗,我的世界。”
晚晚看向头顶的星空。
“对于我那个世界的人来说,你所在的世界,就像一个话本子。”
迟夙想了想,还是不太能理解晚晚口中所说的世界,于是他道:
“我不在意,不管在哪个世界,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
晚晚点头,思维却发散开了。
如果她真的在一本小说世界中,被许多读者围观,浏览,阅读着她与迟夙的日常......
可谁会喜欢看她整天吃吃喝喝睡睡?
晚晚的目光落在迟夙身上。
说不定连她与迟夙过往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都被描写出来了。
她实在难以想象,当这一切以文字的形式展现在读者眼前时,该多么令人羞涩......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蹦出来。
等等......那些人该不会正在催促作者让她快点将迟夙扑倒上下其手吧?
对,一定是,所以她在今天才会胡思乱想,满脑子黄色废料。
……
……
吃过东西后,迟夙牵着晚晚的手来到万妖城的中央广场。
这里生长着一棵极高大的神树,树冠浓密,萤火丛丛,遮天蔽月,枝叶间悬挂着数万只玉简与青竹简,缀以朱红流苏。
晚晚好奇地走过去,看到玉简和竹简上皆刻有名字,大部分都是求平安求姻缘,还有求子的。
她想,看来妖族与人族也没什么不同,他们与人族一般生活,也有家人和孩子,也有自己心心念念想守护的人。
迟夙缓缓道:“这是传说中的姻缘神木,已经有数千年未曾开花,传闻花开时如冬雪落,极为壮观。”
晚晚颇有些遗憾,“如今没有开花,我们没机会看到了。”
他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却伸手去摸头顶一块空白的玉牌。
她好奇地看向迟夙,“你求什么?”
“我求姻缘。”
迟夙回眸看她,眸中柔情似水。
“如果是天定的姻缘,神木就会开花。”
他生得高,不过一抬手便将那块玉简取了下来。
指尖聚灵,玉简上出现了两个名字:
迟夙,云归晚。
他想了想,又滴入了一滴金色的心头血,复又将那玉简挂了上去。
就在这一刹那,玉简华光四射。
旁边有人惊呼:“快看!姻缘神木要开花了!”
耳畔风声乍响,木击玉碎之声传来。
晚晚抬眸看去。
只见苍茫夜色中,姻缘神木似乎复活了,周身华光乍现,枝叶尽情舒展,几乎将整个街头笼罩。
无数白色的花苞自枝头钻出,缓缓绽放。
云蒸霞蔚,繁花绽放如雪海,点点荧光在花间点缀,轻舞,恍若星河落入人间。
晚风吹来,花落如雪。
迟夙站在原地,白发红眸,眼瞳清澈不掺杂一丝杂质。
白色的花瓣,干净纯洁,像是天生属于他的颜色。
晚晚情不自禁地轻轻揽上他的手臂,与他挨得更近,他们十指相扣,两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落在两人的发间,落在发尾,落在他的眉眼。
细细密密的花瓣,像落雪一样。
这一刻,他们站在一起,就好像,她已经与他共白头了。
月下飞霜,星河蜿蜒。
“晚晚,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迟夙看着她的眼睛,眉眼弯弯,于漫天飞舞的花瓣中,对她说:
“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妻,我不愿再与你分别,我愿长夜不明,与你同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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