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月记事起,  童年是一片惨淡的灰色,家庭环境压抑窒息,晏成志成天喝酒,醉后对他们非打即骂。

    晏成志很讨厌她,  她知道,  在他眼里,  带把的才值钱。

    听妈妈说,  她刚出生时,  就被晏成志扔过一次。

    当年,  妈妈在医院生下她,晏成志一看她是女的,  眼神充满了厌恶,  后来趁妈妈睡着,晏成志支开护士,  将还在襁褓中的她抱走,然后开车到五公里开外的郊区,  残忍地将她随便扔在某个杂草堆里自生自灭。

    如果没有哥哥,她的小命估计就交代在那里了。

    是的,哥哥救了她。

    当时已经读初中的晏西鸣敏感察觉到晏成志的不对劲,  叫了计程车跟了他一路,  及时把晏安月从草垛丛里抱了回来。

    哥哥就是她的再生父母。

    晏安月长大后也只亲哥哥,  比起对他们漠不关心的妈妈,以及暴躁易怒的爸爸,哥哥是她童年里唯一的光。

    每次晏成志拿棍子要打她时,哥哥也总是挡在她前面。

    晏安月可以没有爸爸,没有妈妈,但不能没有哥哥。

    可是,  小学三年级时,当晏西鸣问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去英国时,她竟然有点犹豫,梨宵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

    因为家庭原因,晏安月从小没有朋友,都对她爸敬而远之,梨宵算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她有点舍不得。

    “安月。”

    头顶,清淡沉凉的嗓音打断她的思绪。

    晏安月抬起头,哥哥了然地看着她。

    “你要是不想去,我不勉强,我会先送你去外婆家住几年,等我大学毕业后,有了经济能力,再回来接你。”

    “去去!我去!”晏安月瞬间恐慌不已,紧紧抱着他的大腿不松手,“你别丢下我。”

    她好怕哥哥不要她。

    头顶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晏安月的脑袋被揉了揉。

    “你不会后悔就好。”

    ……

    因为晏西鸣走得匆忙,晏安月没来得及和任何人告别,就乘上了前往英国的飞机。

    她被晏西鸣送到了伦敦一所小学读书,虽然初期语言不通吃了很多苦,但熬过去后也慢慢习惯了,这里没人知道她家的事,反倒交到了比国内更多的朋友。

    只是偶尔,晏安月会想起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不知道梨宵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她从没忘记过他。

    又过了几年,晏西鸣回国发展,晏安月初三时,听说他和梨念和好了,她沉寂多年的心思活络起来,打电话和晏西鸣撒娇,说她想回国读高中。

    晏西鸣很快应许,他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晏安月旁侧敲击问他梨宵在哪个学校哪个班读书。

    晏西鸣挑眉:“你问这个干嘛?”

    “我想和他一个班。”晏安月转了转眼珠,“像小时候那样,和他一起帮忙撮合你和梨念姐呗。”

    “不需要。”晏西鸣拒绝,“至于梨宵,听说他考进了北育的重点班。”

    “???”

    那家伙的成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晏安月不可思议,但知道哥哥不会骗她,于是卯了劲发愤图强,凭着自身努力和与晏西鸣相似的那一点点基因,如愿考上了北育,分数还够到了重点班的吊车尾。

    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开学当天,晏安月满怀兴奋地去教室,终于要见到梨宵了,他以前那么黏她,不知道看到她突然出现会不会吓一跳,然后激动得晕过去?

    想想就刺激。

    晏安月在老师的示意下走进教室,在底下几十个黑乎乎的脑袋中,一眼就认出了鹤立鸡群的梨宵,七年过去,他的脸褪去稚嫩,变得越发帅气了。

    晏安月很激动,当着所有人的面过去和他打招呼。

    “你谁啊?”

    少年冰冷的眼神让晏安月发热的脑袋恢复了清醒。

    晏安月睁大眼:“你,不认识我了?”

    “不认识。”

    “不可能吧?我好歹是你未来姐夫的妹妹。”

    “不知道。”梨宵眼神冷漠。

    虽然梨宵说不认识晏安月,但班主任看晏安月对他很熟的样子,还是把他们安排成了同桌,正好梨宵旁边的位置空着。

    “谢谢老师!”

    晏安月没有客气,一屁股坐在梨宵旁边。

    梨宵暂时忘了没关系,她总有一天会让他记起来的!

    梨宵一脸不乐意,但没说什么。

    全班都分好座位后,班主任在讲台上开始进行班会演讲。

    晏安月听得无聊,心不在焉地看了旁边的梨宵一眼。

    少年侧脸线条流畅,皮肤白得发光。

    他一只手托着下巴,表情冷淡懒倦,目光漫不经心地看着讲台那边,漂亮的眉眼尽是不耐烦。

    他睫毛很长,又卷又翘,根根分明,勾勒着细长的眼角,衬得那双眼越发漆黑。

    晏安月这才发现,他长相变化真的很大,以前稚气未脱的脸完全长开了,长得非常符合当下流行的审美趋势。

    虽然他说不认识她了,但他在晏安月记忆里依旧是如金色般闪闪发光的存在,回想起来都会有种温暖的感觉。

    所以晏安月不想放弃和他搞好关系。

    趁着老师不注意,晏安月偷偷用手肘捅了捅梨宵,小声道:“喂,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梨宵淡淡瞥她一眼,连话都懒得说,两只手拽着凳子边缘,整个人往旁边挪了挪,一下和她拉开距离,显而易见的抗拒。

    晏安月却以为他是想和她说悄悄话,还故意往墙角坐,所以她也拽着凳子角往他身边靠了靠。

    “……”

    梨宵一言不发地又往里坐了一点。

    晏安月不甘示弱地靠过去。

    到最后,梨宵身边是墙,退无可退,而他们的凳子紧紧贴在一起,都快共用一个桌子了。

    梨宵忍无可忍,扭头看她:“你有病啊,不停往我这边挤干嘛?”

    晏安月无辜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想和我说悄悄话。”

    “……”

    老师还在前面,梨宵深吸口气克制道:“快点坐回去,我和你没话说。”

    “可是我有啊。”

    晏安月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乌黑的眼瞳亮亮地看着他。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打了一架吗?我还抓破了你的脸。”

    “后来,你还被你姐在办公室里扇了两巴掌。”

    “还有还有,你为了救我被绑匪狠狠踹了一脚,还飞得老远。”

    ……

    晏安月细数他们之间的珍贵回忆,尽量挑让他难以忘怀、痛彻心扉的片段。

    梨宵表情一言难尽。

    下课铃刚好打响,班主任摆摆手让他们早点回去,回家好好休息,明天正式上课。

    “没印象。”

    梨宵冷冷地,一字一句地对晏安月道,“麻烦起开,我要出去。”

    晏安月失望地“哦”了一声,站起来退开身子。

    梨宵起身。

    晏安月微微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快一个头的少年,愣住了。

    他一直坐着不觉得,没想到他长得这么高,身形修长,肩脊笔直,平视的话只能看到他雪白的下巴。

    她有些失神,小时候离开前,明明他比自己还矮半个头。

    一切都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梨宵看都没看她一眼,迈开长腿走了,只留下一个衣衫翻飞的高傲背影。

    “喂,你真的认识梨宵啊?”

    坐在晏安月后面的朱文光本来都要收拾东西走了,看到小姑娘伤感的样子实在可怜,忍不住问了一句。

    “嗯。”晏安月回神,闷闷点头,“我们小学时是好朋友。”

    “噗嗤——还小学,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朱文光闻言笑得不行,“人都是会变的,他小学都没发育成熟,忘了也正常,同学,我奉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招惹梨宵比较好。”

    晏安月:“为什么?”

    朱文光:“我和他初中一个学校,听说了他好多传闻,虽然他学习是挺好,但也是出了名的问题儿童,逃课打架的事没少干,生气起来超级恐怖,好多人都怕他,而且他家里还有关系,学校老师都护着他。”

    晏安月静静听完:“所以呢?”

    “所以啊!我们这种普通人还是少跟那种人打交道,不然容易惹祸上身的!”

    朱文光恨铁不成钢道,他看着女孩娇俏的眉眼,一看就是乖乖女,和梨宵那种叛逆分子不是一类人。

    晏安月沉思了会儿,“可我觉得,我也是那种人耶。”

    “啊?”朱文光傻眼。

    “不管怎样,谢谢啦。”晏安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我本来以为梨宵真的变了,还在考虑要不要算了,听你这么一说,他完全没变嘛,我决定再努力试试,拜拜。”

    说完,她挥了挥手潇洒离去,留下目瞪口呆的朱文光。

    晏安月放学回家,晏西鸣已经回来了,气定神闲靠在沙发上看手机,他看到她后,站起身道:“洗个手,准备吃饭。”

    “嗯嗯!”晏安月点头,乖乖坐到餐桌前吃饭,见晏西鸣难得在吃饭时和别人聊微信,好奇地咬着筷子问:“哥,你在和谁发微信啊?”

    晏西鸣手指顿了一下,神情自若道:“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他这样一说,晏安月就明白了,晏西鸣一般不会在她面前避讳什么,而让他变成这样的,只有一个人。

    “你和梨念姐聊什么呢?”晏安月道。

    晏西鸣没理她,低着头,默默回复梨念那些古里古怪的问题。

    “要不要我帮你聊啊?”晏安月嬉笑道,“你聊天不会把天聊死吗?好不容易和梨念姐重逢了,别又把人家气跑了。”

    “不用你操心。”晏西鸣终于抬起眼皮看她,目光不善,“你作业做完了?这么闲。”

    晏安月:“今天才刚刚开学,哪有作业!”

    “我开学的时候就已经把整个学期要上的课程预习完了。”

    “……不愧是你。”

    晏安月转移这个危险的话题:“哥,你能不能帮我向梨念姐打听下梨宵现在的兴趣爱好啊?”

    晏西鸣微微眯眼,高深莫测道:“这么关心他?”

    “没有。”晏安月连连摇头,“我今天正好和他成为同桌,感觉他变了好多,对我爱搭不理的,以后还要相处三年,所以我想和他打好关系。”

    “对你爱搭不理的?”晏西鸣捕捉到关键词,冷声道:“那你也别理他不就行了。”

    晏安月瘪嘴看着他不说话。

    “……”

    晏西鸣勉为其难地帮她问了一下。

    梨念很快就回了。

    晏安月听到消息提示音,立刻问道:“梨念姐怎么说?”

    “她说,”晏西鸣看着信息,一字不差念出来:“鬼知道。”

    “……”

    晏安月不放弃道:“那你再帮我问问,梨宵喜欢吃什么零食。”

    晏西鸣问了。

    这次有了比较靠谱的答案:“松露巧克力。”

    “哦哦,谢谢哥!”晏安月记在心里,眉开眼笑道,飞快吃完饭就出门了。

    她走后。

    晏西鸣的微信再次响起。

    梨念:【我越想越奇怪,你好端端的怎么打听起我弟了?】

    晏西鸣想了想,回道:【提前打好关系没坏处。】

    一般情况,长得好看的人,无论男女,都会成为班里的焦点和话题人物,毫无疑问,梨宵就是这种人。

    晏安月去北育上课没几天,就时不时听到班里女生兴奋地议论梨宵。

    “听说梨宵是那个正火的女明星梨念的弟弟耶!难怪长得那么好看。”

    “就是说啊,学校好多女生都慕名来看他,昨天放学回家路上,我还看到高年级的校花学姐把他堵在路边告白,跟演电视剧似的。”

    “哇~然后呢?”

    “当然没戏了,你是不知道梨宵有多拽,直接对学姐说我对你没兴趣就走了,一点情面都不给。”

    “啧啧,校花都没结果,我们班的就更别说了,尤其是那个刚从外国回来的,天天跟着别人屁股后面,没有一点羞耻心,梨宵肯定烦死她了。”

    “嘘,小声点,被人听到了不好,万一被老师知道了,指不定说我们欺负老外呢……”

    她们边说边看向晏安月的方向,发出窃笑,像是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晏安月看了她们一眼,没有理会。

    梨宵有多受欢迎,这些日子她都看在眼里。

    他长得好,学习好,家世好,篮球也打得好,注定了不会平凡。

    女生拥戴他,和他说话都和对别的男生不一样,声音小了一个分贝,温声细语;男生巴结他,可能是有梨念弟弟这个光环在,男生对他很热情,一下课就有人叫他去打篮球。

    综上,梨宵的校园生活非常有滋有味。

    而晏安月和他完全相反,每天上学都苦不堪言。

    首先是学业,她虽然努力抱佛脚考进来了,但基础薄弱,伦敦和这里的教材完全不一样,教的侧重点也不一样,她很多东西都得重新学起,重点班老师讲课又很快,她很难跟得上进度,大多时候都像是在听天书。

    她又不敢告诉晏西鸣,如果被他知道了,估计会强迫她转班,而且要是被他发现她的真实成绩,她一定会死得很惨。

    其次是交友,来到这里后她竟然没交到一个朋友,不知道是不是总粘着梨宵的缘故,班上没有一个女生和她搭话,她说的话也被她们无视,久而久之晏安月放弃了和她们交好,甚至想着下学期干脆回英国算了,在这里一点都不开心。

    “麻烦让一下。”

    随着上课预备铃打响,头顶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晏安月抬头,梨宵双手插兜,黑眸倨傲地看着她。

    “哦。”晏安月懒得站起来,拽着凳子往前挪了挪。

    梨宵进去坐好,从抽屉里拿出下节课要用的课本,对她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

    晏安月突然想到,如果梨宵真的像那些女生说的那样讨厌她,那为什么愿意和她做同桌?

    他天不怕地不怕,会这么听老师的话?

    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

    晏安月从书包里拿出一盒昨天到超市里买的松露巧克力,期待地问他:“你要不要吃?”

    “不要。”梨宵想也不想拒绝。

    晏安月没作声了,自顾自撕开一块巧克力的包装袋。

    梨宵皱了皱眉,转头看她,“我都说了不要。”

    晏安月怔了怔,“啊?可我是剥给自己吃的。”

    “……”

    梨宵定定看了她几秒,气得把脑袋转回去。

    晏安月不明所以地把巧克力扔进嘴里,边咬边奇怪地看着他。

    不吃就不吃嘛,这么凶干嘛?

    后面,朱文光同情地看着晏安月。

    哎,都说了别和梨宵搅合在一起,没结果,看看,小姑娘每天都被拒绝,真是太惨了。

    晏安月注意到他的目光,以为他也想吃,把巧克力盒递到他面前,“你要来一个吗?”

    “谢谢。”朱文光不忍驳她面子,正要伸手拿一个。

    突然,一股冷冰冰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朱文光打了个寒颤,抬起头,正好撞入梨宵幽深的眸子里,他眯着眼看着自己,眼神危险。

    朱文光僵住。

    “怎么了?”晏安月看他突然不动了。

    “没事,我突然想起来,我不吃甜的,抱歉了哈。”朱文光咽了咽口水,讪讪缩回手。

    晏安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强求。

    下节课是生物课,晏安月熬了漫长的四十五分钟,眼皮快要合上时,下课铃如天籁般打响。

    她马上清醒,看到梨宵起身从她身后走过,然后出了教室。

    晏安月迟疑了几秒,也起身跟了过去。

    走在走廊上,梨宵发现了后面的小尾巴,停下脚步转头,拧眉看着她。

    “你又跟着我干嘛?”

    这些天,晏安月偶尔会像现在这样,跟在他后面,一脸纠结和欲言又止,也难怪她会被别人戏称是他的小跟屁虫。

    晏安月想了想,“看看你有没有哪里需要帮助。”

    梨宵嗤笑,“我要去上厕所,你能帮我什么?”

    晏安月道:“呃,帮你扶着?”

    在英国,同学之间偶尔会这样开玩笑。

    可话音一落,梨宵脸色就黑了下去。

    晏安月噤声,感觉他长大后脾气变得好大,动不动就给她脸色看,一点都没小时候可爱。

    “晏安月。”梨宵缓缓开口叫她的名字,“你天天这样纠缠我,到底是想怎样?”

    “你,”他语气顿了顿,忽而放轻,黑眸一动不动看着她,“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那倒没有。”晏安月很快道。

    传言梨宵非常高冷,看不上学校里的女生,讨厌对自己死缠烂打的人,晏安月以为梨宵把自己当作那种女生,所以很认真地澄清。

    “你放心,我对你完全没有那个想法。”

    “我只是想和你重归于好,做回好朋友。”

    “我在班上的熟人也只有你了。”

    梨宵越听,脸色越沉,放话:“谁他妈想和你做朋友?滚,以后别跟着我。”

    说完,他大步离去。

    晏安月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虽然这段日子梨宵对她不咋样,但总归没有这么直白地表现出对她的厌恶,可现在……

    她也生气了!

    晏安月抿了抿嘴,打定主意再也不要理他了,转身回教室。

    她走到座位前,看到后排朱文光和其他男生正在打牌,热火朝天,闹成一片。

    晏安月好奇看了看他们的牌:“你们玩的什么啊?”

    “变色熊。”朱文光扔出一张牌,和队友打配合。

    晏安月眼睛亮了,“能加我一个吗?”

    朱文光怀疑,“你会?”

    “我会。”

    ……

    梨宵上完厕所回来,看到他的座位后面,一群打牌的男生中混入了一个瘦小文弱的小姑娘。

    刚刚还说着“我的熟人只有你”的某人正和朱文光勾肩搭背。

    朱文光激动不已:“我草又赢了又赢了,安月你真是神了!本来我还以为输定了,你真特么牛逼!”

    输的那边则灰头土脸,为首的那个在骂:“你们怎么回事?连女生都赢不了,是男人吗?”

    ……

    当事人晏安月笑得唇红齿白,无辜纯善,像只狡黠的狐狸。

    梨宵:“……”

    因为和班上的男生打了一次牌,晏安月和他们的关系渐渐熟络,她的性子本来就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再加上从英国回来,骨子里自带一股张扬开放。

    这种性格在男生中很吃得开,现在他们打牌都会叫她,路上碰到了也会打个招呼然后一起走。

    晏安月突然发现自己交到了好多朋友。

    好耶。

    有没有梨宵都一样了。

    她忽略掉心里的小别扭,愉快地开始享受起了校园生活。

    只是有时,她和朱文光说话时,敏感察觉到梨宵会看过来,可当她去看他时,他又先一步收回视线。

    ……

    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自那天后,他们再也没有说过话了。

    晏安月并不知道,她这种喜欢和男生混,又没有女性朋友的人,很容易受到同班女生的非议和排挤。

    以前,她们只是看不顺眼,现在更是讨厌得明目张胆。

    有一天,轮到晏安月值日,和另外三个女生分到一组,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喜欢说她坏话、很喜欢梨宵但又嘴硬不肯承认的女生,詹语诗。

    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同学们立刻收拾东西回家。

    晏安月装好书包,走到教室后面拿扫把,准备扫地,转眼,看到詹语诗背着书包,有说有笑地带着另外两个值日的女生要离开教室。

    晏安月立刻跑过去,手疾眼快地拦住她们,“不准走,你们忘了还有值日吗?”

    “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你能不能帮我们做一下呀?”詹语诗笑了笑。

    “不能。”晏安月平静道,“你扫不扫?不扫我现在就去办公室告老师。”

    詹语诗表情一变,“不就是帮忙值个日,你有必要这样吗?反正你挥一挥手,有大把男生会帮你!”

    晏安月挑了挑唇,“注意措辞,他们愿意帮的是我,不是你。”

    “你!”詹语诗哪里受过这种羞辱,脸色又青又白,偏偏嘴笨得不知如何还口。

    “你们吵什么呢?”

    班主任突然出现在门口,皱眉看着她们四个。

    “怎么还没开始扫地?”

    晏安月还没开口,詹语诗先发制人:“我们是想打扫的,但是晏安月想一个人离开,我们拦她,还被她骂,我身后的两人可以作证!”

    “对啊对啊!”

    “都是她的错!”

    另外两个女生马上应道。

    晏安月没见过这种人,“明明是你们要走的,还能这么泼脏水?”

    班主任严肃看向她,“晏安月同学,她们都说是你,你有什么证据吗?”

    晏安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时,一声嗤笑从身后传来。

    “证据不就是她手上那把扫帚?”

    众人一愣,转头,发现梨宵还在座位上没走,慢条斯理地整理书包。

    他垂着眼,风轻云淡道:“谁会吃饱了撑的带扫帚回家啊。”

    班主任恍然大悟,随即勃然大怒:“詹语诗,你竟敢欺骗老师?”

    詹语诗和身后两个女生脸色煞白。

    晏安月怔怔看着梨宵。

    他说完那些话后,单肩挎着书包,头也不回地从前门离开了教室。

    她想追过去问问他,为什么要帮她,他不是讨厌她么?

    但老师在这里,一时抽不开身。

    最后,班主任让晏安月回去,罚詹语诗和两个女生值日一个礼拜,作为说谎的代价。

    而晏安月和班上女生的隔阂又加深了。

    第二天一早,她一到教室,就听到詹语诗在班上和其他女生大声议论她。

    “晏安月总说她和梨宵认识,我看都是她装逼骗人的,梨宵什么家境,怎么可能会和她这种人有关系?”

    因为晏安月平时吃穿用度比较普通,为人低调,大家都默认她是工薪家庭的孩子。

    但没有一个人往深处想,哪个普通家庭会让孩子从小出国?

    “是啊,梨宵从来都没鸟过她,都是她自作多情。”

    立刻有人附和道。

    要是平常听到这种话,晏安月都懒得搭理,可现在不知为什么,受到昨天的刺激,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很想证明自己。

    所以她直接走过去,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啪”地一声拍在詹语诗的课桌上,居高临下俯视她冷冷道:

    “我和他从小就认识,还拍过照片,不信你自己看!”

    ……

    梨宵来到学校时,发现晏安月课桌前围了一圈人,好奇地看着什么,议论纷纷。

    他狐疑地走过去,往里瞥了一眼,整个人猛然僵住。

    他们在看晏安月手机里的照片。

    照片是他们小学演白雪公主话剧时拍的。

    晏安月演的皇后,穿着高贵华丽的黑裙礼服,昂着高傲的脑袋往前走着。

    而他,一副仆人打扮,兢兢业业跟在她后面,双手帮她托着裙摆,表情没有任何不愿,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对比其他演仆人、满脸不甘的小朋友。

    他简直是舔狗中的舔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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