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傅承安与冯远因不日将出使塔克孜的事费心劳力,因为常常来往营地与府院之间,便趁着与蛮族休战之际干脆住在了梁胤府中。

    阿尔桑与傅承安之间的事早已传入梁胤耳中,经过上次的试探,他虽打消了一些疑虑,却并未完全放心。

    众将领在厅堂商榷,阿尔桑不便入内,府外有士兵层层把守,因此堂外并未设人站岗。

    她提着裙摆轻手轻脚地伏在厅堂外听里头人说话。

    “殿下,微臣认为此行凶险,蛮族之人必定会沿途设伏,不可不防啊。”

    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俨然是傅承安:“殿下,臣倒有个法子。”

    梁胤:“但说无妨。”

    大意便是声东击西之策,放出消息,称梁胤车架在前,实则在后,以此迷惑麻痹敌人。

    出使之时设三辆车马,梁胤在后,傅承安在前坐镇,中间为空,随行一千均匀排布在三辆车马两侧。

    听到此处,阿尔桑心中闪过纠结犹豫,但一想到仍在家乡受挟持的幼妹,她的目光便坚定下来,趁未有人发现匆匆离去了。

    席面上大家建言献策,梁胤居上首。

    阿尔桑走后,转角便走出来一名侍卫,此人正是梁胤的暗卫,他至门口向梁胤低头致意,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出使之日很快便到来,蛮族果然与谷地设计埋伏,不过事情并未像阿尔桑料想那般。

    他们临时竟又调换了位置,梁胤在前,傅承安在后叫敌军拦截住,梁胤顺利入了塔克孜。

    由于蛮族此番带了太多人来,傅承安寡不敌众,很快便被抓走。谈和出兵一事马虎不得,梁胤纵然很急却也没办法不能第一时间营救他。

    冯远先看出不对劲:“奇怪,马车一事蛮族怎会知晓殿下本是在后面的车马,若不是殿下您临时决定调换,此刻怕是早已中了他们的奸计!”

    随行小将怀疑道:“莫非……”

    冯远一拍桌案怒道:“有人泄秘!”

    梁胤不置可否,抬眸望了眼低着头久不发言的阿尔桑:“尔桑姑娘有何想法?”

    她忽然被叫住,心中满是心虚,左顾右盼显得很是无措,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冯远凭借阅人无数的经验,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难道是你?”

    她瞳孔一缩,猛地倒退了几步。

    冯远大惊:“还真是你?!你为何要这么做?!”

    “我……”

    梁胤恰在此时开口道:“尔桑姑娘…不,阿尔桑·塔娜,若我没记错,你有个妹妹,她在博尔哲的手中?”

    博尔哲是蛮族中的贵族将领。

    阿尔桑早已大惊失色,这个北梁国的二皇子竟然这样厉害,将她查的如此清楚。现下,她也没什么了隐瞒的了,深吸了一口气道:“对不起。”

    冯远没成想自己也有看错人的一天,一时气急,吼道:“承安待你不薄,你竟是这样回报他的?”

    阿尔桑脸色十分难看,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好,但她也没有办法。若不这样做,博尔哲不知会如何对待她的妹妹。

    她眸中噙着泪,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问心有愧。

    此时,士兵匆匆进帐禀报道:“报——”

    “博尔哲绑了傅将军在阵前喊话,说、说……”

    冯远急道:“他说什么!”

    士兵一脸屈辱:“他说要殿下人头来换!还要我们退兵三十里!”

    “岂有此理!”冯远恨得牙痒痒,一时悲愤道:“我北梁男儿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有种他便在战场上与我正面交锋!”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忽然转过身来道:“来人,将这个女子拖入大牢好生看管!”

    阿尔桑脸色惨白,梁胤淡淡地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博尔哲为人阴险狡诈,手段狠毒。据我的人调查,你妹妹早在一月前就已不在人世。”

    她猝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这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梁胤语气冷硬,“如今若你对承安还有一丝愧疚,便助我们救出他,当你将功补过。我不会责罚你,但也不会再留你在此处。”

    阿尔桑心知他没有理由骗自己,颓然道:“怎么会这样,为何一切都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你所想?”梁胤道:“按你所想,此刻阵前之人,当是我?”

    阿尔桑无可反驳,嗫嚅道:“我……”

    “若是承安出事,”冯远恶狠狠道:“我也不会放过你!”

    她低着头想了许久,眼眶一片通红,她倏地抬起头:“既然是我的错,那便由我来弥补。只要能救出傅将军,我任凭处置!”

    当夜,阿尔桑架马回百里之外的蛮族营地,博尔哲的部队正因抓到了北梁大将而庆功喝彩。

    她找到喝的醉醺醺的博尔哲,质问道:“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我妹妹呢!”

    他绕着弯子,想着往后还能用得着阿尔桑,便道:“若是你从今往后肯听话,那我会认真考虑把你妹妹还给你。”

    博尔哲自以为拿捏住了阿尔桑的把柄,殊不知她早已知晓真相,哪里会再听命于他。她在营地兜圈子,费了些劲终于找到了关押傅承安的地方。

    他手脚都被重达百斤的玄铁锁链捆着,身上布满了鞭笞的痕迹,此刻正了无生机地垂着脑袋。

    阿尔桑眼眶霎时便红了,她轻轻触了触傅承安的脸颊,吸了吸鼻子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既然当初她可以做蛮族的细作,如今也能做北梁的细作。

    回城商议过后,她决定,由北梁派兵假意东攻,支走博尔哲的大部分兵力,再由人带兵闯入蛮族营地救出傅承安。

    只不过梁胤因要商议与塔克孜联合之事要是不能离开,若是由旁人领兵东攻博尔哲不一定会信,而能闯蛮族营地营救傅承安之人必定只能是冯远。

    权衡利弊下,都有些犯难。

    阿尔桑道:“不如由我随同东攻,我已通知博尔哲会与他里应外合,这样他会更容易相信。”

    梁胤想也不想便拒绝:“不可,且不说你是女子无法进入军队,战场危险重重万一有什么意外,我…如何同承安交代。”

    阿尔桑:“可你我都心知肚明,没有更周全的办法了。就让我去吧殿下,若我能活着回来,便亲自向傅将军请罪。若不能,便当我这条命赔给他了。”

    她说得决绝,梁胤默然准许。

    第二日,计划便紧锣密鼓地进行着。博尔哲收到阿尔桑的秘信后果真不再怀疑,领着大半士兵驰援东部。

    关押傅承安之地仍留了不少士兵,冯远领兵长驱直入,却在营外遭受到敌军的堵截,一时竟脱不开身。

    随行士兵平时便敬重傅承安,各个义愤填膺地道:“冯将军,您只管去救人,这里我们来撑!”

    冯远悲愤夹马掉头,没成想营地内也有不少驻军,他一人单枪匹马,毫不犹豫地上前厮杀。

    代价颇重,伤者无数。

    好在傅承安救了回来。

    他醒来第一件事便问:“同塔克孜联合之事谈的如何?”

    梁胤道:“不必担心,已经谈妥。”

    他轻呼了一口气,转头却发现少了一人,奇怪道:“尔桑不在吗?”

    冯远与梁胤双双沉默。

    他觉查出不对劲,追问之下才终于知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你们怎能让她一个弱女子随军出征呢?!”他望着梁胤:“殿下?”

    梁胤偏过头去,无奈道:“我们别无他法。”

    冯远愤愤不平:“这都是她该做的!若不是她出卖我们,又怎会出这样的事!承安,你看清楚一点!”

    傅承安默了默,翻身下床,冷声道:“我亲自问她。”

    后来,傅承安仍旧力排众议娶了阿尔桑,许多人对此事不满,但大都敢怒不敢言。因她设计出卖一事,令鄞州折损许多将士。甚至多有扬言上奏者,结果都被梁胤一一压下。

    又因与塔克孜部族联合,蛮族近年来消停许多,两面夹击之下他也不敢妄动。

    鄞州便有了一时的和平。

    梁胤受命长驻鄞州,冯远与傅承安两位将军自然也随军驻扎此地。

    傅承安与阿尔桑的婚事便是在这期间办的。

    传闻之中,他们夫妻恩爱,不久后便有了第一个孩子傅明鹤。与蛮族的这一场拉锯战可谓持续数十年之久,期间大小战事不断,可终究是谁也未能摆平谁。

    十年间,皇室夺嫡,北梁风云变幻,傅承安依旧死守在鄞州,既是北梁的后盾,亦是二皇子梁胤背后坚实的臂膀。

    梁胤铁血手腕坐上帝位,第一件事便是封傅承安为鄞王,又命他驻守鄞州,将蛮族敌寇拦于关外。

    同年,傅承安的第二子傅朝出生。

    也是在这一年,鄞王妃阿尔桑蛮族身份暴露,当年谷地埋伏一事也被人拿做把柄,甚至告上殿前。

    傅承安统统置之不理,坐守鄞州教化长子,偶尔出兵教训一下来犯的蛮族,日子也算松快。

    那日,蛮族举兵来犯,竟口口声声说傅承安强娶他们一族的女子,并以此为理由搅乱了多年来的假和平。

    阿尔桑便是在这一年失踪的,自这以后再无人弹劾,徒留一大一小两个儿子和不知所措的傅承安。

    从那以后,傅承安再未离开过鄞州。上京曾有调遣他回都城的意思,可他却执意不走,一年又一年,终于困在了这个边境城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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