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咔哒”一声被关上, 屋子里一片静谧的黑。
陈砚将人单手抱着搁在了玄关处的柜子上,棉服外套被扔到一旁,只剩一件薄薄的针织衫, 陈砚双手重重压着她肩膀, 将人逼到角落里。
混杂了酒气的黑雪松与茉莉花香交织,攒了七年的火气在这一刻全部都爆发了出来。
“宋静原,你自己说, 咱俩到底是谁先不要谁的?”
无论从哪个方面讲, 宋静原都是先放弃这段感情的人。
他们中间隔了整整七年的时间。
不是七天, 也不是七个月。
陈砚怎么可能不生气?
爱是真的,气也是真的。
当初为了挽留她,他什么话都说尽了。
住院那段时间, 宋静原每天都陪在他身边, 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谁都没有再提。
他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一切都是他以为。
陈砚眼眶泛红, 两个人额头相抵,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团矛盾一引即燃。
“那天在医院我是不是说了,你要去哪里我都可以陪着你, 抛下一切我都无所谓了,但你呢?”
你却独独抛下了我。
“我承诺过会给你一个家, 会好好照顾你,我尽我最大可能地去对你好, 你还是走了, 而且走得一干二净。”
这看似是一场男强女弱的控诉,其实他早已输的一败涂地。
当年陈砚就已经想过, 如果这辈子真的要和某个人共度余生, 那个人肯定会是宋静原。
他知道宋静原出生在一个不幸福的家庭中, 从小缺乏安全感, 遇见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扛着,所以他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包容她,企图用这种方式撬开她的保护壳。
甚至在十七岁的年纪,就想着带她到国外登记结婚。
明明他最讨厌束缚。
但是他没能做到。
那些真心也在宋静原离开后全部成了笑话。
就好像是一条即将烂掉的鱼,被人随意扔到了砧板上,随意切割践踏,分文不值。
无数个夜晚,陈砚辗转反侧,他在想女孩到底对他有没有过喜欢。
可是藏在她眼中的那些纯粹和雀跃从不会骗人,她的真诚和温暖也都是真的。
他就在痛苦的纠结当中度过那些难熬的岁月。
宋静原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向下砸去,陈砚的好她全部都记在心里,只是她没敢想过,陈砚会等她这么多年。
“如果我不回江北,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联系我了?”
宋静原摇摇头,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糊住了,只能发出几声呜咽。
“不是的。”
七年来的每一天,她都好想听听陈砚的声音。
只不过她没有勇气。
她不敢。
她以为自己会一辈子活在泥潭当中,不敢再去玷污那束光明。
但是她还是认输了。
从再见到陈砚的那一刻,她的情绪就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万有引力中说过:任何两个质点都存在通过其连心线方向上的相互吸引的力。
他们是两颗孤单星球,就算被分隔到再远的距离,也会被爱的引力牵引着靠近。
“所以你喜欢我吗?”陈砚抬手用拇指按住她的眼角,泪水浸湿了指腹,睫毛轻轻颤抖。
四目相对,眼里有说不出的情愫。
陈砚没给她回答的机会,偏头吻了上去,手指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吻却越来越用力。
宋静原被抵在墙上,脖颈贴着冰凉的墙面,声音全被陈砚吞掉,像是有一团火在她嘴里搅着。
整个人被酥麻感淹没,脑袋晕晕沉沉的,好像有电流沿着脊背向下蔓延,宋静原心口缩成一团,眼角泪水溢出。
不知道是难以言说的愧疚,还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忽然一道滚烫的温度停留在了她的腰际。
陈砚撩起她的衣摆,指尖在细腻的肌肤上划过。
宋静原颤抖了下,下意识想要退缩,但是那一刻,她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声音。
眼前这个男人,她这辈子也放不下了。
于是她开始尝试着回应陈砚,舌尖笨拙地向前试探,双手轻轻环绕在陈砚的后颈上,贪婪地感受着他身上的体温和气味。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陈砚感受到她的主动,喉结滚了滚。
他的自控力一向不错,但在宋静原身上是个例外。
高二他们一起住在那个破旧的楼房里,那个时候陈砚就已经发现了。
那里的洗手间是玻璃磨砂门,有一次他出去倒水喝,刚好撞见宋静原在里面换衣服准备洗澡。
少女的身影被灯光隐隐约约地映在上面。
她虽然很瘦,但看起来并不干瘪。
有一种独特的美。
身前那一抹浑圆的弧度让人浮想联翩,就像是一位毒药,沾了就再也戒不掉。
当时陈砚喉咙一紧,转身立马回了屋,那天晚上却做了梦,醒了是满身燥热。
分开这几年,他将自己和宋静原的所有聊天记录都存了下来,实在难耐的时候,只能靠着那几张素净的照片和只有几秒的语音消息解决。
宋静原的主动将他的□□点燃。
陈砚把她抱到床上。
寒风拍打在玻璃上,雪粒簌簌落下,偶尔传来几声鸣笛。
外面是严寒雪地。
房间的温度却急速上升。
陈砚手掌撑在两边,黑沉的眸子在夜色中格外亮,目光在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游走,像是要记住她的样子。
就这样一张让他魂牵梦萦的面孔。
宋静原的黑发散乱在脑后,有一缕被压在了他宽大的掌心里,巴掌大的脸鸦黑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昏暗给她的面孔添了几分朦胧的美,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
浑身燥热无法消退,额头上是一层薄薄的汗。
呼吸声与心跳声混杂在他们中间,分不清那一寸属于谁。
床单传来摩挲的声音,他们一起跌进湿热的气氛里。
肩颈裸露在空气当中,宋静原鼻尖和眼眶都泛着红,她用力抓着身下的床单吗,宛如飘落在大海中的独行者。
陈砚扣住她的手腕,一滴汗滴在了她的锁骨上。
七年的纠缠与欲望释放在这个雪夜当中。
像是针锋相对。
更像是两个无助的人在海浪中相互救赎着。
汗泪交融,不知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对彼此的爱融入到了各自的血肉当中。
再也无法割舍。
一片恍惚当中,宋静原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个梦。
她置身孤岛,坠落在周围的海水当中。
兜兜转转,她还是找到了归处。
情绪被推到顶峰那个刹那,一个吻嵌进她的颈窝,潮湿的鼻息交融,他们紧密地贴在一起。
她从喉间呜咽一声,叫了他的名字。
“陈砚。”
声线颤抖,像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催化剂。
陈砚轻轻抚上了她的额头,被汗水打湿的发被拨弄开,他声音嘶哑:“嗯。”
“你知道吗?”
“我真的好想你。”
陈砚动作没停,像是故意在折磨她:“那七年前为什么要走?”
宋静原心口泛酸。
她能鼓起勇气走向陈砚,但还是没有勇气把七年前的事情讲给他听。
像是不敢面对那个怯弱的自己一样。
那些被逼到绝处的崩溃、那些深夜里做的噩梦,她不想再经历一遍。
索性选择了沉默。
陈砚含着她的耳垂,嘶磨发泄:“说话。”
宋静原咬紧了下唇,紧紧闭着眼睛。
于是陈砚撬开她的唇,黑沉的眸子里藏着复杂的情绪,有不甘也有心痛。
“宋静原你到底什么意思,一边说着想我一边继续瞒我是么?”
“是不是把我留身边消遣一段时间然后再次翻脸走人?”
“老子不想重蹈这个覆辙了。”
宋静原勾着他脖子,被动地承受一切,陈砚则压着她的双肩,力道逐渐加重,咬在她的耳垂,她的脖颈,她的锁骨。
像是要急切地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记。
到最后,他们彼此都是破碎的、倦怠的,却又一小股火在心里燃了起来。
-
宋静原第二天下午才醒来。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疼的,骨头好像是被人拆了重新拼接上去的,就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身边的人没了踪影,她盯着天花板发呆。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觉得浑身疲倦,像是个机械娃娃一样任由陈砚摆布。
漫天铺地的荷尔蒙气息朝她扑来,陈砚粗暴地按着自己的腰,一遍又一遍质问她当年到底是为什么要离开自己。
到后来,他已经不想要答案了,只是在发泄。
发泄自己这七年的不甘。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结束,宋静原被他抱到洗手间洗澡。
她的头搭在他的肩窝上,虽然意识不清醒,但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每个动作都是温柔的。
结束之后,宋静原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颠沛流离了七年,在这个晚上好像找到了归属,这也是她七年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次。
梦里她迷迷糊糊地叫了陈砚的名字,陈砚搂着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低声说:“我在。”
他还是舍不得冷落了她。
想到这儿,眼眶不太争气地发酸。
她知道陈砚为什么会生气。
不过这次她没打算再逃避。
她已经决定要勇敢一次,心里的障碍就一定能够克服。
宋静原又在床上窝了会,精神恢复得差不多了,伸手去够放在床头上的手机。
许多条未读消息。
她最先点进去了陈砚的。
【1:公司有急事要出差,大概要三天能回,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了,早餐在家里什么东西都有。】
意思是她可以在这住下。
宋静原不知道该怎么回这条消息,索性没回。
再往下看,祁安也发了消息。
【祁安姐:昨天晚上我喝多了,没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y:没有啦,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你有没有头晕?可以吃一点药。】
【祁安姐:秦泽已经给我弄了醒酒的东西,放心吧。】
【祁安姐:对了,听秦泽说,你跟着一个陌生男人走了。】
【祁安姐:是他吗?】
【y:是。】
【祁安姐:还好吗?没吵起来吧?】
宋静原想到昨晚发生的一切,脸隐隐有点发烫,她用手背贴了贴,勉强降温:【没事,不用担心我。】
【祁安姐:那就好。】
宋静原在床上躺够了,掀开被子下地。
身上粘腻的不太舒服,她准备借陈砚家的浴室洗个澡。
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宋静原顺势打量着他的家,和浑河北路那个房子不太一样,装修风格以黑白简约风为主,没有什么生活气息,倒像是商务旅馆。
宋静原到柜子里找了一套新的洗漱工具,慢慢吞吞地挪到浴室里面,打开花洒,热水从淋浴头中洒下来,镜子上蒙了一层白雾。
她擦了擦,看见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显眼的红色印记,就连脖子上都没放过。
都是昨晚陈砚留下来的。
幸好年假还没结束,不然这班都没法上了。
洗完澡后,宋静原换上自己的衣服出来。
头发湿漉漉地垂在胸前,她用毛巾擦了擦,放在卧室里面的手机剧烈地响了起来。
是陈砚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宋静原愣了几秒,滑动接听。
他看起来在机场里面,身上穿着件黑色西装,神色倦怠,声音很哑:“醒了?”
宋静原“啊”了声:“刚才去洗了个澡。”
“消息看见没?”
“看见了。”
陈砚点点头,视线盯在她领口露出的一小块皮肤上,看见那些印记,倒也丝毫不见尴尬的神色。
“疼吗?”他突然问。
宋静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睫毛上沾着水汽,眸子雾蒙蒙的,她疑惑地看着陈砚,直到听筒里传出一声轻笑——
这才明白过来。
几抹绯红突然爬到脸上,宋静原神情有些不自然,眼神乱看,磕磕巴巴:“不、不疼。”
“嘴还挺硬。”
陈砚嗤笑一声。
他从前最喜欢说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逗她,然后好整以暇地看她害羞的反应,现在他发现,不管过去了多少年,这事儿还是很有趣。
“有什么可害羞的?我哪儿没看见过?”
宋静原抿着嘴不说话了。
“好像是有点儿狠了。”他自言自语,脸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带着几分混不吝,“没办法,第一次没经验,你又让我忍了这么多年,担待点儿?”
“下次再磨合磨合。”
宋静原:“……”
“陈砚!”
“行。”那人哂笑了下,“我不说了。”
“记着吃饭。”
宋静原点点头,两个人没再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她在原地干站了一会,思绪还是有点乱。
昨天晚上他们都在发泄,说出的话也是带着火气的,她现在有些摸不清陈砚的想法。
这算和好了吗?
可陈砚始终没明确地表达。
她盯着白瓷地砖看了许久,发丝的水珠砸在地上,又溅在她的脚趾头上,她下意识蜷缩了下。
最后她也没想通,决定先去吃点东西。
厨房的空间很大,厨具什么一应俱全,不过看起来都是新的,没怎么用过。
也对,陈砚一直对吃饭这件事很随意。
她打开保温锅,香甜的气味散发出来,里面是一份温热的牛奶燕麦粥,还有一小份水饺。
宋静原喝了一口粥,神色僵了下。
她知道,这是陈砚亲手做的。
两个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她对陈砚说过自己喜欢吃甜一点的东西。
所以陈砚熬出来的粥永远比外面买来的甜,因为他会在里面额外多加一份糖。
他还记得。
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像那个少年一直没变过。
会舍弃睡眠时间早起给她做好早饭。
也会牢牢地记着她的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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