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沉砚明显地怔了一下。
老公?是在叫他?
傅沉砚眉梢微挑:“你叫我什么?”
“叫你老公呀。”令恬嗓音娇甜,见他依旧长身立在落地窗前,不由嘟唇,“老公,你干嘛离我那么远,快过来。”
傅沉砚沉默了两秒,朝她走过来。
令恬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眼底燃起一片熠熠星芒。
傅沉砚走到她的病床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一言不发。
眼前这张脸真的很美,饱满的胶原蛋白,初夏刚剥开红壳的荔枝一样水润鲜嫩,唇瓣已经恢复了血色,一双杏眼眸光泠泠,如含朝露。
她的眼神纯净澄澈,坦坦荡荡,与他的目光触碰时,没有任何躲闪,眼角眉梢的眷恋呼之欲出。
傅沉砚淡淡地收回目光。
在令恬醒来之前,医生已经给她做过全面的检查,身体有多处擦伤,伤口不严重,已做处理,头部受到撞击,有轻微脑震荡。
失忆了?把他错认成了她的老公?她已经有心上人了吗?
“老公,我这里疼。”令恬指着自己脑袋,向傅沉砚撒娇,“要亲一下才好。”
她发现自己的记忆缺失了很多关于傅沉砚的细节,一旦她努力想去拼凑那些零碎的片段,脑袋就胀疼得像要裂开一般。
但她清楚地记得,傅沉砚爱她,爱得要命,她说一,他从来不答二,她指东,他绝不向西。
他发誓会一直宠着她,会一辈子对她好。
令恬仰脸看着傅沉砚,等待他的亲吻。
她显然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多么唐突的要求。
对上她的眼神,傅沉砚眼底掠过一道意味不明的情绪,略微沉默后,俯身缓缓凑近她。
他身上的木质调男香很清冽,像旷野里孤绝挺拔的雪松,从从容容地漫过来,缠绕上她的鼻尖,莫名让令恬觉得安心。
她闭上眼睛,一片温软的触感落在她的额头上。
令恬缓缓地睁开眼睛,与傅沉砚的目光对上,他的眼皮窄且薄,瞳色很黑,很沉静,像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要把她吸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令恬的心突然跳得好快,仿佛有蜜一样的东西在心里发酵,脸颊也隐隐爬上热意。
“还疼不疼?”傅沉砚低声问,嗓音低沉醇厚,像大提琴动听的音律。
令恬的唇边漾起浅浅梨涡,轻轻摇头,说:“不疼了。”
傅沉砚直起身,令恬忽而抱住他,一双雪嫩的手紧紧箍着他的腰,眼眶竟开始泛红,眼底也迅速地氤氲起了一层雾气。
傅沉砚:“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他伸手就要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令恬阻止他,摇摇头。
“我只是突然有点后怕。”她吸了吸鼻子,仰脸看着他,“撞我的那辆车要是车速再快一点,我可能当场就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要是不幸被撞死,傅沉砚那么爱她,一定会悲痛欲绝。
还有她的父母,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多亏她命大。
她一双漂亮的眼眸雾气弥漫,楚楚可怜,让人心头盈出保护欲。
傅沉砚抬手,在半空停顿半秒,然后用指腹轻柔地擦拭她眼角的水汽,温声说:“别怕,已经没事了,以后注意安全。”
“我会的。”令恬认真地点头,“我以后再也不会在过马路的时候低头看手机了。”
在她现在的记忆里,当时是因为过马路时顾着要回司沁的微信,没注意看车,才导致被车撞。
“对了,老公我忘了跟你说。”令恬轻轻眨了一下眼睫,双颊微粉,“今天你在苏河港开业盛典上的样子,很帅。”
傅沉砚:“嗯?”
令恬笑起来,眉眼弯弯:“我悄悄去现场看你了,你没发现我。”
傅沉砚:“你在台下?”
令恬点头:“嗯。”
她确认自己当时一定是在现场的,虽然缺失很多细节,但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傅沉砚站在众人中的模样,矜贵从容,利落又挺拔,是全场最吸睛的焦点。
傅沉砚垂眸看她,目光落进她甜蜜的眼神里,唇角微不可察地弯起一个弧度。
“嗡——”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令恬松开粘着傅沉砚的双手,轻声说:“老公,你去接电话吧。”
傅沉砚转身走到茶几前,刚捞起手机,便有人推门而入。
“恬恬……”令文森和宋书婉急匆匆地扑向病床上的令恬,“恬恬,你怎么样?”
“爸爸,妈妈,你们来了。”
宋书婉立刻检查令恬身上的伤,“我的宝贝,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你要吓死我们了!”
在送令恬来医院的途中,傅沉砚便让于也通知了令文森和宋书婉。
听到女儿出车祸了,令文森和宋书婉眼前就是一道晴天霹雳,心急如焚地赶来医院,向来端庄得体的宋书婉,出门时连鞋子都穿错了一只。
令恬细皮嫩肉,一点擦伤都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宋书婉心疼得眼泪止不住地掉。
“恬恬,疼不疼?”
众森刚破产,他们的女儿又遭遇车祸,真是祸不单行!
不过,只是受这点伤,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没事。”令恬安抚父母的情绪,“你们不要担心啦,阿砚会把我照顾得很好的。”
“阿砚?”
令文森和宋书婉齐齐一愣,顺着令恬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令文森脸上划过一丝惊讶:“傅总?”
傅沉砚已经掐断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微微颔首,向两人简单致意:“令董事长,令夫人。”
令文森:“您怎么会在这里?”
令恬觉得奇怪:“我出车祸了,阿砚难道不应该来吗?”
这副理所应当的语气,让宋书婉也觉得奇怪:“恬恬,你和这位傅先生认识?”
令恬:“你们怎么了,他是我老公啊。”
“什么老公?”令文森立刻发现了女儿的不对劲,“恬恬,你是不是撞到头了?”
宋书婉脸色也变了,伸手去摸令恬的头:“医生呢?检查过了吗?医生怎么说?”
令恬:“除了一点伤,我很正常。”
宋书婉试探地问:“那你和傅先生是什么关系?”
令恬脱口而出:“他是我老公!”
宋书婉眼前一黑,“恬恬,你……失忆了?”
“你们别紧张,我没有失忆。”令恬被父母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我不是还记得你们吗,而且,其他事情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令文森:“你才二十一岁,还在念大学,哪来的老公?”
“我有的。”令恬眼神笃定地看向傅沉砚,“阿砚就是。”
令文森叹了一口气:“恬恬,你现在先让医生给你做个检查,等你出院了,我们再去民政局查你的婚姻状况。”
听到民政局,令恬脑子里倏地停摆了一瞬,莫名有一种慌乱的情绪袭上心头,但很快,她就想通了。
“我和阿砚没有登记,但在我心里,他就是我老公,这辈子我不会和除了他以外的男人结婚。”
令恬看着令文森和宋书婉,满腹委屈:“你们一直不同意我和阿砚在一起,还把户口本藏起来,不让我和阿砚去领证,现在又想骗我是失忆了,想骗我其实我和阿砚什么关系也没有,对吗?”
她现在的认知出现错乱,记忆杂糅,但又会自圆其说,自己去添补记忆里缺失的细节,逻辑自洽。
傅沉砚看着令恬,眉梢微微地挑了一下。
宋书婉觉得天都要塌了,还以为令恬的问题不严重,没想到把脑子给撞坏了。
见妻子身体微晃,令文森及时扶住她,一脸凝重。
令恬车祸的事是于也通知他们的,令文森大概已经猜到了傅沉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场车祸事故,与傅沉砚有关。
宋书婉勉强镇定下来,握住女儿的手,说:“恬恬,你确实和傅先生没有什么关系,我们让医生来,不然会给傅先生带来困扰的。”
若是她真的和傅沉砚有什么,傅予墨又怎么敢觊觎她?
令恬摇头:“我不信,阿砚明明很喜欢我。”
她不疾不徐地把目光投向傅沉砚,声音轻轻软软的,带着一点撒娇:“老公,你跟我爸妈说。”
令文森和宋书婉也一齐看向了傅沉砚。
傅沉砚不近女色,两人早有耳闻,现在只怕他被令恬缠上,会觉得烦。
更怕他误会这是他们在自导自演,什么失忆,不过是想借机攀附的伎俩。
令家本来就已经被傅予墨逼到了深渊里,万万再得罪不起眼前这位。
傅沉砚的眉眼向来冷厉,此时看着令恬,却微微弯了一下唇,温声说:“我的确是很喜欢甜甜。”
完全是在意料之中的回答,但令恬心里还是一下子就甜丝丝的,唇边绽开浅浅的梨涡。
令文森和宋书婉却一脸错愕:“傅总,您怎么能陪着她胡闹呢?”
“不是胡闹。”傅沉砚看向令文森,“令董,我们或许可以去隔壁谈一谈。”
令文森一顿,和宋书婉交换了一下眼神,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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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病房配套有会客室,于也给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倒了茶,退到门外。
茶雾袅娜中,令文森开口:“傅总,很抱歉给您来了困扰,我会说服女儿积极进行治疗的。”
傅沉砚:“该说抱歉的是我,令董——”
“别。”令文森打断,苦涩地笑了笑,“傅总,你应该知道,众森已经破产了。”
“令先生。”傅沉砚从善如流地改口,“抱歉,车祸事故的肇事者是我。”
他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令文森轻轻地叹了口气:“谁也不想发生这种事情,您能及时把恬恬送来医院,我很感谢。”
“令恬目前这种情况,不宜刺激她。”傅沉砚说,“我会再安排她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你和令夫人放心,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负责到底。”
负责到底?令文森惊疑地看了傅沉砚一眼。
令恬现在并非简单的伤病,可以用钱就解决,她是认知错乱了,难道傅沉砚就不怕令恬要是无法恢复正常,会一辈子缠上他?
傅沉砚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说:“不过有一点我想先确认一下。”
令文森:“什么?”
傅沉砚:“令恬有喜欢的人了吗?”
令文森沉吟:“她倒是有很多追求者,但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过对哪个男的有特别的好感。”
“是吗。”傅沉砚说,“那麻烦您再问一下令夫人,女孩子的一些心事或许会悄悄跟母亲说过。”
令文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半晌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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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输液瓶里的药水静静地滴落。
宋书婉在令恬的腰后垫了两个枕头,让她靠得舒服一些,把一杯温开水递给她:“恬恬,来,喝点水。”
令恬接过水,嗓音轻柔:“谢谢妈妈。”
宋书婉坐在床边看着她,压下心头的愁云,轻声问:“恬恬,你说你和傅沉砚在谈恋爱,那你告诉妈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令恬眼底浮上一丝茫然,不过两秒后,微微一笑:“我们学校校庆那天,您还记得吧。”
令恬就读的学校,是国内知名的艺术大学。
“记得。”宋书婉点点头,女儿有演出节目,她和令文森都去了。
“阿砚给我们学校捐过楼,校方邀请他去参加校庆,我上台的时候,他就坐在台下的贵宾席,他对我一见钟情,然后开始追求我。”
令恬说得很流畅,眼角眉梢藏不住甜蜜和娇羞,俨然是热恋中的女孩。
令恬:“他真的很爱我,因为他家里人也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他差点和家里闹翻,傅老爷子都被他气得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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