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猫正在湖面上疯狂扑腾,  显然是不会游泳。

    宋弋江控诉完宋雅文,都来不及听她解释,眼见着小猫咪就要沉下去,  连忙在湖中艰难地挪动一大步。

    “嘟嘟,  过来!”

    他伸出手去够苏酒酒,  后者火速将湿漉漉的爪子搭上他的手,顺着他的胳膊一溜儿爬到肩头。

    呼,  吓死猫了,  这湖也不浅哇!

    宋弋江救回猫,这才松了一口气。

    此刻,一人一猫全身湿透、狼狈至极,  宋弋江抬头对岸边的宋雅文怒目而视。

    “你是故意的吗?把我撞下去就算了,  还要把猫往湖里扔!”

    宋雅文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她刚才追着那个女的钻进花丛,结果一出来就看到湖面上砸起来一大波水花。

    陌生女孩不见了,  凭空出现一个落水的宋弋江以及一只落水的猫。

    “不是我撞的,  我也才刚刚过来!”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是你撞的是谁?”宋弋江抹了一把脸,  被夜晚冰凉的湖水刺激得打了个哆嗦。

    肩膀上的苏酒酒故作柔弱,  跟着他一起打哆嗦。

    宋弋江一个成年人,泡点水不用担心,但是动物的生命太脆弱,  他生怕嘟嘟掉进湖里生病。

    到时候谭沉知道了,  指不定怎么发火。

    想到这,他对宋雅文的埋怨更深一层。

    “我看着猫被扔进湖里,  总不能是她看着我跳湖,  跟着我一起跳的吧?”

    不得不说,  他在某种程度上道出了真相。

    宋雅文有口难言,她这一晚上算是彻底明白了被冤枉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没法开口辩解又是个什么滋味。

    她现在合理怀疑,那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孩就是故意的,故意把自己引过来陷害!

    不然她为什么会往花丛里钻,又非要跑到人工湖这边,宋弋江还恰恰好就在这里?

    说不定就是这个女的对自己有敌意,料准了会追上来,于是将自己一路引到这里。

    然后这人只需要将宋弋江撞进湖里、把猫一扔,再躲进黑暗、溜之大吉,就能把所有的黑锅都扣到追过来的自己头上!

    宋雅文气死了,气到一半还想起了一个非常违和的事情。

    那这只猫是怎么突然出现的?

    还有,别墅里明明有恒温系统,那个女的还戴着帽子穿着大衣出现在厨房里,把全身遮得严严实实,又是准备干什么?

    脑海里灵光一闪,宋雅文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那个女的是不是把猫藏在大衣底下?

    她重返厨房,就是事后觉得不甘心,越想越觉得谭沉当时挡住柜子的动作十分奇怪,所以才又回来打开柜子看了一遍。

    这个过程中,心里还抱着对猫的一股恶意,想着要是能撞到这只猫,就隐晦地再教训一下,最好和上次在公司厕所里一样,让它有苦说不出。

    如果制造出一些隐藏在皮毛下的伤痕,难道它还能开口跟人诉苦吗?

    就算真的发现了,也可以说是它在外面自己到处乱跑受得伤。

    结果不仅扑了个空,还扭头就看到了行迹可疑的陌生女孩。

    现在想想,对方很可能早她一步抓走了猫,藏在大衣下。然后又故意出现在厨房门口,引她到湖边,实施了一系列陷害她的计划!

    这个猜测很离谱。

    但宋雅文信了。

    不然她想象不到为什么这个女的会针对自己,还有就是,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眼下没有过多的时间让她思考,她必须给出一个解释避免宋弋江继续怀疑自己。

    “我刚刚是追着别人才来到这边,你们掉下去的时候我刚过来,怎么可能推你们!而且我根本没有必要推你,也没有必要扔猫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

    宋弋江也找不到对方推他的理由,总不能是晚上他和李娇娇刚误会她,所以她过来报复吧?

    那也不至于做这么冲动、这么愚蠢的事情。

    “算了,这事等会儿再追究……”

    没说完,这话就被打断了。

    “宋弋江!我们找到掉下窗户的不明物体了!对了,你那边怎么了?掉进湖里了吗?”

    是李娇娇的声音,她一边喊一边往这边走来,等来到岸边,看到湖里湿漉漉的人和猫,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夜泳?”

    宋弋江翻了个白眼,拔腿往岸边走:“夜泳个屁,过来拉我上去。”

    李娇娇犹犹豫豫:“要不你还是自己上来吧,我的力气又小,万一被你拉下去了怎么办?”

    宋弋江气死,他的两条腿都陷在淤泥里,走向岸边的每一步都非常艰辛。

    眼前能搭把手的李娇娇还怕被拉进水里,他恨不得当场跟她绝交。

    正郁闷着,只见谭沉拨开花丛,也来到了这里。

    在看清湖里的情景后,都不需要宋弋江开口求救,他就毫不犹豫地撑着岸边跳进水里。

    宋弋江大为感动:“兄弟,还是你仗义!但你的洁癖这么严重,水底还有一堆淤泥,不必为我做到这种地步,你就在岸边拉着我,我也能上去。”

    “当然,你有这份心我还是很感动的,既然你都下来了,话不多说,我跟你一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谭沉就对他伸出手。

    宋弋江有些扭捏,他怀疑谭沉是想要牵着他的手一起上岸,但是这样太基了,他有点接受不了。

    “不用”

    “过来。”谭沉冷着脸开口。

    宋弋江心一横,伸出了自己的手,自暴自弃道:“牵就牵吧。”

    谭沉看到宋弋江朝自己莫名其妙地伸出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把视线放回到那只偷偷摸摸往宋弋江背后藏的猫咪身上。

    他重复了一遍:“过来,嘟嘟。”

    苏酒酒扒在宋弋江的背上,把脑袋埋在他的后脖颈,心虚地不愿意和谭沉对视。

    虽然说是它自己往湖里跳的,目的就是为了栽赃陷害,但要是等会儿谭沉火眼金睛拆穿它,那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谭沉见它死活不愿意听话,当即上前一步,半强迫性地将猫从宋弋江的背上撕下来,一只手抱着它、另一只手撑着地面迅速上岸。

    一旁的李娇娇正准备殷勤地搭把手,结果还没有谭沉自己上岸的速度快。

    还在傻傻伸手的宋弋江:“”

    对不起,是他高攀了,还以为谭沉是为了他跳下水,没想到只是为了救自己的猫。

    宋弋江认了命,自力更生地走到岸边,不服气地抓住了李娇娇还没有收回去的那只手。

    “拉我。”

    李娇娇不情不愿地拉着他,力气小到基本上可以忽略。

    幸而谭沉还没有见猫忘义,在一旁搭了把手,才一起把他拉上岸。

    于是,又窄又黑的岸边,立马就站了四人一猫,其中宋弋江和猫的身上都湿漉漉的。就连谭沉,整个裤腿也湿透了,脚边还沾上一些泥土。

    李娇娇率先发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突然掉下去了?”

    一提到这事,宋弋江的面色就有些发黑,他下意识看了宋雅文一眼,犹豫几秒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看到的。

    “这边离四楼的窗户近,我正弯腰找那个掉落的东西来着,突然被一个人给撞到湖里。掉进湖里后,我连忙站起来,紧接着就看到嘟嘟也跟在我的后面被扔进水里,还发出了惨叫声。”

    “而岸边”他的视线落在宋雅文的身上,“就只有宋雅文一个人,跟她对视的时候,她、嗯、表情挺凶狠。”

    这番话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你推宋弋江干什么?”李娇娇第一个反应过来,“你还把猫往水里扔?”

    或许是她脸上的嫌恶太过明显,宋雅文气得连忙为自己辩解。

    “我是追过一个女的跑过来的!她突然出现在别墅里,还戴着帽子披着大衣,全副武装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所以我才跟着她跑到这里,结果从花丛里一出来,就只看到一大片水花。”

    李娇娇撇撇嘴:“你自己听听这话可信吗?为了撇清自己,还要虚构一个人出来,你当我们都是傻子?”

    “我没有虚构,我说的都是真的。”宋雅文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有口难辨,“再说了,我和宋先生无仇无怨,为什么会突然推他?”

    宋弋江是唯一一个当事人,但他也无法反驳这个理由:“确实,她没必要推我。”

    宋雅文得到肯定后,终于松了口气,勉强笑了笑:“你们或许可以相信我一次,我是真的看到别墅里出现了一个陌生女孩”

    她这话还没有说完,就又被李娇娇打断。

    “不对!你和宋弋江之间有恩怨的!”

    “那你倒是说说,我和他能有什么恩怨?”

    “秦爷爷让你当宋弋江的干妹妹,他不愿意,然后你就恨上了他!”

    恼怒的情绪一下子冲上天灵盖,宋雅文的心里又恨又恼。

    “我根本就不知道爷爷的打算,就算我真的知道这件事,难道还稀罕做不做别人的干妹妹吗?”

    当然,她这是在撒谎。

    秦老爷子第一次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早就偷听过,当时也是默认的状态。

    如果真的能够被宋家认作义女,至少在外人看来,她也算是半个宋家人,身价自然好听一些。

    但眼下,把这件事放在公开场合来说,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李娇娇撇撇嘴:“你到底稀不稀罕,当然只有你自己知道。”

    “不管怎么说,我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么幼稚的理由去推他!”

    “当然不只是这一个理由!还有今晚,因为宋弋江和我都认为是你偷了我的胸针,所以你怀恨在心,想要报复!”

    宋雅文冷笑一声:“那我首选的,不应该是推你吗?”

    “你看你看!”李娇娇直接跳脚,抓住宋弋江的胳膊直晃,“她终于暴露了真面目,她就是想要推我们俩!”

    或许是被冷水泡过,宋弋江的脑子正发愣,不由自主地信服了李娇娇的理由。

    “宋小姐,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对我怀恨在心,大可以直接跟我说,别在背后搞这些阴招”

    宋雅文见自己实在没有办法跟这两个人正常沟通,只好将目光投向一旁始终没有开口的谭沉。

    “谭总,那个胸针不是我拿的,也没必要怨恨他们俩。这件事,你是可以为我作证的。”

    刚才的争执,谭沉一直绷着脸,站在一旁不仅没开口,反而还掏出手帕,低着头专心地将怀里湿透的猫一点儿一点儿给擦干净。

    擦干水后全身炸毛的苏酒酒把猫脸埋进他的怀里,死都不吭声。

    被宋雅文这么一cue,谭沉终于抬起头。

    “嗯,胸针不是她偷的,是嘟嘟捡到胸针后、阴差阳错地藏进了她的大衣。”

    在李娇娇质疑之前,他先说出了证据:“大衣口袋里有一层浅浅的泥土,四周还有猫爪印,这个做不了假。”

    李娇娇一愣,下意识回想起自己下午最后一次在后花园滞留,就是在跟这只猫单方面对话。

    或许胸针真的就是那会儿掉落的,又恰好被猫给叼走。

    “好吧,这件事是我不对,误会了你。”

    宋雅文心口的那股气还没有解开,就又被李娇娇的下一句话给堵上。

    “这么说来,你就是对嘟嘟怀恨在心!”

    宋雅文:“???”

    李娇娇指着猫,笃定道:“你肯定就是觉得这只猫害你被误会,所以看它又烦又厌。正好它刚才又跑了出来,你就一路追着它跑到这里,将它给逮住。”

    “然后你就想给它一点儿教训,准备把它扔进湖里。”

    “但你没想到刚过来就撞到宋弋江,但猫已经被你扔了出去,还被他给目睹到这一幕。于是你只好瞎编出一个陌生女孩,来掩盖你的行为!”

    苏酒酒躲在谭沉的怀里,听得简直是叹为观止。

    她没想到李娇娇这么会脑补,还脑补地如此出色,把一系列bug都给圆了回去!

    李娇娇甚至意犹未尽,凑到谭沉身边跟猫说话:“嘟嘟,是不是她把你扔下去的?你给个反应,我一定能明白!”

    昔日的敌人变成了同一战线的战友,苏酒酒惦记着自己那个栽赃陷害的任务,立马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为了避免太过人性化,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宋雅文一眼,随后就像是被吓到一样,疯狂往谭沉的怀里钻。

    做足了一个“创后应激小猫咪”的姿态。

    李娇娇一看,这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你自己看,嘟嘟这么害怕你,你还敢说没对她做什么?”

    宋雅文气疯了,她死死地盯着那只“故意栽赃”的猫,恨不得真的把它灌进水里给淹死!

    每次遇到这只猫,它总要跟她作对,害得她屡屡受挫。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压住心中的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几秒后,她在李娇娇得意的目光下,终于开口。

    只不过这话,是对着谭沉说的。

    “谭总,你还记得前段时间在公司里撞见的那个陌生女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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