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续道:“你说你事情重要,别人都是小事?我被国.安严刑逼供受重伤险些没命,应该算作重要吧,转眼这么多天过去了没见你看望一下,慰问一下,不管作为班子成员还是同事,好像说不过去吧?”
周沐板着脸道:“我看一眼你就多长块肉?再说了我不看,不是有那么多美女领导献殷勤吗?闲话少说,谈正事……”
“等等,先说我认为的正事……”
白钰还没说完,周沐用力一拍桌子道:“我先说!”
“咦?”
白钰细细审视她,道,“周诗长最近心情不太好啊,新年以来据反映已在七八个公开场合发过脾气,那个……老公探亲假没结束吧?”
说起烂泥扶不上墙的都跃憧,周沐更是无由来蹿起怒火,喝道:“不用你管!我专程上门谈事情,你老打岔干嘛?”
“我指出诗长乱发脾气就是谈工作,”白钰严肃地说,“别小看这个问题,它事实上影响到汇报机制和工作效率!还有,原本相当数量介于模糊地带的议题可以向诗长请求,也可以向分管副诗长请示,现在都去了分管副诗长那边,你以为单纯权力吗?重要的是听取汇报的过程也是获取大量信息的过程,掌握的要素越多,你在诗长办公会上越从容,而不会只听副诗长们故弄玄虚。再者上下级讨论研究工作本身也是增进了解、融洽感情的过程,诗长地位再高,具体工作还需要局长主任们部署落实,你总不可能事事监督全流程吧?你说呢,周诗长?”
周沐抿抿嘴,微微低头道:“不好意思我这段时间是有点烦躁,大概压力太大吧,勋城体量十倍于湎泷,我的确……以前当副手能请你出主意,现在必须自己扛,勋城经济结构、城市建设、城中村拆迁等情况复杂,我也真忙得心力交瘁……”
这一说白钰又舍不得了,敦敦指点道:“何必自己扛呢?该转化的、移交的、分解的要果断切割;要让副诗长们比你忙,而不是站在旁边瞧热闹;杨功属于默默吃苦耐劳性格,多压些担子无妨但别盯在后面拿鞭子抽;马昊擅长外联协调,跑腿的活儿交给他没错;霍忠嘴臭了点但做事很稳;李璐璐办事细致扎实有始有终;你拿不准的、难度大的可以交给秋红珺……”
最后一句真是大转折,周沐当即双目一凝瞪着对方,语气不善道:“怎么,你对她很了解?她私下找过你,想有所表现?”
白钰莞尔一笑:“瞧你,眼睛瞪起来比铜铃大,难怪正府那边都怕你。我没跟秋红珺有过直接接触,也不想接触,只提醒你一点,女孩子在爱幻想的19岁放弃梦幻般的娱乐圈需要多大毅力与勇气!她有想法,想干事,理所当然不甘心分管最不容易出彩的科教文卫,你安排额外工作给她是提供机会,而非快退二线的霍忠少做一件好一件,心态不同,她能不好好把握么?”
周沐呆呆看着他,半晌不说话。
白钰被看得有些发毛,强笑道:“你一安静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你不是有事吗?”
经他提醒周沐蓦地想了起来,道:“对了,都业淳想约你晚上见面!”
“啊,这么大事儿你不早说?!”白钰埋怨道。
周沐气得又要拍桌子:“从进门起你一直抢着教训人,让我说话了吗?”
“你不是一直在说话,还拍了两次桌子?”
白钰抬手道,“好好好不吵了,跟你吵架我头晕……见面谈什么?都家一直委托你跟我交涉,怎么,失去信任了?”
“上次市纪.委约谈蒋跃进,都家没当回事儿,觉得你不过在示威,”周沐道,“这回马永标保外就医再加上蒋跃进被省纪.委约谈,都家意识到出大事了,此前省纪.委坚持以那份结论为依据拒绝做任何动作,始终保持中立的!”
自然是赵永浚关键时候发挥作用,上次眼睁睁见白钰被从常.委会会议室带走,实在激怒到了,毅然在省纪.委内部力排众议做出约谈蒋跃进的决定。
白钰不会告诉她实情,轻飘飘道:“所以觉得你没发挥应有的作用,改由都业淳直接出手?都海婵准备给什么条件?”
“我承认我在都家大院是无足轻重的小棋子,没人把我放眼里,事情演变到这一步也应该由都家子弟出面,”周沐心平气和道,“如果继续扮演双面间谍角色,我也会崩溃。”
白钰仔细审视她,微微笑道:“你承认站在我这边?”
周沐紧咬嘴唇道:“不!我站在正义和良心立场,哪个对我站哪边。白书计,我希望你别笑得这么轻佻,这样不符合你的身份!”
白钰笑意更浓,正准备说些“更不符合身份”的话,手机响了,申委办.公厅紧急通知:
根据三名申委常.委联合提议,立即召开常.委会!
终于来了。
白钰等了半天就等这个电话,事态很明显,马永标保外就医和省纪.委约谈蒋跃进已触到勋城传统世家底线,必须倾尽全力予以反制。
刚接完通知还没来得及跟周沐解释,吴晓台电话又来了,颇有些不安地说:
“那帮家伙打算硬杠了,老弟有几成把握?要不要私下请托詹小天,否则他跟那帮家伙联手的话……”
白钰笑笑,道:“放心,此事由我挑起,所有质难都冲我来,你们安心观战即可。”
放下电话,他轻松地冲周沐笑笑,道:“看看都家好手段,上午纠集群殴,晚上当面和谈,一软一硬火候适宜,单这份全盘统筹调配、指挥若定的功夫就值得深度学习。”
周沐面色凝重地说:“别太得意!倘若常.委会在他们裹挟下通过决议,你必须乖乖执行……我知道詹小天跟你不对付,想来不会错过恶心你的机会。”
白钰还是笑,但笑得一点儿都不轻佻,而是充满了自信和智慧的光辉。这一瞬间周沐居然失了神,感觉一股暖流从心田拥出快速流到下面敏感而不可描述的部位。
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嗬!
匆匆来到省府大院已经中午十一点四十分,走廊、电梯间陆续有人去食堂吃饭或提前下班,可省常.委会紧急会议只论工作需要,吃饭永远放到最末位。
说实话,这些领导干部饿一两顿都无所谓。
进会议室前白钰接到吴晓台第二个电话,说已查到此次紧急会议的三名发起常.委:
申伟卿、向昌盛、林百轮。
申伟卿是都海骄全力支持的铁杆亲信,此前冲刺申长失败后常务副申长也进入第二个任期,仕途基本没想法了,在此危急时刻冲到前线为都家出头当在情理之中。
向昌盛台面上没有明显的阵营之分,作为土生土长的岭南人怎会跟几大传统世家没瓜葛?他被边缘后,世家并没有因此冷落逢年过节照样全套礼单,人心都是肉长的,眼下世家遇到难题,向昌盛怎好意思不拔刀相助?
让白钰意外的是林百轮。
当年在徐迢手里被重用提拔宛北市.委书计,庄楫石回锅后迅速把这个原来就不待见的打发到宛东当诗委副书计兼组.织部.长,按常规林百轮仕途就此终结,没东山再起的可能。孰料小换界前林百轮被当作平衡的棋子,以黑马之姿跃入申委常.委,令得各方大跌眼镜。
林百轮的存在是平衡谁?就是庄楫石的势力!京都不会让庄楫石在暨南领导班子调整当中注入太多个人意志。
而庄楫石不用多说向来与都家保持良好的互动,以此逻辑,林百轮应该远离勋城传统世家才对,怎会突然冒出来力挺呢?那样的话,本该起到平衡作用的棋子还有什么价值?
来不及多想,常.委们陆续捧着笔记本、茶杯落座,都带着似笑非笑的眼神打量白钰;紧接着是詹小天,紧皱眉头行色匆匆的模样;最后则是申委书计鲁啸路,一脸高深莫测,看不出心里想的什么。
此次常.委会应到十一人,实到十人,由于通知过于仓促宛东市.委书计沈忭来不及赶到。
这么仓促,连常.委到齐都等不及?
白钰却立即判断出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沈忭参加与否对申伟卿等人来说无关紧要,或者说,不会赞同他们的观点。
众所周知沈忭与詹小天坐一条船,那么是否可以认定,都家也没能获得詹小天支持?
作为应考传统家族与保守系的结合体,詹家与立足南方大开放区域的岭南都家从理念上讲天然不相容,意气也不合,詹小天担任申委副书计期间对都家、萧家等态度冷淡,颇有井水不犯河水之感,事实上他也没打算在暨南久留,一心想着站稳脚跟后调回内地。
再往深处想,哪怕紧急常.委会等人齐了再开是情理之中,鲁啸路何以答应申伟卿等人这样唐突匆忙的要求呢?
据了解鲁啸路上任第七天先后看望正在休养中的都建尹、萧老,表现中规中矩,比通常主正领导行程稍稍迟缓,但规定动作都做得一丝不苟,起码公众视线里表明了对勋城传统世家的尊重。
那么,鲁啸路此举是不是带有向庄楫石示好的意味?
形势比较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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