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两个人汇报,白钰简直气炸了肺:这个路冠佐真是不出手则已,出手直捅要害!
若肖特携索朗扎西举办记者招待会,哪怕自己再行得正、理由再充分,宇文砚都有理由直接拿掉!
为何别的县平安无事,就你主持工作下的关苓先惹来三国联合照会,这回更好,把脸丢到联合国了!
“按应急流程处理,我打个电话!”
白钰随即拨通缪文军手机三言两语汇报事情经过,缪文军也火冒三丈:
“我们煞费苦心抓发展,他们躲在后面搞阴谋诡计!肖特的行为是策反;索朗扎西属于叛逃!马上组织相关部门给予定性和宣布!”
“据目前追查,索朗扎西下山通过卡口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十分——他不敢夜里行动防止引起怀疑;肖特与他会合离开四面山镇的时间是上午八点二十五分,以此推算,他俩很可能等天黑后托关系出境……”白钰提醒道。
缪文军点点头道:“嗯,我知道……我要下令毕遵境内所有出入境口严加盘查,哪个口敢放他俩出去,所有领导全部撤职查办,经办人员开除刑拘!”
大年初一上午十点半。
白钰乘坐飞机飞回通榆时,缪文军的命令已层层级级传达到毕遵境内所有出入境管理中心,史无前例的震慑,前所未有地严厉。
没多会儿,肖特驾车来到毕遵另一端的树城县南区出入境中心附近,按路冠佐亲信提供的号码打过去。
接通后才说了两句对方就明白来意,犹豫良久道:“肖特先生,我必须告诉您一个坏消息,关苓正府已经掌握索朗扎西出逃的情况并通报到市里,现在毕遵全境都接到严禁放你俩出境的通知,就算我批准,手底下人饭碗要紧也不敢执行……”
肖特心都凉了,绝望地说:“等等……等等……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有人承诺确保我俩过境!”
对方报以苦笑,道:“很抱歉肖特先生,我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据目前情况看二位恐怕不可能从毕遵出境,我说的是实话。”
“那我怎么办?”肖特大叫道。
对方道:“谁向您保证的,您还找他。”
说完便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肖特哆嗦着双手拨通路冠佐亲信手机咆哮着发了一顿火,那人赔笑道:
“这事儿不能怪我们,要怪就怪索朗扎西做事不周全,如果不被发现出逃现在都顺利出境了。我们正在紧急寻求替代方案,请等会儿。”
索朗扎西反正已经逃出来了,一脸懵懂,搞不清到底发生什么状况。肖特毕竟在多个国家工作过,知道一旦被限制出境后果非同小可,眼下已经不是开不开记者招待会的问题,而是个人人身安全问题!
肖特在车里如坐针毡之际,路冠估那头也似热锅上的蚂蚁。
路冠佐把每个环节每个细节都考虑得很完美,唯独没想到索朗扎西夜里出山,第二天上午便被发现。
发现者偏偏是白钰的司机,你说他娘的巧不巧?要说巧又不算巧,他老婆梅朵卓玛便是草原上的飞鹰。
这样一琢磨,真是苍天都跟路冠佐过不去。
实在无计可施,路冠佐只得向朴恒求助,朴恒只回了两个字:面谈。
对的,越是这种大事越不能在电话里说,防止某一方悄悄录音留下后患。路冠佐再度来到毕遵,朴恒在郊区私家别墅书房接见了他。
“出境遇到麻烦了?”朴恒问道。
“缪文军下的死命令,没人敢违抗。”
朴恒半躺在松软的沙发上,沉吟良久道:“我交办的那位按说应该帮上忙,不肯帮也有他的难处,位子要紧,饭碗更要紧,缪文军是抓住手底下人畏惧心理……”
路冠佐试探道:“实在行不通干脆让肖特把索朗扎西送回噶尔泰,就说两人约好到毕遵闲聊,协助撰写年度报告!索朗扎西还是越芒部落首领,有单独与肖特见面的权利。”
“哦,冠佐准备放弃了?”朴恒问。
路冠佐一怔,暗想你指派的人办不成事,我有什么办法?遂道:“肖特进退两难情绪很暴躁,我怕拖得越久越不利……”
朴恒稳当当道:“你说对了一点,那就是只要他俩没出境,在任何地方被抓到都能解释为协助撰写年度报告,反正索朗扎西又没把‘叛逃’二字写在脸上,顶多受点委屈、啰嗦几句得了,他有越芒部落和首领两块护身符,肖特嘛是联合国观察员,缪文军能拿他俩怎样?”
“那……那倒也是,”到底一级是一级水平,经朴恒点拨路冠佐也理清头绪,想了想道,“但缪文军一天抓不住他俩,禁令一天不会解除,还是出不去怎么办?我担心肖特情绪不稳定容易坏事。”
朴恒道:“冠佐啊,分析问题要透过现象看本质。联合国观察员携部落首领潜逃,惹得缪文军悍然动用诗委书计权力直接下禁令,说明什么?这一招打中要害!不然,他能这么着急吗?”
路冠佐展颜道:“对对对,朴市长说得对,他俩即将在记者招待会上反映的都是客观事实,白钰长一千张嘴也没办法辩解。”
“好不容易抓住要害怎能松手?”朴恒做了个手势,“必须确保记者招待会如期召开,干掉白钰!白钰倒下了,青牛滩工程就此终结,两江贯通计划轧然而止,缪文军下台的时间也就不远了。”
被朴恒描绘的远大前景所打动,路冠佐两眼放光,道:“朴市长真是高瞻远瞩,运筹于千里之外!那么,怎样让他俩出境?莫非……偷渡?”
朴恒摇摇头:“偷渡非常危险,边防军发现后有权当场击毙,说不定缪文军和白钰就等肖特这么做,当然了,肖特闯荡了几个国家经验丰富,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恐怕也不会同意偷渡——他有联合国观察员身份,哪怕犯刑事案都不怕。”
“除非,”见他始终端着架子路冠佐只好乱猜,“除非某个出入境中心都听从指挥,默许他俩不留记录地混出去……只要化装水平达到一定境界,是有可能认不出来。”
“现在毕遵没哪个出入境中心敢这么做。”朴恒道。
听出弦外之音,路冠佐一拍额头:“从其它市出境!缪文军的手伸不出毕遵!”
朴恒站起身拍拍他的肩,道:“要辛苦你了,陪我去趟省城。”
“找……”
路冠佐知道朴恒在省里的靠山是谁,面露喜色的同时也暗自为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心惊。
都动到省部级资源了,可想而知朴恒势在必得!
朴恒微微颌首,道:“是他……毕遵全境禁止他俩出境的消息不可避免会传到别的地方,能出手抗衡这个决定的只有一个人。”
“通知他俩去哪儿?”
“雅坛。”
是了,一定是他——申长岳峙!
雅坛历来是除了桦南之外通榆本土系的第二个大本营,从诗委书计到市长以及四套班子主要领导,基本都由岳峙为首的本土系内部各派势力所把持。
因为前几任申委书计任职时间都不长,基本属于过渡性质,对此不正常现象有过暗示不满或委婉警告,但都没动真格的。宇文砚上任后很快发现这个问题,去年视察期间直截了当要求还有两年多才到年龄的雅坛诗委书计“让年轻干部早点挑大梁”,等于劝退,一时间引起不大不小的波澜。
据说岳峙等本土系非常不满,计划在常委会上发难,后来宇文砚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为着白钰两次跟缪文军对掐,不得不放过对雅坛渗沙子进程而暂时与岳峙结成联盟。
正治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岳峙深知宇文砚纯粹为了在常委会压制住缪文军才拉拢自己,等目的达到必定转身对付自己,因此也在紧张地运筹雅坛诗委主要领导人选。
来到省城进了核心区,朴恒主动换到驾驶位置,开到一个没有门牌号但有人在里面站岗的大院前,朴恒下车与卫兵低语两句,卫兵反身进屋似与谁通电话,隔了会儿出来将铁门拉开。
驶进院子后,朴恒将车停到隐蔽处,关照路冠佐留在车里不准打电话、不准发定位、不准四下打量尤其忌讳盯着院里的人。
路冠佐已猜到身处何处,又是激动又是惶恐地连连点头。若非朴恒不想惊动自己的司机,若非朴恒年纪大了不想开长途,哪有机会跑到这儿?
岳峙住的别墅不如想象中那么豪华,也没多少名贵花卉和古玩,只不过比普通家庭好点罢了。客厅中间有张长长的沙发大概能并排坐七八个人,但只有岳峙大马金刀般独自坐着,显得格外霸气。
“一场记者招待会就能弄掉白钰继而影响缪文军?”岳峙慢腾腾道,“那小家伙能量大得很呐,你搞清楚他的背景么?”
朴恒老老实实说:“暂时没搞清……但是岳申长,从一年多来的情况看最得力的背景也就缪本人,京都那边可能来头不小可使不上劲。”
“申委常委会里支持他的常委不少……”
说到这里岳峙沉吟良久,道,“老朴啊,缪文军动不得,一发而牵全身,所以别想着搞白钰,放手吧老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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