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瑶边大叫“不准开枪”,自己边拔枪冲罗冲头部射击,这一手玩得可谓出神入化。
电光石火间罗冲只做了两件事:缩回左手,关防盗门!
“当当当当”,四颗子弹都打在钢制防盗门上。
周瑶没料到对方居然警觉至此,看着仍冒青烟的枪口,再看着防盗门,瞬间神智恍惚。
几乎同时,两名特警冲到五楼动作麻利地夺掉周瑶手里的枪,双手扭到背后落上手铐!
防盗门这才徐徐打开,里面的人微笑着出来,微笑着摘掉口罩——
不是罗克!
而是白钰的司机,钟离良!
周瑶惊呆了,瞠目结舌看着钟离良,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直至被押到楼下见迎上来的常兴邦,如梦初醒道:
“兴邦!罗克在哪里,罗克在哪里?”
常兴邦道:“罗克仍无下落,不过此案由我接手,周瑶,你要如实交代与贩毒集团的勾结行为,争取宽大处理!”
周瑶大吼道:“没抓到罗克,你们……你们凭什么怀疑我?!”
常兴邦肃容道:“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吗?刚才假冒罗克提的那些问题,正是白书计和我到马大菜馆后发觉的疑点!尤其鲁阿杜本来可以留活口,被你硬是拖延到特警强攻,从那时起白书计锁定你就是嫌疑人!”
“你谎报军情!”周瑶失控地咆哮道,“你在欺诈误导,拿到法庭上不成立的,不成立!”
“亏你还晓得从证据链法理方面挑刺,”常兴邦轻蔑地说,“我欺诈误导什么了?我向白书计汇报‘疑似罗克的凶犯’,是你先入为主把钟离良当成罗克。”
周瑶僵住,随即被押到大门口准备推进警车。
“等等!”
徐云岫果断叫住,走到周瑶面前凝视数秒钟伤感地摇摇头,周瑶则羞愧地低下头;徐云岫长叹数声,拍拍他的肩一时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路冠佐、李卓、蹇姚宇等关苓本土干部纷纷过来拍拍肩,但都不说话。哪怕明知他犯下极其严重的错误,毕竟在关苓这个小小县城共事几十年,多少有些感情。
内心深处不由为白钰举手投足间布下此行精妙陷阱而悚然,更为他与常兴邦之间惊人的默契而恐惧。
整个夜里白钰是众星拱月的焦点,所有人都盯着他一举一动,可以证明他没私下跟常兴邦说一句话,也没悄悄发过短信之类。
然而钟离良什么时候离开白钰,谁也不知道。
常兴邦想亲自押车,白钰把他叫下来,道:“运毒环节罪魁祸首抓到了,一头一尾还没有,特别罗克在逃存在极大隐患,必须——”他看下手表,“解除封城推迟到六点,同志们争分夺秒把凶手捉拿归案!”
“罗克可能猜到天亮后肯定解除封城,临时找地方躲起来了,”徐云岫也看看表,皱眉道,“都查到这份上,干警们也是强弩之末也吧,都累坏了……”
徐云岫语气间似不赞同继续大张旗鼓地搜捕。无它,白钰针对周瑶玩的那出请君入瓮之计,其强烈的不信任和敌意让关苓本土干部们都有兔死狐悲的感觉,一时间没什么力气干活了。
何况正在执行任务的干警们,不排除有跟周瑶一伙的,有暗中煽动不活捉直接干掉罗克和鲁阿杜的,还有……
随着周瑶倒台,公安局内部不可避免又得发起新一轮大清洗!最终结果不用说,继余建新势力垮台,周瑶等本土系又全军覆没,公安系统恐怕要彻底大换血。
“最好能确定几个重点区域,”蹇姚宇同样觉得时间太紧,“天亮后全城抓捕已经不太现实,白书计认为呢?”
白钰看出在场多数领导们消极情绪,内心也很无奈——明明领导干部深度腐败吃里扒外,却好像自己心狠手辣不近人情。
账也不是这样算法。
“兴邦觉得圈哪几个重点?”他故意问道。
常兴邦——从周瑶被抓那一刻起,铁定“代局长”头衔要戴到他头上,也就是说从“代大队长”直接提拔“代局长”,无须过渡了。
他沉稳地说:“如果我是罗克,应该知道眼下想抓他的不止警方,被抢的要找他算账,抢到手的急于灭口。我想,他或许藏到黑道不敢随便进入的区域,如正府办公楼、管制地域、容易被围堵……”
说到这里白钰脸色大变,脱口道:“县招待所!这会儿老马、尹冬梅住在里面……”
还没说完手机响了,正是尹冬梅打来的,接通后第一句话便是:
“白书计,我被劫持了。”
这就是罗克在鲁阿杜面前所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水利局宿舍大院外全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呆了,唯有常兴邦轻声命令110指挥中心紧急定位,同时收缩全城警力随时听候调遣。
白钰定定神,道:“劫持你的是罗克吗?他有什么条件?让他直接跟我说话!”
隔了会儿,有个冷静的声音说:“白书计,我是罗克。”
“罗克,今晚因你而死的共七条人命包括鲁阿杜,事出有因,但你的罪行不可饶恕!”白钰道,“我希望你放下武器配合调查,让整个案子真相大白于天下。”
罗克道:“真相不真相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只想卑微地活下去!现在废话少说节省双方时间,我直接开价——准备一辆吉普车,后备厢放两桶汽油,五十万现金放到高速入口;撤掉从城区到高速路口所有卡哨!”
“什么时候放人?”白钰最关心这一点。
“高速入口,换车的时候放。”罗克道。
“不放怎么办?我没法约束你。”
“白书计,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罗克道,“但我不妨坦白说,把尹县长押在车上根本没好处,我宁愿任何时候都单独行动……十分钟后再联系!”
说罢果断挂掉电话。
“好狡猾的家伙,没来得及!”常兴邦掐着秒表惋惜地叹道。
“都听清楚了?按他的要求办。”
白钰道,刚才手机用的免提键,在场县领导都能听到两人对话。
常兴邦略一迟疑,路冠佐道:“两手准备,在高速公路出口两个方向各安排一辆大货车,必要时予以阻截!”
“也行,车上埋伏狙击手,”徐云岫道,“防止他继续劫持冬梅县长逃逸。”
“只要冬梅县长还在车上,我们就不敢拿他怎样。”路冠佐道。
白钰还没开口,常兴邦那边又接到电话:
周瑶被押解到刑警大队后,下车时才发现已气绝身亡!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也不知道死因!
常兴邦怒得脸颊上肌肉直抖,喝道:“押解人员全部关禁闭,听候调查!”
现场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脸上都没有表情,可是内心深处……
良久,白钰打破沉寂道:“安排一辆吉普车;汽油掺一半水;不给钱就说来不及准备;高速入口凡可以埋伏的地方都要有狙击手;高速公路暂时封路,按路县长要求两个方向都安排货车进行阻截!”
显然刚才他不是这个想法,但周瑶的死讯使他临时改变主意。
“是!”常兴邦应道。
“还有,”白钰沉吟片刻道,“同样的准备措施也安排到国道通往毕遵方向路口,或者说,恐怕还要以国道这边为重点。”
常兴邦也是一点就透,道:“是,白书计。”
十分钟后,罗克换了个号码打过来,问道:“白书计都准备好了吗?”
“已通知下去,有关人员正在实施之中。”白钰道。
“白书计一言九鼎,底下人不敢偷工减料,可我刚才方向搞错了开到国道小李村旁边,怎么办呢?”罗克假意叹道,“算了我不要钱也不要汽油,麻烦白书计通知撤了毕遵方向卡哨,顺利通过后我自会放人。”
此言一出,连路冠佐都不得不向白钰投去钦佩且折服的目光。敢于当众做出预言性判断且当众得到证实,可见之前白钰在关苓取得的一系列战果并非偶然,真正凭的实力和水平。
白钰并未轻易答应,冷然道:“你变来变去不守承诺,我怎么相信你如期放人?”
罗克还是叹息:“逃命的人处处担心安全,没办法呀白书计。”
“你什么时候到国道卡口?”白钰问。
“等白书计一声令下,我马上就到了。”罗克回答得滴水不漏。
白钰似乎很生气,停顿会儿道:“再相信你一次,我马上通知国道卡口!”
放下手机,白钰看了看常兴邦。
不用他看,常兴邦已在打电话:“……狙击手全部到位择时行动,注意人质安全!”
国道卡口。
路口指示牌写着——毕遵!
卡口栏杆已经撤掉,两辆警车干脆停到两百米开外的田野小径里,路面静悄悄没有车辆,也没有行人。
蓦地,罗克开着在县招待所抢来的正府公务车呼啸而至,逼近卡口时根本不见减速也根本没有释放尹冬梅的意思,飞速越过之后疯狂地飙向前方。
数百米开外,一辆超长货车迅速从田野里横至路面,车上滚下几十捆机器打包的干草!
罗克两眼暴射疯狂的目光,并不打算刹车,反而猛踩油门打算来个飞车腾越!
然而车身猛地被一阻,再阻,再阻……
原来有人在国道两侧横拉起好几层渔网,瞬间将整个车身包裹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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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克这时狂踩刹车已经太迟,车子轰鸣着一头扎入重重叠叠的干草包的同时,“砰砰砰”,三个角度,三颗高速旋转的狙击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罗克头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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