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长时间注视着吴侗,轻叹口气,道:
“看你长满老茧的手也是辛辛苦苦拚出来的吧,基层人民群众种种不如意和心酸应该有切身体会,可当工程合同惴进怀里的时候怎么心态就变了,站到人民群众的对立面呢?你们拿着工具对打,打的都是兄弟姐妹啊,吴队长!”
吴侗羞愧地反绞着手,无言以对。
白钰又道:“你说按方案要求规范操作,请问方案允许你们动辄挖断水电气网管道线路吗?方案没说整体封闭施工现场,难道可以对小区居民出入受阻的现实问题熟视无睹?安排临时通道究竟有多困难,需要你多少人手?吴队长,任何时候都要学会站在对方角度考虑问题,不然赚再多钱也改变不了自己的格局!”
“我愿意对小区受伤居民作出赔偿;我愿意连夜搭建临时通道供小区车辆通行;我愿意明天起逐户登门打招呼……”
吴侗耷拉着脑袋吭吭哧哧说。
白钰微微颌首道:“其实不在于你花多少钱,说多少好话,关键还是不忘初心,生意做得再大也要实实在在为群众着想,有这一点就行了!”
再转身看着两位业主代表,续道,“关于正府对工程主办方、施工方的处置,业主委员会觉得怎样?”
“处理得很到位,我们感到满意,白县长到底心里想着咱们老百姓,处处为群众争取合法权益,太感谢了,白县长。”徐老师道。
白钰却肃容道:“最后也要追究小区居民的问题,我们是法制社会,凡事都必须摆事实讲道理而非拿拳头说话,所以打人者必须受到应有的惩处,听懂我说的意思吧?”
显然不追究狠狠踹一脚的家伙,汤安民势必不肯罢休。
“这个……”
两位业主代表面有难色,他俩固然代表全体业主的利益,却不敢擅自交出打人者,否则以后怎么在同一个小区里做邻居?
看出他俩的犹豫,白钰施加压力道:“刚才我没说但现在可以直说,俗话叫一个巴掌拍不响,下午的事闹成这样,小区居民们固然受委屈在先情有可缘,但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杀一儆百,施工队做得再好还是有人挑刺,这么说两位该理解吧?”
徐老师谨慎地瞟了瞟四周,低声道:“白县长有所不知,打人者叫大彪,还有个弟弟叫小彪,兄弟俩是小区的地头蛇,物业费大都进了他俩口袋,每年绿化、水电、修葺等活儿也都被他俩垄断,谁提意见就上门打骂,大伙儿都畏惧得很……”
白钰还没来得及接话,大彪小彪从不远处树丛里冲出来,指着徐老师喝道:
“姓徐的在嘀咕什么?不想活了是吧?!”
白钰冷冷打量他俩,道:“你俩……谁踢伤了汤县长?”
大彪梗着脖子轻蔑地说:“我不认识啥县长,只要不为咱老百姓办事,向着那些有钱大老板的都是狗腿子,老子就敢揍他!”
白钰道:“刚刚我已主持三方会议妥善解决了问题,但打人是犯法的,不管有什么理由,我劝你最好主动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大彪大刺刺上前,指着白钰鼻子道:“你算哪根葱,敢对老子发号施令?老子凭力气吃饭,天王老子也别想差使!”
“把手放下!”白钰沉下脸道,“这样很不礼貌!”
“老子就指你,怎么了?”
看样子这兄弟俩在这一带真的打出威风了,在县长面前嚣张成这样,沈飞、庄主任、吴侗等人寒若噤蝉屁都不敢放半个。
按白钰的脾气早就动手了,但他深知此时四周阳台窗户不知多少手机摄像头对着自己,必须慎之又慎,不给外界落下话柄。
白钰冷笑道:“在我面前你可得老实点,我可不是汤县长只捱打不还手,我会打得你俩爬不起身,信吗?”
大彪被激怒了,手指几乎到戳到白钰鼻子,骂道:“妈的给你脸还不要脸,老子就打你又能怎么着?老子大不了被关几天,你个鸡巴县长还要不要在商砀混?!”
“你可以试试!”白钰笑得更冷,“你可不能光说不练!”
经白钰一再挑衅,大彪按捺不住化掌为拳虚晃一下,掩护左腿猛地前踹,准备重演一招踹倒汤安民的好戏。
白钰机敏地后退半步避开,晒笑道:“不怎么样嘛。”
大彪暴怒继续上前拳脚相加,白钰连让两招陡地高声道:“我是正当防卫!”
话音未落身体急旋,将上百来斤的大彪向前一甩一抛,大彪收势不住踉跄摔倒在地!
没等大彪说场面话,白钰嘲笑道:“我还没动手呢,看来得兄弟俩一起上了。”
大彪小彪如同急红眼的疯牛,嘶吼着冲了上前。白钰镇定自若在两人当中闪躲腾挪,冷不丁捏住小彪手腕用力一掐,小彪当即全身脱力,再往大彪那边一推,大彪赶紧双手接住——
不料白钰这一推大有玄机,是蕴含了暗力的,大彪触手瞬间似没什么,紧接着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传过来,错愕之下来不及锉步,“噔噔噔”连退三步,兄弟俩都摔倒在地。
白钰还没放过他俩,踱上前悠闲地说:“大家切磋武艺点到为止,不能因为我是县长就故意相让啊。”
兄弟俩嗷嗷叫着又一齐冲上来,白钰还是依靠灵活的步伐和机敏的反应展开游斗,但从场面看好像被他俩追着打。然后陡地抓住小彪的破绽——白钰发现小彪相对较弱,单臂架住攻势时拿脚后跟用力在小彪脚面上一踩!
“啊——”
小彪吃痛不禁惨叫一声,身体也失去平衡。大彪赶紧飞身护救,又被白钰振腕一推:
兄弟俩再度双双倒地!
“还敢玩吗?今天老子要玩死你俩!”白钰用只有他俩才听见的声音低低戏谑道。
确实好久没打架了,骨子里头白钰流淌着白翎的血,渴望打架,渴望战斗。但他知道今天打斗视频肯定要传到网上,所以坚持不动拳头,不做攻击性动作,而只在防守中反击。
大彪小彪对视一眼,眼中均露出畏惧之色。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大彪小彪是靠数百场实战打出来的丰富经验,几个回合搏斗已经掂出白钰的身手,根本就是集团军对游击队的碾压级优势,双方没法比。
白钰扬言玩死他俩,不是吹嘘,摔了两次已经脱掉一半力气,再这样玩猫捉老鼠游戏,五六个回合后恐怕真得——老鼠就是这样被猫玩死的。
“我认输,我认输,我俩加起来都打不过白县长。”大彪连连拱手道,却不敢站起身,防止又被白钰撂倒。
“咦,我没打呀,从头到尾我出过手吗?”白钰故作惊讶道。
大彪也是能屈能伸的好汉,当即甩了自己一个耳光,道:“我说错了,白县长没打,白县长是正当防卫!我这就到派出所自首,主动承认打伤汤县长,我愿意接受……接受处罚。”
白钰淡淡摆摆手:“你们去吧。”
等大彪小彪兄弟俩出了大门,小区里响起了欢呼声,有人大叫:
“白县长爱民如子!”
“我们爱你,白县长!”
白钰微笑道四下挥手,转而对沈飞、庄主任道:“看看,其实我们只做了该做的事,群众就感激成这样,可见我们广大党员干部平时有多少工作没做到位啊!”
接着沈飞、庄主任一路小跑到工地安排各项便民措施,徐老师等业主代表也跟着过去提建议,商量具体环节。
白钰独自出门准备与外面的沈主任等人会合,来到一号楼边时突然有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跑过来抓住他的衣角,甜甜说:
“领导,我奶奶被打伤了躺在家里。”
白钰心一紧,连忙俯身问:“是哪一家?”
“102室,”小女孩拉着他说,“领导跟我来吧。”
白钰想叫庄主任、徐老师等人一起上楼,却见一大群人都站在河边指指点点,微微摇了摇头便和小女孩上楼。
“你叫什么名字啊?”白钰边走边问。
“小童。”
“爸爸妈妈呢?”
“到大城市打工了。”
唉,又是一个留守儿童家庭,白钰感慨道。
102室防盗门虚掩着,白钰习惯性轻轻敲了一下迈步进去,室内光线昏暗,还没来得及适应就听到身后“砰”地声响,防盗门关上了!
白钰暗叫声“糟糕”,立即身体往下一伏,蜷起来倚到墙角。几乎同时,一道白光擦着他脖子“笃”地深深扎入地板。原来杀手悬挂在防盗门上方,就等门关上的时候猝然出手。
饶是白钰经过艰苦卓著的特种训练掌握丰富的防身逃生技巧,还是头一回遇着如此刁钻的布局——
人畜无害的小女孩、藏匿于防盗门顶,应变快至如此,脖子还是被飞刀擦掉一块油皮,后怕不已。
此时也没空害怕。
杀手边从天花板上跳下来,边甩手连弹三柄飞刀,“笃笃笃”;白钰则双手抱头在地板上变线打滚,刻不容缓间使得飞刀连续落空。
等到杀手双脚着地白钰准备扑上前时,那厮却抽出软鞭布下密网,白钰无法靠近半步。
鞭网将白钰逼得连连后退,又不敢再退,防止屋里某个角落还藏匿着更厉害的杀手。
布下这样精巧的杀局,本身就预示非公平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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