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先到楚中林病房聊了会儿,得知钟纪委那边出于安全考虑,打算明天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后转到京都继续治疗,公考顶包专案组重新派人负责。
临阵换将实属无奈之举,因为楚中林伤势虽不太严重,手术过后起码得休息两个月以上,专案组工作耽搁不起。
楚中林有些不甘心,方晟安慰说这样反倒是好事,钟纪委那边不管谁接手都会抱着强烈的质疑态度和力查到底情绪,而不会象之前缚手缚脚顾忌太多,有利于案子向纵深突破。
鱼小婷也安排在重症病区,离楚中林病房只有几步之遥,方晟过去时她刚刚醒来,在护工照料下喝了点小米粥,气色比上午乍出现在办公室时相差十万八千里。
肖冬忠实地守在床边,施轼则在病房外巡逻,他们都知道鱼小婷在方晟心里的重要程度,不敢有丝毫怠慢。
使个眼色,肖冬和医生、护士、护工都退出去,病房里只剩下方晟和鱼小婷。
“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吧?”方晟笑道。
“嗯,”鱼小婷应道,“不辱使命。”
“什么?”
“杀害钟洋洋的凶手……”
“都被你干掉了?”
鱼小婷微微一笑:“身为省部级高官怎能说出这种目无法纪的话?套用你的句式说,他们必须接受人民的审判。”
方晟哭笑不得:“对对对,不上私刑而用法律武器给予制裁……人在哪里?”
“被我藏在隐匿的地方,看你怎么处置、采取什么方式,还有派谁去押解……”
鱼小婷细述了追踪的全过程:
根据在市郊废弃工地抛尸和杀人手法,鱼小婷判断这是一个极其专业、分工严密的杀手团队,但跟冷鳄团没关系——死亡谷一役令名震海内外的杀手组织损失数名顶级杀手损失惨重,而在方晟身上一败再败也严重影响其声誉,加之白翎协同反恐中心在各地严厉打击,冷鳄团残余势力不得不全线隐身以便渡过漫漫寒冬。
就象企业,崛起时势头摧不可坚所向披靡,一旦衰落则颓势不可逆转,行业内谁都能踩一脚,想东山再起必须付出数倍努力。
从绑架到杀人再到抛尸荒郊,杀手团队做得谨慎而专业,每个环节严丝合缝毫无破绽,这是警方布下天罗地网排查却无线索的原因。
但抛尸之后逃离渚泉,杀手团队开始松懈了。
这也是寻常杀手组织的通病,“撤退”从来不是杀人策划里的环节,只要成功躲过警方监控完成任务即代表大功告成。
殊不知对鱼小婷来说只是任务的开端。
逃离过程中他们犯了一系列的错误:中途只换过两次车,且换得漫不经心,车牌号都属于原山;
17次经过治安监控卡口时,先后3人次没有戴口罩或蒙面,让鱼小婷追查到真实身份和背景;
长途奔波天亮前潜入黄树省七道市,自以为瞒天过海平安无事,居然没按业内规避原则就地解散,而是四个人钻进五星酒店呼呼大睡,中午没事似的勾肩搭背去吃火锅喝啤酒,然后钻到歌厅声嘶力竭地吼了一下午。
在这过程中鱼小婷有无数次各个击破动手的机会,但她按兵不动。
一方面要防止对方故意卖的破绽而设下陷阱,也就是说七道这边可能有接应人员,贸然出手会遭到内外夹攻而陷入被动,这在鱼小婷执行任务历史上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另一方面鱼小婷想继续观察,看看这个团队与谁接头,属于哪个组织,有无其他同伙等等,要等到所有情况都弄清楚后才能行动,鱼小婷习惯于在算无遗策的基础上一举击杀。
经过数天暗中观察——甚至有天晚上鱼小婷觑准机会与杀手团队四人背靠背吃大排档,掌握到三点情况:
1、四人分别叫阿雄、大高、四眼仔、球哥,一起组团作案已有七年光景,除有两次失手险些被擒外,保持着全胜胜率。
2、阿雄是司机,球哥负责近距离搏斗擒拿,钟洋洋就是晚饭后从餐厅回房间时落了单,被他俩全力绑架上车,然后球哥一刀割喉;
大高、四眼仔都是在境外受过专业训练的远程狙击手,尤其大高还到阿富汗做了两年雇佣兵,后来惦量风险太大不值得偷偷溜回来。他俩先在酒店对面射伤楚中林,之后尾随救护车来到区人民医院并埋伏成“死亡对角线”,企图再干掉方晟。
3、从闲聊时透露的信息来看,这个杀手团队是纯粹的外包团队,并不属于任何杀手组织,也算是冷鳄团被毁灭性打击后迅速火爆起来的“外包风险”方式,可以物理隔阻委托方与具体杀人者之间的关联。
事实上秘密跟踪几天来看,杀手团队几乎没与外界联络,唯一一次隐晦提到“钱已到账”,为“人没都死”而使得报酬大打折扣而啧嘴可惜。
接下来他们准备一起去泰国某秘密基地接受封闭训练,顺便买点新式武器回来。
在七道几天里四个人同吃同住,虽然订了两间房,夜里必定睡在其中一间,估计是团队达成的默契,既相互监督又能随时抱团作战。
掌握足够信息后鱼小婷猝然出手。
地点确定在市区近郊一家火锅店——杀手团队喜欢吃火锅,鱼小婷耐心地守到有人上洗手间——啤酒喝多了难免要去洗手间:
球哥先去了一趟,鱼小婷没动;四眼仔接着去,这回她不客气地猛扑上前单掌劈在他后脑勺,“嘭”,四眼仔当场昏迷。
鱼小婷将他拖进隔断里静静等待。
没过多久大高摇摇晃晃喊着“四眼仔四眼仔”进来,刚才四眼仔明明说“撒尿”却迟迟不回,难免有些担心。
见四下没人,大高便粗鲁地拉开隔断,刚开了半条身位鱼小婷猛扑出来,狠狠一脚踹在他裆部!
剧痛之下大高当场倒地,鱼小婷拿出准备好的迷药在两人鼻孔上捂了会儿,也拖进隔断后关好门,在门缝上贴了纸:
器具故障,暂停使用。
拿起洗面池上的托盘,将麻醉枪藏在下面,略为修饰一下衣着笑语盈盈来到包厢。
推门而入,面朝门坐的球哥警惕地说:“咦,菜不是上齐了吗,你来干嘛?”
阿雄站起身:“四眼仔恐怕喝多了,大高应付不来,我去看看。”
说着右手已悄悄从兜里抽出匕首准备扑向鱼小婷!
经验丰富如杀手团队,知道世上没有偶然的异常,从四眼仔上洗手间久久不回到大高去了没有消息,又突兀冒出个之前没见过的服务员——
长得再漂亮也无法荧惑他们的警惕!
能保持多年百分之百胜率,安然活到现在绝不是侥幸,关键在于他们对细微之处的观察和发现不对劲后的果断。
说动手就动手,没有半点滞怠!
按说阿雄和球哥无论反应还是配合都无可挑剔,只有一点,他们的对手是鱼小婷!
铁打的、杀人不眨眼的鱼小婷!
刹那间她身体纹丝不动,右手却扣下扳机,“卟卟卟卟”连续射击,麻醉弹连接打在球哥的身上。
被第一颗麻醉弹打中瞬间球哥长身而起,满脸狰狞扑向鱼小婷,然而麻醉药效太强且连续七八枪都击在要害,只冲出两步便软绵绵倒地。
这时阿雄堪堪冲到她身前,匕首又快又狠直刺心窝!
鱼小婷左手翻转托盘,“咣当”挡住致命一击,右手扔掉麻醉枪的同时一翻手腕也亮出柄匕首,在托盘掩护下反刺对方。
——这是鱼小婷精心设计好的战术,先在洗手间偷袭狙击手而非擅长近身搏斗的球哥,且两名狙击手长期共同训练、配合作战肯定感情更深些,若其中一位久久不回必定是另一位过去察看。
这样就把两名玩枪的收拾了。
麻醉枪专门对付最棘手的球哥,剩下的阿雄毕竟是司机,拿下他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这回鱼小婷居然失算了——
千算万算都没算到,阿雄是四个人当中身手最高的!想想也是,倘若单单只会开车,怎可能跻身于杀手团队?
只能说阿雄过于深沉,内敛功夫修到了家,将自己掩饰得非常好。
短兵相接之下,三五个回合内阿雄左推右挡丝毫不落下风,鱼小婷越打越吃惊,很快识出对方拳脚功夫相当有底蕴且受过名家指点,根基也扎实,明显从小练就的童子功!
兔起鹘落间双手已交手十多招,阿雄攻中有守章法不乱,鱼小婷则边打边往桌子那边靠近,避免后背对着门。
她是记得球哥倒地位置的,因此还有大约半米时便收住脚,未料脚尖还是碰到什么……
鱼小婷何等反应,霎时知道不妙娇叱一声左手甩掉托盘炸开事先隐藏好的石灰包,整个包厢顿时充斥着呛人的石灰粉。
几乎同时两条坚如钢铁的腿旋风般横扫她下盘,饶是鱼小婷预防在先但力量主要用于与阿雄的对攻,加之不清楚状况不敢硬碰硬,闷哼半声单腿跪地!
真没想到球哥吃火锅都穿防弹背心,刚才七八颗麻醉弹只有打在手臂上的发挥了点作用,而球哥反应机敏得很,顺势佯装昏迷倒地,却抓住机会暗中偷袭。
局势顿时逆转。
原本鱼小婷挟杀气而来,麻倒球哥,攻袭阿雄;转眼间阿雄攻守平衡稳住大局,球哥又加入战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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