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顿了会儿,若有所思道:“纵观改革开放几十年,下海创业者不计其数多如过江之鲫,活到最后的有多少?那么最能抗击市场冲击、在历次变革和政策转型中总能挺过去的是谁?”
牧雨秋等人七嘴八舌猜了十多个企业,方晟一直摇头,然后一字一顿道:
“难道不是央企吗?”
“它们有政策扶持和规模效应的先天优势!”卓伟宏不服气地说。
方晟含笑摇头:“历史上它们也有人人喊打、被诸多约束管控的低谷,更不用说民企将它们当作人才培养基地,动辄以重金挖墙角的现象。当然不排除赛场外因素,我要说的重点是,正因为央企巨无霸的体量才抵御住历次风险,也为大伙儿今后战略方向指引了明灯!”
短暂冷场,还是芮芸第一个反应过来:“方书计的想法是改变过去各自为政的局面,把资金汇集起来做大做强!”
“效仿央企稳固扎实的结构面对当前剧烈动荡的经济局面,大海里航行靠大船!”牧雨秋也捕捉到方晟话中的核心要领。
“怎么做呢?”卓伟宏、余金杭等人纷纷问。
方晟思忖道:“分两条腿走路。第一条腿靖海仓储——也就是现在的靖海速运要借壳上市,募集到资金后通过雨秋的渠道入股达建,与它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样相互依存的生态链,华尔街很多巨无霸、日本大型株式会社都是如此,在这个过程中,伟宏、金杭还有高棋的资金都要进去,成为靖海速运大股东;第二条腿是深水港商业综合开发,周挺、吉林的资金要逐步投进去,洗白后再重新流入内地,这样就多了层保护膜,也实质性让香港投资者看到信心,深水港开发毕竟还要以那边的投资者为主。”
“成为大股东之后干嘛?”
“流回内地干什么?”
周挺等人异口同声问道。
方晟又微笑着举举手里的酒壶,周挺等人脸都皱成一团,“还要喝啊”!
不过这伙人对方晟简直言听计从,哪在乎一壶酒,加满后都骨咕骨咕豪爽地喝了下去。
“方书计存心灌醉他们呀,到时就剩我听您说话了。”
芮芸微微笑道,蓦地心中一动,暗想难道方晟对前两次有所察觉,今晚故意给我机会?
转而赶紧责备自己,都结婚生孩子的人了,还想着沾花惹草!俗话说事不过三,这辈子有两次完美的经历足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方晟道:“从中美贸易争端来看,未来很长时间内双方的主战场将集中到芯片、精密仪器和软件三方面。这是美国人引以为豪的尖端、高科技领域,利润——几乎是暴利,垄断强性,可以凭借领先全球十年、二十年左右的优势躺着赚钱。举个例子来说,专门从事高铁钢轨维护保养的铣磨车,其核心部件铣刀必须从美国进口。国内专家已知道铣刀是某种超硬合金材料,也知道其中金属成分,但就是弄不清人家怎么配比、合成,如同中药祖传秘方里各种药材比例,因此我们只能忍受美国人十倍以上价格,还得小心翼翼赔着笑脸,唯恐人家不供货。”
“芯片领域更是如此,所以雨秋和金杭跟我商量利用润泽地区技术优势进行研发。”高棋道。
“后来我想了想,不妨把这块蛋糕做得更大些,”方晟目光炯炯,“高棋已经看望过王国真吧?关于他的出狱程序正在办理之中,不久就能恢复自由身,当然不可避免得付出点代价,这是他自身不严谨所致也没办法。王国真其实最担心的是随着芯片研发向纵深发展,还会重蹈覆辙受到国内潜伏的美奴们疯狂攻击,事实上从他那桩案子进程看,是完全有可能的。所以我打算由高棋出面收购海芯,把他的事业纳入到我们整个大棋盘里面,高棋手里的资金有央企背景,今后再有人敢惹王国真,或者惹我们,那就要掂量掂量实力够不够!”
牧雨秋拍案叫好,主动喝掉半壶兴奋地说:“方书计这招太狠了,刚才我还想凭什么把这么多钱投给卫君胜,原来巧妙利用央企的深厚背景!”
“合并海芯后它仅仅是程控设备核心芯片的研发部门,我们还有锌基电板芯片、仓储裸系统等研发,未来要招揽更多研发团队从事各类高端技术研究;我们要摈弃过去净投入、无产出的局限性思维,密切联系商用团队针对市场需求做外延性扩展,海芯研制的打印机芯片就是很好的商业典范;我们还要加深与达建的合作,把重点放到它的硬件配套设施方面,让卫君胜觉得越来越离我们,越来越依赖我们,就象现在依赖美国一样!”
说到最后一句,在座所有人听得心中一凛,深切意识到方晟野心何等之大、何等之深!
方晟看出大家悟出些名堂,还是彻底掀开底牌:“美国人靠高科技领先全世界几十年,我们的团队要向美国人学习,在未来错综复杂的局面中牢牢把握优势,那样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一席话说得牧雨秋喜不自胜,跃跃欲势,恨不得马上赶回去进行布局。
方晟又说:“但我说到前提就是,这场战役——不是战争,战线将是漫长的,它不同于之前我们做的房地产、电板生产等等,短期内很可能看不到效益而且不停地投入,投入之巨甚至会令各位恐慌,因为看不到方向看不到方向。可我要坚定地告诉各位,这条路绝对正确,再困难也必须咬紧牙关走下去!”
“方书计指点的方向从没错过,这次也不例外!”牧雨秋率先表态。
芮芸蹙眉道:“照方书计的规划,深水港那边岂不是清闲很多?”
牧雨秋深情款款道:“你孩子还小嘛,别在工作上牵扯太多精力,身体要紧。”
芮芸还没来得及说话,周挺等人叫道:“酸死酸死了,赶紧喝口酒压压惊!”
“香港那边事情很多啊,”方晟沉声道,“比如说之前你出面布局的那个实验室……”
军工实验室!
芮芸陡地明白过来,从收购深水港到在香港从事军工研发,自己应该走军工线路,将来或许深度涉入国防工程!
因为事关重大她没敢说话,唯恐不小心泄露机密。
解决了方向性难题牧雨秋等人心中安定,吆三喝四敞开来喝酒,一直喝到下午两点多钟才醉熏熏回房休息。
唯一保持清醒的芮芸在房间里经历了有史以来最矛盾的挣扎。
那两次黑暗中隐秘行动,是多么令人沉醉,多么激荡人心啊,好比醇香的美酒,当你品尝过世间最美好的之后其它酒终究觉得寡淡。
是的,卢画家也不错,至少治愈了困扰她多年的慢性内分泌病。但“也不错”与“非常不错”还是有差距的,个由细微奥妙之处唯有芮芸才深切体会得到。好比……好比那个跳高吧,世界纪录都是一厘米一厘米地升,天晓得要越过一厘米有多难,有时根本不可能攀越!
然而,又是然而,与前两次不同的是如今自己已为人妇,应当恪守妇道,把心系于老公和孩子身上,不可以再水性扬花,为贪图一时之欢而逾越道德底线。
话说得容易,要做到何其之难。
对芮芸而言有过第一次、第二次,还在乎再多一次?何况那种滋味真的尤如所有坏事一样容易让人上瘾,容易让女人晕了头脑做出不伦之事!
做,神不知鬼不觉,能让身心得到愉悦,但要受到内心道德谴责;
不做,这会儿有如猫爪子挠心,全身都难受,感觉自己对不起自己!
在房间里矛盾徘徊了半个小时之久,终于,她一跺脚迅速收拾东西直奔机场,选择最近的航班毅然飞往香港。
一觉睡到傍晚,方晟醒来后才发现芮芸离开了,路途比较远的周挺、卓伟宏等人也早早乘飞机返回。
方晟特意把高棋拉到自己车上,继续详谈芯片研发的问题。
王国真是孤芳自傲的高级知识分子,喜欢自个儿干,拒绝跟任何机构团体合作,遭受牢狱之灾也有这方面的问题。要想说服王国真同意收购海芯,又不能让他误以为是“吞并”,前提要拿出点真章,让王国真看到实力和诚意。
有高棋、卓伟宏、余金杭几方面资金投入,加上牧雨秋自身金字招牌和达建央企背景,实力无须多说。
诚意呢?
高棋的想法是毫无保留支持海芯研发,出资金、出人才、出渠道——王国真入狱后海芯与欧美的联系基本中断,技术方面也遭到美国为首的大集团大公司联合制裁,这方面牧雨秋可以通过京都广泛的人脉,以变通手段搞到原材料和半成品以及技术支持。
说穿了芯片研发不是闭门造车,离不开千丝万缕的产业链和外围技术支撑。
方晟说:“事情也不急于一时,只要他在狱里一天就不要提及。等到他出狱,你还要通过请他指导的机会加大对海芯的支持力度,首先让他感觉到你的好,然后才能考虑合作,人终究是感情动物。”
高棋笑道:“刚开始他的确对我不屑一顾,认为种西瓜的居然敢搞芯片研发,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直到我出示银行账户资金,还有透露挖过来的研发团队主要负责人名字,他才知道我是认真的。但打骨子里透出的怀疑和不信任难以在短期内消除,答应对建设实验室给予指导完全冲着你的面子,而非同行之谊。”
“高级知识分子致命的清高啊,”方晟感慨道,“多下工夫吧,让他知道仅凭海芯无法独善其身,我们的高科技产业也要联合起来才能对抗强横的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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