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晟哀叹爱妮娅果然是难得清醒,真正把事业放在第一位的女人,要换作徐璃、樊红雨肯定不管不顾扔下工作就扑过来了。
所以,第二个电话打给范晓灵。
未料她正跟随钟组部考察组去了东北,听方晟一说还琢磨请假飞到潇南,反正也不过两个多小时航程。方晟被她的疯狂吓坏了,连连说那就算了。
范晓灵格格笑道潇南没朋友了,我不去救你于危难之间,会不会毒气上攻噬心而亡?
方晟啐道碰到你精竭而亡还差不多,不说了,我找正阳喝酒去!
晃悠悠来到潇南已是中午,第一站自然直奔申府大院,于道明正在办公室边处理公务边等他。
一进门方晟就忙着拍马屁:“二叔真是人民的好公仆,周六还不辞辛劳加班。临海经济为何搞不上去,就是省.委申正辅缺乏二叔这样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精神。”
于道明扔下笔,面露狐疑之色:“看到你奉承讨好的模样,为什么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呢?别兜圈子了,有屁快放!”
方晟反锁好门,拉着于道明并排坐到沙发上——这样说话能形成平等交流的心理暗示,而非坐到办公桌对面象汇报工作似的,气势就大不一样。
方晟微笑道:“连续跑了两趟京都,经过各方大力配合总算打探到底细,具体来说可供二叔挑选的位子,呃,不算太多,我一一道来供二叔斟酌。一是中直机关工委副主任……”
“不干!”于道明斩钉截铁道。
“二是钟宣部副部长……”
“是不是常务?”
“不是,但……”
“不干!”
“副部长主管几个大局也挺不错的,除了参加部务会之外相对独立。”方晟道。
“那跟副省.长有啥区别?”于道明瞪眼道,“说不干就不干!”
方晟深深叹了口气:“那剩下一个,二叔大概没得选了。”
于道明失望地说:“你跑两趟京都就弄三个选项?说说看还有一个是什么!”
“税务总局局长。”
“正务院组成部门,倒也算正申实职,就是跟财政部那些大部比起来似乎矮半截……唉,不太满意,不太满意,看来我的预感是对的。”
于道明唉声叹气说。
“可是二叔,上任税务总局局长现在还是注册会计师协会主席,正协财经委主任委员哟,别忘了省.委书计李大明也不过副主任委员。”方晟提醒道。
“李大明犯了错误嘛,京都不查处他就法外开恩了。”
虽这么说,于道明语气却没刚才那么硬。
方晟沉默片刻,等于道明消化了对税务总局局长的失望后,淡淡道:“还有个位子目前说不准,即便人家退了能不能弄到手也不确定,过阵子再……”
“吞吞吐吐,没有男子汉气概!”于道明怒道,“有消息就爽爽快快说出来,二叔可以共同努力嘛。”
方晟这才说:“林业局局长……”
于道明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说:“对,林业局!虽然降格为副部级部门,但局长还是正部,组织架构也维持大部水平,老胥年龄也不小了,上半年连续两场森林大火把他折腾得够呛,萌生退意也在情理之中,我怎么把这碴忘了!”
“不过盯着这个位子的人很多,林业局至少有三名强有力的竞争者,另外好几个申都有人设法活动。”
“香饽饽才有人抢,象机关工委都是实在没办法了,解决待遇问题才不得不将近的。”
于道明起身来回踱了几个来回,停下来看着方晟问:“几成把握?”
方晟故意装糊涂:“税务总局那个六成,钟宣部七成。”
“我问林业局!”
“林业局……”方晟长长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二叔,两成把握都没有,除非……”
“除非什么?”
于道明咬牙切齿道,“你小子说评书啊,一段一段卖关子!给我说清楚啰!”
“除非陈首长、于家等多方势力一起行动。”
长时间沉默。
良久于道明自言自语道:“多方势力还包括你那些狐朋狗党吧?”
“二叔也会使劲的,对不对?”
“唉——”
于道明怅然若失回坐到方晟身边,自嘲道:“劲当然要使,可我交的些朋友平时帮帮小忙还可以,竞争大部部长恐怕只有叹气的份儿,还得回过头来对你老丈人赔不是,请他动用老爷子留下的人脉资源。”
“合力运作这件事,我估计能有五成把握。”
“五成不错了,毕竟是正务院一线组成部门,”于道明表示理解,倚在沙发上沉思片刻,“预计什么时候动?”
“12月底到1月初吧,按惯例要在人代会前到位,春节前的概率比较大,”方晟掂了掂还是进一步透露新信息,“范晓灵已到东北那边考察谈话了。”
“是吗?”
于道明很重视这个消息,踱到另一侧连续打了三个电话,然后表情凝重地说:
“确有其事!这回省.委领导班子必谈,副省级以上实职抽三分之一,谈话内容保密,八成要有大动作!”
“主要原因是大换界后远赴边陲锻炼的那批新生代子弟要回来。”
“总共十多个人能有多大气候?你看得太简单了!”于道明眉头紧锁道,“分明是吐旧纳新、重新整合布局的大手笔!”
“噢——”
方晟一点就透,悟出之前于云复、陈皎、爱妮娅等人都朦朦胧胧没说破的真相,那就是:大换界以及前后人事调整是新旧势力、各个流派等反复博弈的结果,作为最高层内心深处并不认同,因此在时间过半、逐步掌控局面之后必定有一轮激烈的洗牌。
吐旧纳新,这个词实在太精奥了!
“那么很可能会硬砍一批下来,让年轻干部上位?”方晟道。
于道明微微点头,站到窗前沉思了很久,道:“按京都的标准,显然二叔算老人了……”
这话透着几分凄凉,方晟没敢接话。
“云复一个劲地劝我回京,恐怕多少悟到最高层的意图,加上要为别人腾位子一举两得,哼,他倒打的如意算盘!”
于道明回到方晟身边坐下,续道,“事不宜迟赶紧着手运作,务必抢先半步才能掌握先机,不然等那帮人醒悟过来大打出手可就变成乱战了。说好了首选林业局,其次税务总局,其它选项暂时不考虑。”
“好,我尽快联系各方渠道全面行动,”方晟眨眨眼笑道,“离双江之前,我那班兄弟……”
于道明喝道:“你到底多少兄弟姐妹!走了一拨,再来一拨,简直没完没了!”
方晟涎着脸说:“在二叔的英明领导下没剩多少了吧?本着有头有尾负责到底的态度,要不回头拉个名单给您?”
“要看你有没有解决问题的诚意。”
“那是那是,我坐明早的飞机去京都。”方晟乖巧地说。
出了申府大门,方晟在附近街上溜了一大圈才打电话给冉汉增,说不辱使命,选项基本与上次谈的差不多,请冉省.长多多关心。
冉汉增笑道太感谢了,我马上着手安排,帮人等于帮己,不存在关不关心,哈哈哈哈。
这倒是大实话。
打完这个重要电话——等于转嫁任务,方晟想了想没约朱正阳,而是与方华联系后打车去看望父母亲。
踏进家门,方池宗正好左手鱼竿、右手拎着鱼篓满载而归,见到儿子非常开心,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方华、任树红多买点菜——肖兰还在小区里跳广场舞,平时老俩口晚上吃得清淡,家里啥都没准备。
方晟笑道:“已跟方华说过了,酒菜都由嫂子安排,一切放心。”
方池宗洗了手,道:“这会儿你妈、你哥嫂都不在家,你坐下,咱爷俩说两句啊。”
又要训话!方晟头皮都发麻。
想想好笑,如今能正儿八经板起脸教训自己的大概也只有父亲了,哪怕白老爷子、于云复、于道明等都不可能以这种方式。
方池宗道:“小晟啊,要说你现在混到市.委书计也够可以了,换在古代包括方华都算得上光宗耀祖,这方面没说的。我呢对于你只有两个希望,一是稳当当地再跨半级弄个副省.长也就行了,弄不到也没关系,咱方家没有家谱,估计向前追溯十代八代也找不到正厅干部,也没必要搞家谱,我最烦有点小出息就到处请人修家谱,好像封侯拜相似的,一付小人得志的模样!”
“爸就是思想开明,从不沽名钓誉。”
方晟说得很真诚。的确进入体制内以来方池宗没有给过他一点压力,包括几次方华的提拔,尽管老头子偏爱长子,但前提条件就是不准犯错误,能办就办,办不成拉倒。压力反而来自于家,从于老爷子到于云复、于道明,都对方晟“寄予厚望”,甚至把于铁涯、闻洛这代人的仕途都押到他身上。
这一点方晟特别感谢父亲。
方池宗挥挥手道:“开明个屁,你妈经常骂我老古板!第二个愿望就是婚姻了,老实说这个一直是爸妈的心病,打开始起你的婚姻就不顺,那个小容蛮合你妈的意,可惜没缘;之后看啥都不合适,唉,爸妈多希望逢年过节全家人一个不缺热热闹闹吃饭啊,可别说媳妇,小贝和楚楚都难得见到,你妈嘴上不说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呢……”
“爸……”
方晟忍不住流下愧疚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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