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周日,警方对林枫、程庚明等人的羁押已超过24小时,体制中人不便多说,陈益彬的经纪人已正儿八经递交律师函,无奈之下只得全部释放,改为监视居住,并限定不准离开潇南。
由于没摆脱杀人嫌疑,程庚明心情和状态很糟糕,朱正阳没搞接风宴,悄悄把他接到酒店洗澡、休息,不多打扰。
一干刑警压力更大,已两天两夜没睡,严华杰周一上午还得到省正府向常务副省长田泽回报案情:事关省城市委常委和省正府高级领导干部,田泽不能不出面表示关注。
领导的关注就是压力,因为案发在上周五,目前为止省委领导尚未表态,但“限期破案”四个字若等领导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唯有自我加压,承诺限期抓获凶手!
空前紧张的氛围下,方晟取消去酒店探望程庚明的念头,直接打车来到爱巢,与徐璃欢度浪漫温馨的周末。
温存缠绵之余,徐璃不经意说起上周五中组部电话征求意见,是否愿意到条件艰苦的边疆工作,并暗示答应的话会就地晋升副部,前提是满三年才能回双江。
“没思考就拒绝了,三年,我怎舍得离开你呀。”
徐璃软绵绵道,嗲得方晟全身都酥了。
“换我的话真得考虑考虑,副部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拿命换啊,”徐璃不以为然,“毕业时我们中组部选调生面临分配去向,留京都或到沿海地区的一律科员,自愿赴边疆的起步就是副处,当时有俩男生一咬牙就去了……”
“如今呢?”
“一个死于心脏病,高原地区很常见的猝死病症,孩子才六岁;另一个执行民族政策方面出了偏差,回到辽北老家任正处职。”
“结果不尽如人意啊。”
“低一届有个学弟目前还不错,提到副部了,虽说早过了服务期却不敢回家,因为在高原地区生活时间太久,反而不适应内地气候,容易发生‘醉氧’等症状。”
“噢——”
难怪陈皎明知父亲意图执意不肯,边疆锻炼将是异常艰辛的考验。
临睡前徐璃还说韩青在潇南工作很不舒心,跑到房桐面前诉苦,要求回省委组织部。
“唉,都提到正厅了还那么天真,房桐怎么可能让他回炉?”徐璃感慨道。
方晟则担心道:“眼下风紧,他这种态度别撞枪口才好。”
周一清晨,方晟懒洋洋起床时,厨房里飘来令人馋涎欲滴的香味:嫩得恰到好处的煎鸡蛋和培根,排列成爱心形的西兰花,切得薄如蝉翼的香肠,以及热气腾腾的牛奶、吐司面包。
摆放在洁白的盘子里,色香味俱全!
“老婆,我太爱你了!”
方晟忍不住拥抱徐璃,她嗔怪道:“不再是别人的老婆,是否很不过瘾?”
“不是,”他坦露心迹道,“你让我知道什么才叫平淡的婚姻生活,未来,有朝一日我们会这样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真的?拉勾!”徐璃冰洁冷艳的脸庞绽开幸福的笑容。
周一中午,京都方面传来消息,于铁涯终于如愿以偿,调到朝明省永旺市任民政局局长,正处级。
事有凑巧,或者说并非凑巧一切都是人为安排,陈皎就分管民政。爱妮娅那边只须备案,主要还靠陈皎。
饶是如此,于秋荻还是逼于道明专门给爱妮娅打电话;另一方面于老爷子轻描淡关照方晟,“请爱省长多关照”。
方晟再出色,在于家眼里毕竟是外姓,于铁涯才是真正自家子弟。
时至今日,于家已不指望于铁涯重回詹印、吴郁明等竞争行列,通过与方晟的较量也感觉到差距,只想他振作起来,在仕途走得更远,最好达到正厅甚至副部,与于家在政坛的重量级地位相称。
作为受过挫折的干部,要达到这个目标有点困难,因此全靠地方不遗余力提携。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于家再有势力,总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方晟如实转达于家的期望,爱妮娅淡淡说感觉我来朝明是开辟战后根据地,残兵败将都转过来了。
想想陈皎、姜源冲、于铁涯,方晟也觉得好笑,遂说以后我在双江混不下去也跑你手下干活。
省省心吧,起码也要跟吴郁明拚个同归于尽。爱妮娅道。
提到吴郁明,这些日子同样不顺心。
受阴阳合同风暴影响,曹总处境愈发艰难,手底下心腹接二连三被税务机关传唤,各地影视城均有审计、监察、纪委等调查组进驻,他入股或担任制片的几部电影或被撤档,或被雪藏,一付万事皆空的凄惨景况。
此时结识再多大领导都没用,譬如吴曦,根本不可能向税务总局打招呼,官至他这个等级,决不会沾半点违纪违规的勾当,即使偶尔过问也通过秘书或非常曲线的方式。
见吴郁明仍无进展,曹总毕竟是商人,说翻脸就翻脸,立即指示财务中断汇款!
影视基地是烧钱的活儿,没钱一天都撑不下去。受此影响,鄞坪山一期工程全部停摆,孤零零矗立在那儿成为半拉子工程。
吴郁明心急火燎想了若干办法,包括动用京都圈子的资源、吴家在各地的资源,以及梧湘、舟顿旧部资源,都行不通。
本来,影视圈就是相对封闭的圈子,有独特而隐密的生态,有异于官场、商界的规则,甚至演员、明星们的思维方式都不同于圈外。
拿官威、金钱去公关根本没用,眼下讲究的就两个字:流量!
流量代表明星拥有的人气和拥趸,代表市场热度,偏偏这是官场不能给予的。
病急乱投医,吴郁明竟想让舟顿几位大老板集资入股以解燃眉之急,但齐总和曹总都不乐意。
齐总担心股权过于分散不利于影视基地运作;曹总就是存心不让吴郁明轻易过关。
这关系到能否建起与乔娜沟通的桥梁,摆平阴阳合同风波!
吴郁明被逼上梁山了。
周四下午,鄞峡召开市委常委会,讨论研究三个议题——以议题迫切程度,周一上午就应该开会,可吴郁明哪有时间?三天飞了五个城市,横跨上千公里,就想尽快落实资金问题。
但事情不能再拖,几经协调才定于周四下午。
第一个议题是人事任免。鄞洲县领导班子里有两人到二线年龄,按惯例转到人大政协。由于县委书记诸葛诚属于隐藏较深的本土派,颇获吴郁明和方晟赏识,人事调整基本按他的提议,将鄞洲两个经济大镇镇书记提拔为常委。
本来这事儿挺顺利。市委书记点了头,市长没意见,组织部长乐意促成,接下来就是常委会走过场正式发红头文件了。
偏偏铁板钉钉的事出了幺蛾子,鄞洲县17名科级公务员联名举报诸葛诚任人唯亲、伙同嫡系干部官商勾结,利用多项重点工程大肆捞取好处,并指两名县委常委候选人都是诸葛诚一手培植的亲信,联手制造了鄞坪河大桥烂尾工程的丑闻!
自古以来鄞坪山三面环水,只有鄞坪村一条难走的乡间小路通往县城,由此限制了旅游开发。四年前为解决交通问题,鄞峡市正府前后在省里跑了几个月,终于拿到修建鄞坪河大桥的批文。
主持工程的便是时任鄞坪县长的诸葛诚,他倒真有能耐,把省里下拨的几个亿折腾得精光,桥还没建到三分之一。没等省领导问责,报告如雪片似的飞过去,强调地质因素和技术难题,认为当初预算过于草率,没有估计到实际施工所碰的困难,要求追加建设资金。
市委常委窦康、慕达等人全力维护,书记市长也抱着家丑不外扬的心态,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不再申请追加资金,也不追究修桥资金管理使用不当问题,三分之一桥体就被扔在河里,成为臭名昭著的烂尾工程。
为什么不索性拆掉,丢在偌大的河里丢人现眼呢?
诸葛诚找人做过测算,要把烂尾桥拆得干干净净大概得上千万,摸摸财政口袋实在出不起,找上级拨款又怕挨骂,只得硬着头皮视而不见。
这段丑闻,吴、方两人刚到鄞峡时也听说过,由于语焉不详,加之诸葛诚掩饰很好,便觉得是体制和观念问题,责任不能由诸葛诚一个人扛。
17名科级公务员是实名举报,附有亲笔签名和身份证复印件,摆出鱼死网破的决绝态度!
其中有12人参加过鄞坪河大桥工程项目,很有心地保存了大量图纸、资料、通知和发票,以图文并茂方式揭发诸葛诚的丑恶嘴脸!
为什么自断后路?举报信里讲得很清楚:其一,从市里到县城都听说诸葛诚深受书记市长赏识,仕途高看一线已成必然,实在不想让这种两面三刀的奸诈小人阴谋得逞;其二,诸葛诚推荐提拔的两名镇书记,很巧合,都是鄞坪河大桥工程指挥部副总指挥,其中猫腻不想可知;其三,为逃脱罪责,当年诸葛亮指示转移并销毁大批工程图纸、档案,在此过程中参与工程建设的干部、专家们作了坚决反抗,其后均遭到打击报复。
倘若诸葛诚两名亲信上位,必将展开更严苛的正治追杀!
反复斟酌,他们决定背水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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