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通过黄海县招投标中心公开招标,沿海观光带森林公园外环路项目花落梧湘市某建筑公司,仅隔了四五天浩浩荡荡的建筑大军便来到施工现场,机器声、马达声响成一片。
这也意味着立项十多年、投资数百亿的沿海观光带项目建设正式拉开帷幕!
当天红旗飞舞,彩旗招展,各种车辆云集施工现场,韩书记亲临并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省发改委官员、梧湘市有关领导作重要指示,爱妮娅代表怡冠表态发言,随后大小领导们排成一列进行剪彩仪式。
方晟的级别自然排不上主席台,他站在较远的位置,看着热闹非凡的场面感慨万千:一件有利于地方、有利于老百姓、有利经济发展的事,为何具体实施中会遇到那么多障碍,经历那么多坎坷,甚至还有人暗中阻挠!说明在某些人眼里,权力和利益才是重中之重,相比之下其它东西都可以牺牲,都能拿出来交易。
这种官员其实是官场里的蛀虫,是害群之马,必须予以铲除!
紧接着以森林公园以核心的观光大道工程也投入施工,放眼几十里海滩,终日尘土飞扬,各种机器轰鸣声不绝,宛如一个超大规模的工地!
工程上马,领导小组反而清闲下来,爱妮娅可见不得闲人,立即调整工作安排,将怡冠工作组人数缩减一半,这样留下的成员工作量不减反增,私底下抱怨不已。
方晟过意不去,找爱妮娅提意见。她说很正常的工作调整,回省城人员也不轻松,会立即投入下一个项目,辛苦程度还超过黄海。
想起仲萍号称月薪五六千,其实是以透支青春和时间换来的,他叹道:“怡冠收入虽高,却赚钱也难啊。”
她平淡地说:“要不然公司凭什么付出高薪?资本家从来不是活雷锋。”
当晚县里举办阶段性庆功宴,县领导班子全体出席,在方晟劝说下爱妮娅勉强参加,但全程只喝饮料,滴酒不沾。
回到快捷酒店才九点钟左右,白翎却已上床休息,方晟觉得不同寻常。她的精力非常充沛,每天还保持一定运动量,基本上只睡五六个小时即可。
他摸摸她额头:“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嗯。”
他又摸了摸:“体温正常啊,到底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她突然坐起来看着他,说:“你不会生气吧?”
“生气什么?”他莫名其妙。
“嗯,”她双手抱膝,透过窗帘看着外面夜空,目光迷茫,“七十四天后,她就从香港回来了。”
“是的,但是你……”
她的语气怪怪的,令他有心惊肉跳之感。
“她到黄海后,你肯定每晚都陪她,否则说不过去,这一点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她酸楚地说,“你俩是订过婚的未婚夫妻,这一点我永远不如她……”
“白翎……”他抚摸着她的长发,难过得要流泪。这正是他近来内心纠结、焦虑无比的难题。
她惨然一笑:“所以我想好了,与其被你们的恩爱所折磨,不如离开黄海,去一个僻静的远方。”
他瞠目结舌:“什……什么远方?”
“一个很安静,无人打扰,没有烦恼的地方,从此不再打扰你俩。”
“你疯了?”方晟冲动地搂住她,“要不我把实情告诉尧尧,共同面对……”
她轻轻推开他,嗔道:“都说过不准在她面前提起那件事,否则会被她笑话一辈子!”
“但你不准走!”
“效仿娥皇女英共同伺候你这位大爷?呸,做你的清秋大梦!”她总算恢复了本色,骂道,“别说她绝对不肯,我也不会做那种不要脸的事。”
方晟讪讪道:“别误会,我从没想过……”
“不过我并非一个人去远方。”
“那……”他越来越听不懂她的话。
白翎悠悠说:“上午已经确定,我怀孕了。”
“卟嗵”,方晟震惊之下从床边摔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可……可……每次都有……那个……措施……”
她清冷的脸庞逼上前,就象第一次来到他房间谈工作似的,鼻息间传来淡淡的香气,道:“你怀疑我给你戴绿帽子?”
“不不不,可……”
她突然展颜一笑:“其实几个月来我一直偷偷在安全帽上扎了洞,功夫不负有心人,努力终有回报。”
“你——”
方晟捂着心口,觉得终有一天会被她气死!
坐在地上呆呆出神,然后突然说:“既然怀上孕,以后不准出外勤,不准剧烈运动,不准……”
她笑眯眯道:“很好,总算有点良心,没劝我把孩子打掉。”
“肚子里的生命也是生命,何况是我方晟的骨肉……”说到这里他心里泛起一股柔情,是啊,不管怎么怎样自己要有亲生孩子了,总是好事,至于麻烦由它去吧。
“你说的这些预防措施都不存在,”她说,“刚才我就说过会去远方。”
他终于醒悟过来:“噢,你打算象那个家族的女孩子一样,到美国生养?不错啊,那边空气质量好,食品安全性高,医疗技术世界第一,适合养胎和生育。”
她摇摇头:“我的身份连香港都去不了,更别谈美国。我要去的地方非常隐秘,在地图上是不存在的,是一家专门为特种兵提供服务的医院,既能提供生养孩子的一切需要,又足以保守秘密!我已联系好相关部门,等这边办理好交接就过去。”
“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的,那里自成体系,别说你,我爷爷的身份都甭想踏入半步,”她慢慢道,“里面屏蔽所有信号,禁止携带手机,我只能利用偶尔出山的机会,用公用电话打给你。”
“哪个山?”他敏锐地问。
她意识到失言,摇手道:“不该你知道的别多问……总之我们的孩子,”说到这里她温柔地瞟了他一眼,“爷爷那边当然宣称是领养,人家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反正姓白……”
“啊?”方晟一怔,涎着脸说,“不跟爸爸姓方?”
她重重敲下他的头,板着脸说:“你以为爷爷那一关好混?不姓白压根没法取得他原谅!到底年纪大了,对第三代情有独钟,偏偏我哥由于婚姻不如意,迟迟没有生养——老实说我都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跟嫂子同房,爷爷快急疯了,现在突然送个重外孙给他,而且承诺姓白,他表面装得很冷淡的样子,其实急不可耐等着抱孩子呢……”
方晟有点失落:“上次说那个什么长子……”
她又敲了他一下,竖起眉毛道:“你不是说不在乎吗?”
“唉!”他摸着头愁眉苦脸道,“算了,不管跟谁姓,反正是我方晟的种。”
“这就对了,过一关是一关嘛,男子汉大丈夫要大气点,”她搂着他的头笑道,“爷爷还得负责做我爸妈的思想工作,因为我说了,如果爸妈不认可,就把孩子打掉,嘻嘻,爷爷说你敢!”
方晟也一哆嗦:“不准把打不打挂在嘴边,我听了心慌。”
“好哇,当初我要孩子你坚决反对,现在倒比谁都宝贝!”
“唉,主要为你着想,也怕孩子将来……”
白翎又躺了下来,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幽幽说:“我计划好了,养胎到生养以及产后护理,前后加起来大概一年时间——跟她去香港一样,希望这期间你和她的事能定下来,成与不成总会有个说法。不成,我抱着孩子跟你一起;成,那就再说,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方晟百感交集,一方面为平添孩子而激动,另一方面白翎即将远行给他很大的冲击。几个月来两人象夫妻一样生活起居,彼此已产生深深的依恋,超出感情而升华为亲情,这使他更加愁肠百转,难以抑制不舍之情。
相比之下白翎更洒脱些,好像孩子在方晟肚里似的,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好容易正经了点,又要他给孩子起名字。方晟说还不知道性别呢,到时翻《康熙字典》,白翎又发愁也许爷爷要根据家谱排序等等。
既然怀孕,“好”事暂时别想了。方晟翻出抽屉里的一盒盒安全套准备扔掉,细看之下果真每只都做了小动作,吹开后才发现有微不可见的针眼。不由哭笑不得,想想白翎粗中有细的时候也挺可怕,竟暗中策划了好几个月,难怪上次肖兰打电话试探白翎“有没有”,当时没听懂,觉得母亲语气奇奇怪怪的。
不过最大的障碍,也就是白老爷子能接受孩子出生——这是托那个家族偷偷在美国抚养私生子的福,肯定觉得你家能这么干,我家就不可以?私底下有赌气和较劲的因素,不管怎样,总不至于象赵尧尧家族至今高高在上,母亲第一见面就给他来个下马威。
当晚方晟轻抚她的肚子,为还没成形的孩子憧憬未来,设想了很多很多,最终达成一致的是不能涉足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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