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边塞。
山海关。
星夜之下,这一座巍峨了上千年,抵御蛮夷的雄关,至今已是满目疮痍。
鲜血、残肢,尸体随处可见。
厚重的城墙,全是箭矢、强弩留下的坑坑洼洼。
城门更是饱受摧残。
但始终坚固,并未被破开。
只是数不清的清国鞑子、东胡贼子盘踞于关外,安营扎寨,虎视眈眈。
“...将军,你已经一天不曾进食了。”
“还请吃点东西,也好有力气,带领兄弟们守住山海关。”
“是啊。”
“将军,吃点吧。”
“...”
城墙之上,一群浑身是血、满面悲凉的大周兵卒半跪在地。
为首的副将,手里捧着几块菜饼、一碗肉汤。
望着持剑靠墙,坐在地上的镇远将军徐晃,已经是满脸热泪。
他们全是山海关的兵卒,以前跟着的乃是吴三桂。
但自从换了老板之后,本以为日子照旧,可是相处下来,他们才发现这位徐晃将军,与吴三桂完全不同。
非但没有那种奢靡、享乐之心。
反而爱兵如子,与他们同吃同住,亲若手足。
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面对敌军蛮夷大举压境,这位镇远将军敢于身先士卒,死守城墙。
无论日夜,绝不离开半步。
甚至,左臂上的一处箭伤竟是为了救一兵卒,而挡下的一支流矢。
这样的将军,普天之下,到哪里去找?
不知不觉,山海关内的兵卒之心,早已凝结在了一起。
无一人言降。
“好。”
徐晃一双虎目遍布血丝,一张刚毅的脸上亦是染满血污。
看着手下兵卒,不由咧嘴轻笑,伸手接过干硬的菜饼咬了一口,再饮下一口热汤。
还不等一群兵卒高兴。
菜饼、肉汤已是重新递了回来。
“粮草不多了,全赖诸位兄弟与某共守此关,生死相依。”
“你们且一人一口,分而食之。”
“此乃军令。”
徐晃不善言辞,声音冰冷。
可是听在众兵卒耳中,纵使是天籁之音,许是不及如此。
军令难违。
几块菜饼、一碗肉汤。
却是让这些兵卒,吃的心悦臣服。
“关内的粮草、辎重,还能支撑多久?”
“伤亡情况,一并报于我听。”
“可有其他三军的消息?”
徐晃拔剑而起,立于城头,在月光的照耀下,遥望远方炊烟。
那些是敌国蛮夷,安营扎寨的地方。
若是平时,他定会选择截其粮草,断其粮道,可是现在敌众我寡。
差距太大。
除了坚守不出,靠着山海关的防御工事,抵抗贼兵。
一旦迎战、出城。
山海关就没了。
而且,纵使只是坚守,他也已经击退了敌军一十九次攻城。
更有数次,敌军已是杀上城墙,几乎破开城门。
全靠将士一心,才勉强杀退。
代价则是山海关的兵力,锐减一半还多。
虽然不是精锐,但全是一条条热血好汉,大周的儿郎。
“将军,关内的粮草不足三日,这还是将军下令,以身作则减少伙食,所能支撑。”
“檑木、箭矢等辎重,已是尽数用完。”
“刚才一次守关,我军伤亡三千四百余人,敌军伤亡不下五千,如今关内,我军将士不足十万,伤兵九千余。”
“其余郡城,尚无消息。”
“将军...”
“若是再无援兵来助,兄弟们有心追随将军,拼死守关,可没有吃的,如何杀敌。”
“...”
副将一脸彷徨,单膝拜倒。
其余的山海关兵卒,更是低头不语。
他们信任将军。
因为将军一向行事从不妄言,乃大丈夫也,而且视他们如同手足。
纵使粮草不多,亦从不隐瞒。
真正做到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光明磊落。
可是他们不太相信朝廷啊。
听说朝廷里头,全是一些贪官污吏...
谁知道,究竟会是什么情况。
一旦无援,他们守城就是等死。
倒不如弃城而逃,反而有一线生机。
“休得胡言!”
“当今天子圣明,杀伐果断,贼人犯我大周疆土,岂能无动于衷?”
“倘若是有人杀到你的府上,要抢你良田,杀你同胞,莫非你会开门,束手以待,伸出脑袋任由他们来砍?”
徐晃虎目一瞪,语气不容置疑。
不过,这话倒是让兵卒们心下大定,更有甚者,当场笑出声来。
将军的比喻,何其恰当。
换做是谁,但凡有点血性,亦不可能等死。
况且以天子的圣明,断然不会如此。
徐晃眯着眼,不再言语,而是迎着月光,遥望向京城的方向。
算上传递情报那一日,沿路消耗时间,至少有十日左右。
而至今,已有二十日。
若是他所派的六名信使,全部中途被截杀、或是出现意外,援兵自是无望。
一旦得到情报,哪怕是天子当日便派兵来援。
按照大军所行的速度,至少十五日。
粮草不够啊。
现在其他三郡没有消息,怕是城池已破。
纵使仍在坚守,亦不会好过他的山海关。
只是,他徐晃何惧一死。
但身为将军,肩负守关之命,守土之责。
他若活着,山海关还在,这些围困于此,时刻想着攻城的数十万敌国贼军,便会被他所牵制,而不得寸进。
那会减少多少大周百姓的伤亡,降低多少城池的防守压力。
更为重要的是,山海关一日不破。
这就是一种信念。
能让其他城池的将士们坚信,这些敌国联盟的贼军,并不可怕。
否则,敌军将势如破竹。
“将军,将军!”
“那远处有动静!”
“是喊杀声,这是喊杀声!”
“快看,那是什么旗帜。”
“...”
正在徐晃分神之时,身旁的副将、兵卒们揉着眼睛,死死盯着远方。
在那些敌营炊烟升起的地方,突兀响起大片喊杀之声。
还有马蹄踏地、嘶鸣的声音。
月光朦胧,但终归是深夜。
而且距离太远。
纵有不少旗帜飘扬在夜空,却是难以分辨,其上所写何物。
“噤声。”
徐晃面色沉重,伸手示意众人安静。
同时,凝目远望。
为将者,心性安能浮躁?
万一是敌军之计,诱他出城,该当如何?
众兵卒不敢再多言,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们是知道徐晃将军勇武过人,而且听力、目力了得。
“白马义从、背嵬骑兵、西凉铁骑...是我大周的精锐骑兵!”
“没错了。”
“兄弟们,天子从未忘记我们,现在我大周天兵已至,随我杀出去,夺其粮草辎重!”
徐晃一双虎目生光,放声大笑。
“杀!”
“杀!”
“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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