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林鸢点头,越发确信当日她带祁安澜回极天宗是正确的选择。

    两人一路极少说话,除却遇到有趣的玩意停下来看几眼,再没有其他交流。

    木桥那处有个在卖绣品的女子,帕子上绣着着各类精致的图案,女子手中还拿着针线忙活,见有人走过来便抬眼朝他们笑笑。

    “姑娘公子来看看这些绣品,都是自家绣的。”

    走近了才发现,女子旁边有个木质摇篮,里面躺着个尚在襁褓的娃娃。

    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女子叹了口气,解释道:“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孩子他爹又患了病,照看不了孩子,又无其他人可托付,便带着这孩子一道来了。”

    林鸢知晓赚钱的辛苦,颇能理解。

    她仔细挑起帕子上的图案,打算买一块。

    孩子方才还在睡梦中,听到说话声便醒了,呜哇地开始哭,他母亲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把他抱起来哄。

    “虎虎乖,不哭不哭。”

    林鸢半天挑不出来一条,正想询问祁安澜给点意见,无意发现他盯着绣娘方才放下的针线看了许久,连她叫了他两遍也不知。

    “嗯?”祁安澜终于回过神来。

    “小师弟可是对针线感兴趣?这般盯着看了许久。”林鸢打趣一番,却发现小师弟神色极淡,往常面对她时总是带着笑意,那笑意在此刻也荡然无存。

    面无表情得有些冷漠

    “小师弟?你怎么了?”

    “无事,只是想到以前的事情。”祁安澜淡淡开口,顿了顿又继续说下去,“小时候家中贫困,一年到头没几件衣服可穿。有日与学堂的同窗玩闹时不小心被他划破衣裳,我不敢告诉母亲,自己拿针线缝补,却伤到手指渗出血来,还是被我母亲发现,她因此把我狠狠责骂一顿。”

    林鸢以为祁安澜母亲是因为他自己缝补衣服伤到自己而责骂他。

    然事实是,那位同窗正是孟罗通,并非是在打闹,而是孟罗通故意划破祁安澜的衣服打算羞辱他,祁安澜母亲正是因为他又与孟罗通起了争执才责骂他。

    祁安澜的母亲陆莲,因为身份的差距被瞧不起,她不愿让自己的血脉祁安澜被人笑话,总是苛刻要求他要比孟罗通优秀。孟罗通当时与祁安澜年纪相仿,又是嫡出的子嗣,众人自然每次都拿他们做比较。

    孟罗通不满祁安澜比他优秀,每次被比下去了免不得要找他麻烦讽刺他一番。两人若是起了争执,或是直接动手打了起来,族中长辈都要训斥他们,陆莲也少不了被责怪。

    “管好你那庶出的儿子。”每每祁安澜与他人起了冲突,陆莲总是能听到族中长辈对她说这话。

    因此她不许祁安澜与孟罗通走得过近,若是让她知晓祁安澜与孟罗通又发生点什么不愉快,她都要责骂祁安澜一通。

    她一边要求祁安澜碾压孟罗通,一边又不许祁安澜与孟罗通有所接触。

    此事难双全。

    祁安澜再想起这些事时内心已毫无波动,能够淡然处之。

    林鸢紧紧抿唇,不知该如何安慰,想了许久,才出声:“往后不会有人划破你衣服了。”

    祁安澜已经恢复平日温润无害的样子,但笑不语。

    林鸢最后挑了一块绣着字的帕子,把钱给那女子之后便回去了。

    女子一直哄着怀抱中的婴儿,并未注意到方才两人的谈话,接下林鸢的钱连连道谢。

    翌日,林鸢一早醒来,原本昨日她想了许多事情,睡得晚,但今日有重要的事情做,她坚决爬起来没有赖床。

    金楚宁昨日回来得晚,此刻睡得正想,林鸢轻手轻脚收拾好东西出门去。

    林鸢昨日接了个任务,给的钱银虽不多,但胜在任务简单,不用多长时间她就解决了。

    路上她还买了些早点给金楚宁祁安澜。

    回到客栈,金楚宁还未起来,林鸢把她那份放在桌子上就去找祁安澜,祁安澜正好推开门打算外出。

    林鸢将早点递给他,问:“小师弟可是要外出?”

    祁安澜接过,摇了摇头:“房里有些闷,出来透透气。”

    “正好。”林鸢笑道,“我找你有点事,待你吃完了便跟我出去一趟。”

    祁安澜没想到林鸢会带他来卖衣服的铺子。

    “今早看到这的,口碑不错,据说做出来的衣裳合身好看,只需一日便能拿到成品。”

    林鸢带着祁安澜走进去,店伙计客客气气笑着来迎接。

    林鸢与店伙计说了些什么,店伙计看向他,走过来跟他说,“公子,请随我来。”

    “大师姐,我……”祁安澜站在原地未动,“我不需要新衣裳。”

    莫不是昨夜听了他说的那些话,今早就带他来买衣裳?

    祁安澜心中有股莫名的说不上来的情绪。

    “你看小师妹衣裳够多的了还一直买着呢,再说你除却宗服外也没几套。”林鸢推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快去量身裁衣。”

    祁安澜无奈,只能跟着店伙计进去量身。

    林鸢百无聊赖在店里随意看着,等祁安澜跟店伙计出来后又吩咐了店伙计几句,而后带着祁安澜回去了。

    “我与他们说好了,明日衣裳做好了便会送过来,到时我们也可以回极天宗了。”

    “嗯……”祁安澜眼睫低垂,看似闷闷不乐。

    “怎么了?”林鸢感觉小师弟这几日好像心情都不太好。

    “大师姐你是不是,”祁安澜轻声问出口,“在可怜我?”

    话一问出口他又觉得羞愧丢脸,垂着头不敢看她。

    原来如此,小师弟的自尊心收到伤害。

    “怎会。”林鸢正色,“只是难得出来一趟,买些东西再正常不过,我看小师弟你平日里无欲无求一般,不晓得你喜欢什么,但衣裳总归是用得上的东西。”

    听到林鸢这么说,祁安澜才稍稍放心,又觉羞愧难当,“是我太无用,总要大师姐为我操劳。大师姐待我如此好,我……我往后也会回报大师姐的。”

    林鸢面色镇定,看似不以为意,只轻轻拍了拍祁安澜的肩。

    内心却忍不住雀跃。

    小师弟,等你吃了嘉堂果,师门的未来就靠你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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