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还是宛如与张姨娘。
可是会是她们中的谁呢?宛如?张氏?抑或是两人都有份参与?
宛言细细想着,越发觉得此事会是宛如的手笔。
谢珏与谢瑾先前在宫宴上求娶一事,她能够知道,宛如与张氏自然也有办法打听到。加上那日谢珏去了宛府,此事更是不好隐瞒下去。
张氏多年来深知为人妾室的不易,所以现在眼见宛如有成为正室的机会,自然不愿在这个关头出什么意外。即便是要对付宛言,也会选在此事圆满结束之后。
可是宛如却不一样。
她一向冲动,遇事不愿多思多想,若是见着谢珏来宛言院中,或者是听闻谢瑾有意求娶宛言,定然会心生不满,万般不愿,更有可能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想到这里,宛言冷笑了一声。
前世她们便是使了这样的手段,想不到虽然没能在淮安官道的山匪一事上大作文章,如今却还是要想尽办法毁掉她的清白。
想起前世的事情,宛言的心里并不是一点后怕都没有的。毕竟那些晦暗阴霾的日日夜夜,她是真实经历过的。这一次若是重蹈覆辙,或许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刚才在镜水湖边,她不是没有想过此事,可是她到底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只顾自己逃命,眼睁睁看着别的女子跳入火坑。
正因她知道如今这个世道没了名声的女子会经历怎样的一切,所以她才不能无动于衷,她一人被抓,也好过那些人为了不走漏风声将她们一起抓起来。本来,刘静姝她们也是无端被自己牵连的,事情自然也要她自己来承担。
虽然以现在的情形看来,宛如的目的并不是要真的对她做什么,只是想将她困在这里,然后再放出风声去毁了她的名誉,可是眼下也不能坐以待毙。
要是一味地待在这里等着别人来救,如果刘静姝和出云在回去路上出了意外,那就更没指望了。
所以,她要等人来救,但是更要自救。
宛言堪堪打量了一圈自己所在的这件屋子,里面虽然破旧的很,连屋顶都被掀翻了一些瓦片,露出大片大片的天空,可是能够看得出来这里在被废弃之前也是有人住过的。
前些天刚下过一场雨,屋里的木桶里头盛着大半的雨水,望着这半桶水,又望着那屋子上方的小铁窗,她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可无论有什么主意,现在应该先将自己被捆的双手给解开。
思及此,她小心注意着外面的动静,慢慢地往角落里那块凳子大小的石头挪去。
这块石头边边角角锋利得很,可她一点也没有犹豫,背过身去便将手腕上束着的麻绳怼在石头上磨了起来。
因为着急,又因为看不到后面的情形,所以难免有几下磨到了手上,可她却强忍着疼痛,一下也不停地继续磨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一声轻响,那绳子竟真叫她给磨开了。
也顾不得手上的血肉模糊了,宛言正待解开脚上的麻绳,忽听外头隐隐传来些动静,她忙将刚才被磨断的绳子往手上一套,又将手给背了过去。
“吱扭”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一个蒙面的年轻男子。
男子本是要给她送些水和稀粥进来的,可是见她自己挪到了角落里,不由蹙了蹙眉头,脸上闪过一丝狐疑。
宛言见状不妙,忙装作一副瑟缩的模样道:“这位大哥,这窗口和屋顶的风有些凉,能不能劳您给我拿件衣裳来?”
男子听她这么一说,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她是怕冷才自个挪到这个小角落里来暖和的!
他面上有些不悦,声音冰冷:“你且将这些东西给吃了,别饿死就行,至于冷不冷的我可管不着。你现在是被我们绑了来,还指望我们照顾你不成?”
宛言本也就没有想着他能给自己一件衣裳,刚才那么说不过是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可嘴上却仍是说道:“可是我在这里着实是冷得很。”
那男子也不理她,只是有些不耐烦道:“少废话,我们还冷得很呐,哪里能给你弄来衣裳!你还是老实些吧!”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往屋外走去,一边关门还一边嘀咕:“可真是娇贵的大小姐,都有件披风了还嫌不够!”
宛言见他重新将门给锁起来后暗暗松了口气。她静静听了一会儿,随后轻手轻脚地将脚上的麻绳给解开,随后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身上的那件披风给脱下来浸在了水中。
既然那些人给她送了吃的来,说明他们也到了吃饭的时间,想必没有什么工夫来看她。她飞速地将那披风浸湿,随即拧成麻绳状,踩着屋里的破凳子,便用披风绑住了那铁窗上的其中两根铁条。
她先前仔细观察过,这铁条不算粗,两根铁条之间的缝隙也不算很小,只要她能将这些铁条之间的缝隙弄得再大一点,以她的身量,钻出去不成问题。现在外头看着自己的也没几个人,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好在这些铁条时间久了弄起来也不算吃力,可她的心却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若是一旦被发现,恐怕再想跑便更难了!
这么想着,她手下的动作却是不停,仍旧不停地用披风绞着铁条。好不容易弄好了右边的两根,她又开始弄左边的两根。
只听“嘣”的一声,许是那铁条从前被腐蚀了不少,也或许是她力气用的大了些,竟然一下子断了。
现在倒是有足够的空间让她爬出去了,可是这不大的声响还是惊动了外头的人。
只听外头那人疑惑道:“这是什么声音,咱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那人似乎要进门来,却又听另外一个道:“她双手都被绑着,许是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碰翻了碗也是有的,不必管她!”
这话说得也有道理。可先头那个人却谨慎得很,仍道:“罢了,我还是去看看吧,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们剩下的银子可就拿不到了。”
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宛言已经从那窗子翻了出来,可一听见那人要进来查看,她心里顿觉不好,脚刚一落地,便寻了个方向撒腿就跑。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男子的惊呼声:“该死!人跑了!咱们快去追啊!”
然后便是一阵嘈杂,宛言只觉得心仍旧跳得很快,一时间也不管不顾了起来。
远处渐渐亮起了火把,她心里知道,照这样下去自己没多久就会被他们给追上。
她一边跑一边扯下了一截衣裳,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将那截衣裳包在石头上,朝远处用力一扔。随后,她看着自己身后的那个小山坡,心横了横,用手牢牢护住头,从那小山坡上滚了下去。
那些人寻到时,只看见了宛言的一截衣裳。
他们以为这是宛言逃跑时不甚被林中的树木划破了衣裳,所以便往另一个方向追去了,而滚到坡底的宛言,则借此躲过了一劫。
可是她早先是被人带到了山上,如今天又黑了下来,更加辨不清方向,只能先凭借记忆,根据白天刚被抓来时太阳的方向,大致推算一下哪边才是回宛府的方向。
而此刻宛府之中,迟迟没有宛言的消息,疏桐院里出云和远岫已经急作一团。
午间出云回来后便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远岫,远岫当下大吃一惊,两人一合计,便急急将还在铺子里的李寻李量给喊了回来。
谢珏已经派人去找宛言了,他们只有几个人也帮不上什么忙,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如果有人来找宛言该怎么搪塞过去。
几人心里皆有些不安,祈祷着无论如何先平安度过此夜才是,好不容易挨到天黑了,却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这一遭愣是没躲过去。
张姨娘带人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但看她身后那几个家丁,众人心里就知道今晚有一番硬仗要打了。
她在此时过来,又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似乎已经算准了宛言不在府里似的。
见状,出云率先行了一礼,恭敬问道:“不知姨娘深夜来此有何贵干?”
张姨娘瞥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本姨娘到这里来还要跟你禀告不成?我是来找你家小姐的,快叫她出来吧!”
经历了先前那些事以后,张姨娘在宛言面前可收敛了不少,也极少往疏桐院来,更不敢在这里大小声。
可现在却一反常态,又变成原来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了。
出云几人心里已经有数了,想来宛言的事情与她脱不了干系。
其实她们猜的也不算错,张姨娘做的与宛如做的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这件事一开始的确不是她的主意。
今日下午宛如身边的心腹丫鬟去了西风院禀告,将她找人装作匪徒把宛言劫走一事说了出来,还说要张姨娘晚些时候过来疏桐院一趟,将宛言深夜还不在府中的事情给抖落出来。
张姨娘虽然不赞同宛如冲动行事,可事情做都做了,也就应了下来。
她本想见着宛如亲自问个清楚,可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人,想着应该是去处理宛言的事去了,便索性自己带了人先过来了。
听着张姨娘的话,出云面上仍看不出什么不对来,她笑了笑,回道:“姨娘说的是,原本奴婢不该放肆的,只是近来有些倒春寒,天气忽冷忽热的,小姐一时不察受了些寒气,如今刚吃了药睡下了,特地嘱咐了奴婢们不论是谁来,一律不见,只等她好些了再说。”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若是平时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张姨娘可是铁了心要将事情给闹大了,哪里管她说什么!
她沉了沉脸色,声音更是冷了几分:“本姨娘有重要的事情要同宛言说,没工夫等到她好了,快让开!”
出云和远岫自然不会放她进去。远岫略福了福身,拦道:“姨娘恕罪,咱们虽是奴婢,可小姐发了话自然也不敢不从,姨娘若是着急,可先将是事情同奴婢说说,若是奴婢解决不了,再惊动
我家小姐也不迟!毕竟现在府里,是小姐当家!”
“你们算是什么东西,也配听我的事?”张姨娘把眉一横,虽是生气却也不再多说,使了个眼色,身后那几个家丁作势便要冲进来。
见状,李寻和李量并疏桐院的几个小厮忙挡在出云和远岫面前,双方大有动手的意思。
眼看谁都不愿让步,正要打起来的时候,忽见匆匆跑过来一个丫头,附在张姨娘耳边说了什么,惊得张姨娘面色大变,一时竟有些没站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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