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光皎洁,清凉如水。

    疏桐院中,出云把宛言的衣裳找了个遍,却发现不是几年前留在这里的旧样式,就是些带有淮扬之风的常服,没一件适合穿去参加春宴的。

    是以,她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将衣服重新收了起来:“小姐,要不咱们明天出去买几件吧?你要是穿着这些衣服去,肯定会被那些官家小姐们比下去的!”

    她虽着急,宛言却不大在意:“不过就是走个过场,若是太引人注目反倒不好。再说了,又不是真要去那里找个夫婿,比下去就比下去吧,我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看她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出云嘟了嘟嘴,十分不赞同:“可到时那个宛如一定会精心打扮,小姐万一穿得还不如她,岂不是叫别人看笑话嘛!”

    出云一心为宛言着想,却见宛言闻言只是瞧着她,眼中似有笑意。见状,她突然反应过来,眼珠转了一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要是小姐真的穿得比不上那宛如,一定免不了会有人说闲话的。这样一来,大家多少都会疑惑,为何宛府的嫡小姐衣着还不如一个庶女!”

    她想明白宛言的用意后,还没等高兴多久,就见远岫拿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裳走了过来,眉宇间尽是忧虑:“可老爷如今还任着礼部主事一职,若真叫人觉得他有宠妾灭嫡之嫌,再让有心人参奏一本,恐怕咱们也要跟着受连累啊!”

    听她这么一说,出云也意识到事情没有想得那么简单,她忙望向宛言,却见宛言不紧不慢道:“依大梁律法,官员若偏宠妾室,要连降三级,徒一年。可此事不容易找证据不说,纵观整个永安,只怕有一大半的官员都经不起细查。加上父亲早年曾说过,此生他只认母亲为唯一的妻子,俨然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旁人纵觉不妥,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何况……”宛言说着,眸中渐渐沉了下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我们离开永安时,父亲只是一个从五品的小官,短短五年时间,竟已当上了从三品的礼部主事,实在让人有些震惊。还记得祖母曾说过,父亲年轻时几次参加朝廷大考失利,就连从五品的官职都是因为舅爷才得来的,若说只凭自身能力走到如今的位置,未免太奇怪了些。”

    从她的话中,两个丫鬟也意识到了问题,远岫细细想了想,忽觉这背后水深得很:“小姐是说,背后可能有人一直在提拔老爷?”

    “如果不是这个理由,我实在想不到是因为什么。”这件事宛言一直有所怀疑,只是却没有机会去探查一番。

    说起这个话题,屋内一下子静了下来,三人都默不作声,正思索间,不远处隐约有个人影缓缓朝屋中而来。见状,交换了个眼色,宛言她们各自敛了敛神,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那人影由远及近,待走近时才看清是湖蓝。

    她端了一些还冒着热气的点心,低眉敛目,恭恭敬敬道:“小姐,水绿才做了些小点心,我给您拿来尝尝。”

    她手中的糕点小巧精致,看着很是诱人,宛言点了点头,笑着夸赞道:“水绿这丫头做东西一向好吃,我十分满意。”说着,她抬眼看了看湖蓝,眼中闪过一丝精明,“我瞧着最近宛明读书读得瘦了不少,好在他这几日常往这儿跑,等他来了,你也记得多给他端些去,千万要好好伺候着。他可一直在我面前夸你乖巧周到呢!”

    听她这样说,湖蓝眼中浮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忙道了声“是”,又听得宛言温声道:“还有一桩事,你明日去西风院说一声,就说三月春宴我没找到合适的衣裳,还要麻烦姨娘帮我准备一件。”

    不够都是些平常事,湖蓝都一一应下了,随后便识趣地告退了。只是离开前,她目光逡巡了一圈,最后在远岫怀中的那件衣裳上面停了一停。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院中,宛言眸光一转,堪堪看向远岫怀中的那件衣裳,心下了然。

    远岫见她目光投了过来,遂将衣裳往她面前送了送:“小姐,这是您那天从永安城出来时穿着的披风,要怎么处理呀?”

    这披风宽宽大大,用的又是上好的料子,不是宛言的东西,看起来倒像是男子的,远岫便聪明地没有多问。

    看到这披风,不禁就想到了它的主人。想起之前的种种,宛言没来由地生出了一个念头:不知道三月春宴上,那谢清和会不会去?

    “先收起来吧。”她凝了凝神,表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我还有一件事要你去做。”

    远岫见她表情严肃,于是附耳过去,听宛言仔仔细细地将事情交代完之后,也明白其重要性:“小姐放心吧,我一定将此事办妥。”

    两人说话的工夫,出云已去将门给关上了,回来时想起刚才的事,有些疑惑道:“小姐为何要让张姨娘去帮您置办衣裳?莫不是改变主意了?”

    “宛如固然办事莽撞,可张氏却不是个好对付的。不管咱们挑了件什么样的衣服,她都难免有些看法,还不如直接把这事儿交给她办,倒也省心。至于其它的事儿,我自有主意。”宛言虽没明说,可从她的语气中,便知已有把握。

    本来,这一局不在她计划之中,可若偏偏有人耐不住性子,那么她也只好先小小反击一下了。

    这边,宛言心里看得清明,那边,湖蓝一出疏桐院,便径直往西风院去了。

    “你说宛言屋里有男子的披风,可看得真切?”张姨娘半倚在红木躺椅上,眼睛微微闭起,由着身旁的丫鬟替她锤肩揉腿。

    “是,那披风一看就不是女子之物,且似乎简直不菲。”湖蓝虽然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可刚才仅是瞥了一眼,就知道那东西不便宜。

    闻言,张姨娘缓缓睁开了双眼,目光幽深:“行了,我知道了,这件事做的不错,下去找吕婆子领赏去吧。若还有什么事,只管来告诉我,好处少不了你的!”

    “是。”湖蓝应了一声,忽又想起先前宛言的吩咐,于是将准备衣裳的事对张姨娘说了一遍。张姨娘听后,似乎没有多少惊讶,只是略一思考,告诉她该如何回话后,便让她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湖蓝将张姨娘的话原原本本地回了宛言,说是衣裳早就备好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送过来。

    看来张姨娘早有准备,宛言拿到衣裳的时候,也不得不说她这衣服的确选得好。既合了宛府的身份,又不至于失了面子;既不会抢了别家小姐的风头,也不会太过素雅。

    “刚才我听季婆子说了一嘴,大小姐的衣裳与小姐的差不多,只是颜色款式稍有不同,但都是出自如意坊。说起来,这如意坊可是永安最好的成衣铺子了,看来张氏这一次很重视这个宴会。”远岫低声道。

    季婆子有意示好,宛言心里头明白,她又仔细看了看这衣裳:“可知宛如的衣裳比起这件如何?”

    “应是小姐这件做工更精巧些,看来张姨娘还没太糊涂。”

    闻言,宛言却是一笑,语气中不免多了些嘲讽:“她的确不糊涂,反倒精明得很。只是不知道照着宛如事事都要与我相争的性子,能不能体谅她的用心了。”

    说完,她看向窗外漆灰蒙蒙的天空,眼神晦暗不明:“天阴得厉害,看来是要下雨了……”

    …

    正如宛言所说,没过多久果真下起了雨,且一连下了好几日,一点儿都没有要停的意思,愁得宛如在屋子里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这雨怎么还不见停啊!要是到时候耽误了上巳节的春宴,可怎么好啊!”

    她这般着急,张姨娘在一旁倒是耐得住性子:“急什么,这场宴会原也不是因为什么上巳节才办的,不过是找个由头罢了。既然如此,早晚都是要办的。”

    说完,她有些无奈地看着宛如,颇有些怪她不争气的意思:“我平时怎么跟你说的,凡事要懂得忍耐,怎么能这么沉不住气!你父亲虽然宠你,可是你得知道,只要宛言在一日,这宛府的嫡女就是她,什么好事也都是她的!你如果还这么不稳重,迟早是要吃亏的!”

    见张姨娘有些不悦,宛如也知道自己有些着急了,她走到一旁坐下,拉着张姨娘的袖子撒娇道:“是女儿错了,可是娘亲干嘛要给她那么好的衣裳,比女儿的那件都要好!”

    话音刚落,张姨娘飞快地瞥了她一眼,有些没好气地道:“无论怎么说,我都该给她件好衣裳穿,否则让别人看见了,少不了要在背后嚼舌根!你如今虽屈居她之下,可是好日子还在后头,以后有多少好东西穿不得,享不了?”

    说罢,她挽起宛如的手,敛了敛情绪,语重心长道:“这次春宴便是个好机会,你若真是被哪位皇子给看中了,以后的荣华可多着呢!我探了探你父亲的口风,如今那两位争权的皇子中,似乎五皇子的胜算要大一些!他才办了一件漂亮的差事,如今可是风光,或许过不了多久,还会封亲王呢!”

    “亲王?”宛如闻言愣了一下,“我听说陛下的几位皇子中,现今只有三皇子封了亲王,还是因为当初差事办得好,成年后由皇子先加封郡王,最后才升至亲王,怎么这五皇子一上来就要封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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