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夫人忐忑不安地坐在办公室里,时不时瞥一眼玻璃门外路过的人。
元顺意已经被警方带走了,很快,元顺集团明面上暗地里做过的丑事都会被调查出来,元家彻底完了。
在知道元董事长有私生子后,元夫人以最快的速度转移了一批财产,但这些也因为是“夫妻共同财产”,被牵涉进元顺集团的事件里。
她现在除了身上穿的华贵衣服和手里攥着的手提包,身无分文。
往日那些拥在她身边的亲戚和贵妇们,一看元家没有翻身的机会,纷纷闭门不见。
只有江淮月这个儿子还能依靠了。
脸色铁青地盯着手机上的推送文章,元夫人心里半信半疑。
星源集团是江淮月建立起来的,这怎么可能?中影大厦、流月饭店都是星源的产业,她以前也去这些地方消费过,知道星源覆盖的产业范围有多广,远非元家能比。
这样庞大的商业帝国,属于她失散十几年的儿子,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玻璃门被穿着职业套装的秘书推开,江淮月走了进来。
他身上还是青涩的学生装束,白衬衫黑西裤,但秘书恭敬的样子已经证明了网上报道的真实性。
“淮月!”元夫人站起身来,脸上堆满笑容。
江淮月的目光扫过她,没有停留,直接往里间走去。
“淮月,是妈妈啊!”元夫人急急忙忙跟上去,试图打感情牌,“妈妈知道错了,谢文渝根本配不上你,我再也不会逼你和他结婚了!”
“逼?你好像搞错了什么,元夫人,”江淮月转过头,“你们从来都逼不了我。”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元夫人的额头冒出冷汗。她和亲儿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还没完全摸透他的脾性。
既然有着这样的身份,为什么还会在那些地方兼职?为什么会在谢文渝提要求后,带着元缇逃跑?
元夫人在心里抱怨,却不敢问出来,只应和道:“是是是,是妈妈想错了,淮月是个有主见的孩子。现在你爸爸被带走了,妈妈无处可去,淮月……”
她小心地坐在沙发边缘,打量办公桌后的青年。
“您可能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是您主动丢掉我的。”江淮月忽然抬头,语气平淡地陈述,“您很讨厌孩子,但元顺意需要继承人和联姻工具。”
元夫人在婚前就患有精神疾病,为了不影响自己成为豪门阔太太,她向元家隐瞒了这件事,踏入婚姻。元董事长正是捉住了这个把柄,用离婚威胁她,迫使元夫人生下孩子。
“就算生下的孩子有和你一样的病也没关系,作为元家的孩子,他的用处很多。”
元顺意是这样对她说的。
孩子出生后,她依旧发自内心地讨厌自己身上掉下的这块肉,恨不得掐死他。但这孩子的生命力意外地顽强,不管她怎么折腾,都没能让他消失。
元顺意不会拦着她对孩子发泄,只提醒她别真的弄死孩子。
元夫人已经尽力克制了,但是还不够,总有声音在她耳边诱惑她,让她对孩子下手。
“那孩子是魔鬼的化身,他是魔鬼派来伤害你的。他们想要害死你!摸摸你的头,那里是不是痛得厉害?是那个孩子在作法!”
离谱荒谬的言论如影随形,元夫人也真的头痛欲裂,恨不得把脑袋拆下来。
孩子渐渐长大,她注视着他小小的身影,本该升起的慈爱全被猜疑覆盖。
她的头痛病越来越厉害,那个声音告诉她的事情越来越多。
她开始确信,那个声音是对的。所以那一天,元夫人避过佣人,把孩子丢在街角的流浪汉身边。
流浪汉四处张望,抱走了一脸茫然的孩子。
元夫人没有去追,心里只感到轻松,她把魔鬼送走了。
元顺意虽然怀疑过她故意丢弃孩子,但老爷子听信专家的话,急着找亲孙子取血。为了得到元顺集团,元顺意没有与她吵闹,匆匆从孤儿院里找来一个模样相像的孩子。
加重的病情使得元夫人没有认出元缇不是之前的那个孩子,把恨意和惧怕转移到了元缇身上。
魔鬼为什么又回来了?为什么非要缠着她不放?她沉浸在幻觉与现实交融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正常的,除了那个小小的魔鬼。
白天夜里,她避开其他人,咒骂想要谋害自己的魔鬼。麻雀是魔鬼派来窃听她的使徒,元夫人不能有一丝手软。
发病严重时,她会管不住自己的嘴,一遍遍质问元缇,为何还不去死?为什么总在她面前?是不是又盘算着怎样伤害她?魔鬼就应该待在地狱里!
对啊,魔鬼应该在地狱里。元缇不见了,眼前的这个,又是谁?
元夫人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怔怔望着江淮月的方向。
为什么她还没有摆脱掉?为什么它还在这里!它是一定要看着自己死才甘心吗?她怎么能让它如意!
“去死,为什么还在这里,去死……”她不住念叨着这些,从沙发上跳起来,将包砸向江淮月,跌跌撞撞跑出办公室。
江淮月侧身躲过手提包,吩咐旁边的秘书:“打电话给保安拦住她,元夫人发病了,联系医院送过去。”
秘书拨完电话,捡起地上的手提包和散落的东西,询问道:“老板,是让她一直待在医院,还是……”
“先达到出院标准再说,找个人监督她吃药。”江淮月将文件递给她,“让强子保护好谢文渝辞职的那个秘书,顺便联系一下郑家和最近签过合同的公司。”
秘书离开后,江淮月接通视频电话,手机上出现一个蓝眼睛的老外。
“你终于接电话了江,我什么时候可以撕毁合同?那家伙实在太烦人了,我想快点儿回去冲浪。”
“现在就可以,谢谢你了,菲斯。”
“真的?太好了!”电话那头的人欢呼一声,“我迫不及待要回去拿上的我的桨板了!对了,你之前说好的独家供应什么时候可以签?”
“我已经签好了,秘书会拿给你身边的迪莉娅。”
“good!江,以后有这种戏码还可以找我,只要你能给我更多的独家。现在你是要去营救你的王子吗?”
“是的,王子想要我像个英雄一样登场。我会拿好装备的。”江淮月的视线越过窗户,望向遥远的某处。
喜哥的理发店今天不开业,店里漆黑一片,空荡荡的,只有地下室门缝里透出些光。
地下室是个小型酒吧。元缇和郑棠背靠背绑在一起,张利靠着门打盹,喜哥坐在吧台上玩刀子。老旧录音机正播放着上个世纪的磁带。
“你怎么来了?”借着音乐声的掩护,元缇小声问郑棠。
“我的朋友都在南边,在这里没几个认识的人。你和你对象一走,我无聊得都快长蘑菇了。”郑棠叹气,“有绑架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叫我呢?”
之前元缇给郑棠提过周围有人心怀不轨,让她多带些保镖提防。没想到元缇自己反倒出事了!
听说元缇被谢文渝绑了,郑棠主动请缨,带着定位芯片假装被抓,给江淮月报告位置。
虽然江淮月说不需要这样做也能找到元缇,但郑棠还是兴致勃勃地来了。
看出元缇眼里的不赞同,郑棠轻松地笑了笑:“放心放心,我有分寸。等出去了咱们再吃火锅吧?诶我还没问过,你和江淮月婚礼上打算吃什么啊?不会还在流月饭店办吧?”
得知江淮月就是流月饭店老板时,她还愣了一下,早知道这样,她每次抢什么预订啊,把元缇拉过去不就行了?
错失无数个干饭机会的郑棠扼腕叹息。
“你俩聊什么呢?”喜哥的手下拎着啤酒瓶走过来,将两人打量一番,“哟,之前都没注意看,这妞长得还真不错。喜哥,要不咱们……”
“别整幺蛾子。”喜哥粗声粗气地训了一句,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想起来。
他一接通电话就被谢文渝骂了一顿,听了半天才知道,自己介绍的那个外国客户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取消了交易。
这段时间因为江淮月步步紧逼,谢文渝手上的不少合作都中止了,资金链险些断掉,全靠洋人的单子撑着。现在外国人撕了合同追回资金,谢文渝的公司完全垮了。
郑家那边的态度也很奇怪,知道郑棠在谢文渝手上后,一点儿也不急,说要开会商议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帮他对付江淮月。
这个会一开就是几天,谢文渝每次问都说还在讨论,他都怀疑郑家是把郑棠当弃子。
也是,一个女孩而已,又不能继承家业,当然能随意放弃。
眼看手里的牌一张张失效,谢文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先别慌,我再联系一下那个外国老板。”喜哥走到被绑住的两人身边,蹲下来确认绳子还很牢固后,举着手机走出地下室。
手下看喜哥出去了,知道机会来了,色眯眯地朝郑棠伸出手:“郑小姐是吧?有钱人家的小姐,要不要陪哥哥玩玩,哥哥这里有好东……”
元缇刚从系统那里装备好武力值,就见眼前一闪,砰的一声,混混砸在地上,哼都没哼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绳子的郑棠,站在晕倒的混混旁边,撩起刘海:“忘了说,我爸做生意没空管我,我在少林寺长大的。”
响声惊动了其他人。三分钟后,元缇同情地看着被郑棠打晕的混混们:“没事,三分钟已经很厉害了。”
张利蹲在角落瑟瑟发抖。
地下室的门被一脚踹开,江淮月带着人出现在门口,身上换了帅气的正装。
他看着眼前的残局,默默看向抱着肩膀踩着混混,威风凛凛的郑棠。
郑棠缓缓放下胳膊,收回脚,慢慢蹲下,把绳子绕回自己身上。
“那个,我不是有意破坏你出场的……要不我再给你们营造一下氛围,”她闭上眼,夹着嗓子,“救命呀,救命呀!天呐,谁来救救可怜的元缇!这里坏人好多!”
元缇对上江淮月失去光泽的眼睛:“噗。”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