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们议论纷纷,目光的终点是元缇。
他的手指搭在唇边,本该送进嘴里的马卡龙,因为过于震惊从手中滑落,滚在地上。
“亲生骨肉……?”
承受着全场同情或奚落的目光,元缇后退一步,神色仓惶。
“怎么回事,元顺意,你在说什么?”
反应最大的是元夫人,她仰起头,死死瞪着台上的丈夫,连对方的全名都喊出来了。
亲生骨肉,真正的继承人……为什么突然说这些,难道元缇不是他的孩子吗?
元董事长叫来旁边的秘书,吩咐了几句,才拿起话筒接着往下说:“在场的有些人可能听说过,犬子多年前曾经走失过一次,后来才找回。”
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眼元缇:“其实,当时找回的那个孩子并不是我和夫人的亲生儿子。夫人那时候神志不清,我为了安抚她,才从福利院里找到样貌相仿的孩子,谎称自己找到了儿子。”
“不会的,不是这样的!我没病!我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被元董事长说出的话刺激到,元夫人在外人面前克制得很好的癫狂再次发作,被早在一旁待命的秘书按住。
但她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力气,竟然甩开秘书的钳制,冲向愣在原地的元缇。
“元缇,让妈妈看看!他在胡说,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孩子!我才不会十多年都分不清自己的孩子!”
元缇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其实并不重要,让元夫人无法接受的是被说她连自己亲生骨肉都分辨不出。这简直就像被当众抽了一记耳光。
即使这是因为疾病的影响。
她拽住元缇,指甲掐进元缇的肉里,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失态了:“你怎么会不是我的——!”
元夫人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她的视线凝在元缇身边想要拉开她的服务生脸上,缓缓松开手。
“你……”在周围的议论声里,元夫人紧紧抓住眼前的年轻人,“是你吗?你才是我的孩子。没错,你跟你爸爸年轻时一模一样……”
元家真少爷回来的消息,插着翅膀飞遍线上线下,短短几天功夫,所有人都知道,看起来前途无量的元缇,只是个被收养的假少爷。
医院里的元老爷子也迅速得到消息,发现自己被元董事长糊弄了这么多年,气得立刻要改遗嘱,结果律师还没等来就驾鹤西去。
元家人欢欢喜喜接回江淮月,当天就把元缇踹出了户口本。要不是江淮月说自己不想改名,他们可能还会押着元缇去派出所,把名字还给江淮月。
元缇身边那些围着他打转的狐朋狗友,看形势有变,立刻就黏到了江淮月身边,连唯一和元缇走得近的张利,都跑去给江淮月献殷勤。
父母的态度也瞬间转变。一夜之间,元缇从千娇万宠的小少爷,变成了鸠占鹊巢、不知天高地厚的养子。
元家书房里,元董事长站在书桌后面,高深莫测地打量着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孩子。
娇气、任性、莽撞,脑袋里装满稻草。
唯一的价值就是这身美丽的皮囊,足够精致,还能拿去做人情做投资。
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让元缇做自己的继承人,元董事长打好了算盘,要用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笼络住谢文渝,让谢文渝为他元家的产业鞍前马后。
扶持谢文渝的公司,也是为了锻炼对方的能力。
“最近和文渝处得怎么样?”元董事长瞥了眼紧张的元缇,漫不经心地问。
元缇本以为他也会和元夫人一样警告自己,没想到一开口提起的却是谢文渝,愣了一下:“文渝哥?还是和以前一样。”
“只像以前一样可不行,谢文渝是个心野的,你要看好他,”元董事长沉声道,“记住你现在的身份。元家不在乎多养一个儿子,但不会再多养一个废物。”
元缇低着头退出书房,元夫人站在走廊上训斥佣人,见到他,元夫人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她本来就不太喜欢这个孩子,脑袋里除了谢文渝,什么也没装,哪里像她十月怀胎生下的。
唯一的优点是听话,顺从她的意愿。但石头就是石头,再怎么听话,也磨不成她想要的玉。
江淮月却不一样。元夫人从第一眼看到他,就明白那是自己的孩子。看到谢文渝给丈夫的调查资料后,她更确信这一点了。
优秀、坚强、气质出众,这才该是她的孩子。
他没有养在富贵家庭里,却比这个圈子里的任何年轻人都拿得出手。
她无视元缇的声音,继续训斥佣人:“早就让你准备好,现在跟我说没有,淮月如果要用怎么办?”
“是缺什么东西吗?”元缇好奇道。
“元缇少爷!”佣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定制的桌椅出了点问题,要晚几天送来,夫人担心影响淮月少爷考试周的学习。”
“这有什么,他的房间就在我隔壁,直接把我卧室里那套桌椅搬过去给他——”
“他和你不一样,怎么能用你那些玩意儿。”元夫人冷冷地打断他,“再说了,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他的,说什么给不给的。”
直到她踩着高跟鞋走远,元缇才回过神,问一旁不敢出声的佣人:“她是觉得粉色的桌子配不上江淮月吗?”
佣人低头看鞋子:领工资的时候可没说会遇上家庭纠纷……
元缇回到房间,给张利打电话想出去玩,电话当然没接通。
他又一一打给那些曾经巴结自己的人,没响几声就被挂断。
想到父母转变的态度和生日宴会上人们的眼神,小少爷再怎么迟钝也回过味来,难过地揪住抱枕。
前几天爷爷的葬礼,他们也不允许元缇一同参加。元董事长只说了一句“你又不是元家的人,没必要来”,就将他排除在外。
元缇跟谢文渝抱怨,谢文渝却说:“你已经顶替淮月这么多年了,享受了本该是他的生活,不羞愧吗?”
求安慰不成反被训的小少爷被带偏思路,乖乖缩了一段时间不去碍他们的眼。
现在回想起谢文渝的话,元缇又开始觉得委屈:也不是他故意要顶替江淮月的呀,他都不知道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
为什么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像是他才是罪人?
江淮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生日那天认了父母住回元家,每天早出晚归,信息也不回。
元缇一觉醒来,他已经出门了;熬夜等到凌晨,也不见他回来。
元家人把这归为元缇的错,他们知道元缇和江淮月在奶茶店有过冲突,认为江淮月是不想和元缇待在一个屋檐下,才被迫晚归。
四号被江淮月带回了元家。和对元缇的态度不一样,元夫人很轻松就接受了江淮月养宠物这件事,吩咐佣人好好照顾这只跟着亲生儿子回来的狗。
甚至在江淮月说要把四号养在卧室里时,她也只是皱了皱眉就答应了。
在家里沦为小透明的元缇决定去找四号玩。四号本来就是他的狗狗,只不过托江淮月养了段时间而已!
元缇打开房门,见走廊里没人,连忙窜到江淮月房间门口,打开门钻进去。
叼着球忧郁望天的萨摩耶见到主人,立刻焕发活力,哒哒哒跑到元缇面前,让他抱了个满怀。
萨摩耶窝在元缇怀里,又可爱又好摸。黑亮亮的眼睛望着元缇,就像两颗葡萄缀在云朵上。
元缇手里摸着狗狗,思绪跑到了另一只萨摩耶身上。
江淮月这几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想干什么。那天生日宴会上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
谢文渝最近也很活跃,办公时间总是不在公司,会不会是跑去骚扰江淮月了呢?
元缇漫无边际地猜着,抓起四号的爪子。
四号:“汪?”
他把脑袋埋在四号身上,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世界白茫茫一片,仿佛又回到了拼图空间。
白色在他眼前渐渐散去,他发现自己站在软绵绵的云上。云朵下面,是有些皱的纸张。
似乎是书里散落的一页。从他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一角的文字和页码。
他在云上不断寻找角度,才终于看清下半页的内容。
【
元缇一见到江淮月,便自惭形秽。但他很快就挺起胸膛,将酸涩的感情封在心中。一个人可以在任何人面前露怯,唯独在情敌面前,要气势十足,要比情敌明媚耀眼。
口口说过,元缇的眉眼是他最喜爱的。他青涩可口,又娇艳动人,是他捧在手里的红玫瑰。口口愿意戴上手套一根根拔掉玫瑰的刺,将它插在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元缇不知道的是,口口写给他的这封情书还有后半部分。
口口会插上红色的玫瑰去见一个人,见他心间悬着的那轮明月。月光皎洁,夜色银辉下的玫瑰色调太暗,口口叹了叹气,随意取下玫瑰,丢在杂草旁。
爱情的密码绝不是顺着时间就可以解出的,至少口口心里的爱情不是这样。
76】
“情敌”和“明月”两个词语之间以裂缝相连,像是从纸张最下边向上撕开。
撕裂产生的空隙里没有叠着下一页,反而闪动着点点光芒。
元缇醒来时,江淮月已经回来了,正坐在窗边撸狗。
元缇;“997?”
997:“不用问了,是他把你抱上床的。我拍了照,任务完成再奖励你看。所以记得做任务!!”
并不打算问这个的元缇;……
他掩下梦带来的怪异感,掀开被子,不满道:“现在见你可真不容易,别以为你成了我哥就能霸占四号!”
“哥?”江淮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从窗边站起身走过来,把萨摩耶放他腿上,“再叫一遍。”
只是顺着元家人新排的顺序喊了的元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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