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还是头一次来演唱会。
作为一个没有音乐细胞的贫穷打工人，她不太关注自己漂泊的这座大城市里举办的演唱会。
不过，萌萌是一个合格的吃瓜人。她从《cp作战》的直播里看到了很合胃口的三角恋暗潮，又在各大社交平台激情冲浪，吃了不少关于他们的瓜。
吃瓜是一件很上瘾的事情。萌萌这只猹吃得肚皮都撑了，还是放不下对瓜田的向往。
参加一场免费的演唱会，不仅能让“人生必做100件事”的成就加一，还能凑近一点儿吃瓜，可谓是一举两得。
靠着打音游的手速，萌萌顺利抢到了进入演唱会的资格，坐在观众席上和大家一起挥舞应援棒。
不得不说，在现场看演唱会和在手机屏幕上观看的感觉完全不同，周围热烈的气氛具有传染性，即使萌萌不是元缇的歌迷，也忍不住攥着应援棒和大家一起开口唱。
她所在的位置视野还算不错，特意带上的眼镜让她能勉强看到舞台上的元缇。
说来也奇怪，距离这样远，如果不依靠大屏幕，萌萌根本看不清元缇的五官，但她却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笑容。
明媚的、张扬的，带着阳光般温度的灿烂笑容，隔着如此远的距离撞进她视线，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怪不得之前被嘲成全网黑的时候，还有那么多粉丝不愿离开。
这份笑容，就是连接他和粉丝的纽带。
大屏幕上，唱完几首歌的元缇换下黑色泡泡袖衬衫，穿上白t恤再次登台。他脸上的妆也换了，原本就偏白的脸更加苍白，乌黑的眼望着前方，唇色浅淡，显出一种脆弱的美感。
观众们忽然安静下来，唯恐发出声音惊扰这件美丽的易碎物。
“接下来要唱的歌，是属于‘白初’的。”元缇的笑染上几分忧郁，是属于这首歌的情绪。
在等待前奏的时间里，他问997：“林风来了吗？”
“来了，已经截图演唱会直播时掠过的观众画面，将他圈出来发在直播网站评论区了。”997回看了一下网络上的反应，”网友们动作很迅速，帮了我们很大的忙。”
演唱会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怪人。他压低帽檐，眼神晦暗地盯着元缇。
《cp作战》那档节目改变了太多东西。他的人生从节目直播开始崩塌，元缇却从节目直播开始翻身。
他没能离江淮月近一些，也没能拽回本该属于他的元缇，反而眼睁睁看着两个不该有交集的人走到了一起。
每个人都通过恋综获得了好处。江淮月和元缇凑在了一起，薛栖和安朵朵成了一对，赵容德也因为直播收获了某个壮汉爱好者的线上表白，找到了满意的攻。
只有他下场如此凄惨。
元缇的歌声响起，林风的眼前浮现出那个只存在于电影中的少年。清俊的容颜，明亮的眼眸，对梦想的执着……他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呢？
江淮月在演戏时模仿了元缇。
元缇不是替身，自己苦苦思恋许久的身影并不存在于江淮月身上，反而属于那个被他踹开的人。
他甚至还想用车祸教训元缇，让元缇为自己让路。是林风自己，埋下了让一切崩坏的种子。
现在这颗种子生根发芽，变成参天大树，硬生生毁掉了这片土地，毁掉了林风的人生。
林风把自己变成了谋杀案嫌疑人。被人唾弃、东躲西藏的日子，全都是他自己埋下的种子。
元缇站在台上，依然是那样耀眼，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屏幕上切到了观众席前排，江淮月穿着高级的定制西装，眼中含笑，与舞台上的元缇遥遥对望。
他们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他林风，又算是什么东西？
如果他早一点知道那个幻影源自元缇，如果他能好好珍惜自己的人生，如果他能够重来一次——
林风眼前忽然一片模糊，他抬手擦掉泪水，看到元缇拎起篮子开始向观众席撒星星时，后面的人拍了拍他的肩。
“兄弟，借根烟。”
“演唱会上抽什么烟？”林风酝酿出的悲伤和悔恨被打断，停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他不满地嘟囔着，转过身想看看是谁这么不识趣，就被穿黑t恤的男子拽住了胳膊。
“咔嚓”一声，冰冷的手铐圈住了他的手腕。手铐另一端的男子板起脸：“林风，你涉嫌一桩谋杀案，请跟我们走一趟。”
冷汗浸湿了林风的背心，面对目光如炬的便衣警察，他咬咬牙，强装镇定：“搞错了吧？我怎么可能跟谋杀案有关。”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旁边挤过来另一位便衣警察，伸手就把他往外推，“不愧是影帝，你的演技用错地方了。”
林风被推出大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热闹的舞台。
那里有鲜花和掌声，有笑起来很好看的青年，但全都与他无关了。
“宿主，林风溢出的悔恨度已经到达上限，可以兑换翻倍的拼图碎片啦。”
997的声音在元缇心里响起。
元缇点点头，在众人的欢呼声里扬手，将圆角星星撒向江淮月的方向。
璀璨的灯光为星星们染上梦幻般的光效，它们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落进站起来的观众手中。
江淮月伸手接住一颗，目光一刻也没从元缇身上离开。
他再一次得到了星星。
元缇闪闪发光的笑容映在他眼中，江淮月收拢手指，将星星攥在手心里。
星星上仿佛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他想要最大的那颗星星，想要站在舞台上散发光芒的那个人。
绕着舞台撒了一圈，将满满一篮子的星星道具挥霍一空，元缇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转头向江淮月这边望来。
视线交错的瞬间，江淮月眼中的复杂情绪已被压下，恢复成平常温文尔雅的模样，只留下温柔的笑脸。
他拨开兴奋的观众，穿过人群，朝舞台上走去。
舞台下的人渐渐冷静下来，为江淮月让开道路。
几束灯光打在江淮月身上，他披着银色的辉光，手里捧着早已准备好的玫瑰花束，一步一步向元缇走来。
白玫瑰簇拥着红玫瑰，随着江淮月的动作轻轻抖动花瓣。
江淮月在他面前站定，轻笑着将花送到元缇手中。然后在元缇惊讶的目光中单膝跪地。
全场观众安静了一会儿，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
元缇强忍住退后一步的冲动，在心里向997求救：“江淮月他要干什么？”
“稍等，我查询一下！”997迅速扫荡了一遍数据库，“呃，按照人类的常识，应该是打算求婚？”
元缇：“我是想问他为什么突然要……”
检测到宿主的心情不属于“喜悦”，997有些迷茫：“他不是你最喜欢的萨摩耶吗？”江淮月今天穿着白西装，笑眼弯弯，更像可爱的大型犬了。
本打算吃个散伙饭再走的元缇眼中含泪，无助地抱紧了手中的花。
江淮月掏出戒指。
江淮月薄唇微张，准备说话。
元缇向前一步弯腰抓住他的手，诚恳道：“江哥，不管你想说的是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让对方说出来也太有负罪感了。
江淮月眼里缀着光，轻声问他：“那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吗？”
元缇凑过去，笑着吻上他的唇，将现场的几万观众和屏幕前的人们抛在脑后。
这个吻过于轻柔，一触即离。元缇在心里默念：“脱离世界。”
进入摸鱼模式的997立刻回神：“宿主，系统版本更新过了，你可以选择留下来度过一生，再继续任务。”
元缇的手还被江淮月握着：“不用了，现在就脱离。”
“好吧，要刷新这个世界吗？”997叹了口气，看宿主突然去亲白月光，它还以为宿主会选择留下呢。
刷新意味着要抹去宿主在这里存在过的痕迹，997不太忍心。
但元缇有自己的考虑：“刷新。”
他希望江淮月回到没有他的轨道上去。
“即将脱离任务世界——”
随着997的语音播报，元缇的身体化为光点，迎着灯光向上飘散，消失在舞台上。
这奇异而又美丽的景象没有引起恐慌，因为整个世界都跟着元缇的脱离进程而同步刷新。
“奇怪，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今天是谁的演唱会来着？”
“你记错了吧，舞台上是江淮月呀。”
“诶？我是来看演出的吗？可是江哥不是继承家产，宣布退出娱乐圈了吗？”
“好像今天也有个人要退出娱乐圈，是谁来着？”
观众们疑惑地拿起海报，应该印在上面的演唱会主角和演唱会主题都消失了。
有些人不解地看着手里的星星：“这是什么东西？”
台下的骚动都与台上的人无关。
江淮月还维持着单膝下跪的姿势，为难地望着光点消失的方向，叹息道：“你也学会骗人了，元缇。”
他捡起掉在台上的那捧玫瑰，缓缓起身。
世界在他直起腰的一刹那支离破碎，恍若裂开的镜面。
修长的手指搭在花茎上，被刺扎破皮肉，渗出血来。江淮月抽出花束中的那支红玫瑰，垂下眼帘，喃喃自语：
“……还没有真的对我动心吗？”
一切归于黑暗，只有江淮月站着的地方还有一片光。
很快，连这点光亮也彻底消失了。
无边的黑暗中，四周寂寥无声，只有一个捧着花的江淮月孤零零站在世界中央。
“下一次见面，我会再努力一些的。请你，快一点爱上我吧。”
他在红玫瑰颤巍巍的花瓣上烙下一个吻，温柔地笑了。
因为要观测世界刷新是否成功而暂时留下的997，靠夜视功能目睹了全程，缩在黑暗里瑟瑟发抖。
这个白月光是怎么回事？刷新只是让世界重置一部分，江淮月居然直接把世界搞没了？！为什么他没有被消除记忆啊！
997无声发问，连一个字节都不敢动，假装自己不存在。呜呜，它还能活着回到宿主身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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