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仙人已经死了。
有些百姓还很恍惚,不敢相信那位法力通天的人居然会如此下场,直到到处都找不到白衣侍从的下落,这才确信。
仙人也会陨落。
那些白衣侍从没能活过第二日,他们在柳士茹死的那一刻开始除了震撼便是四处逃窜,只是他们身穿白衣实在显眼的厉害,周围官兵见柳仙人已经去了,自然也壮起胆子敢去追捕那些白衣侍从了。
往日尊贵的白衣侍从,此时倒是有了身份颠倒的错位感,他们成为了被追捕的那一个,而往常被他们看不起肆意欺辱的官兵却已经成为了来缉拿他们的人。
白衣侍从一个个被抓回来,有逃窜躲起来的也被陆蕴一个个查到,尽数被关进了大牢,等待他们的将是问斩。
夜幕降临,天空中繁星点点,月光撒下一片片光辉,城郊破庙内屋顶破了一大块,靠着点点月光才能勉强看清里面的情况。
陆弘和手捧着偷来的馒头躲在角落里大快朵颐。他头发许多日子没有梳洗了,杂乱的厉害,也不敢生火,怕火光引来官兵追捕,甚至手中的馒头发霉了他也不嫌弃的大口吃的香甜。
他身上的白色袍子在躲避官兵的路途中早已跌打滚爬成了灰黑色,完全没有了当初圣洁的模样,一块块一片片的遮盖在身上,狼狈又可怜。
陆弘和咬着馒头,心中情绪低落,怨念,愤恨,悲苦,伤心,他心中五味杂陈,眼眶更是忍不住想要落泪起来。
他根本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不仅当初要攀附的柳仙人被人打死,他成为了柳仙人的走狗被人四处通缉,连家都不敢回去,毕竟当初他去京城内四处翻找的时候,他的脸早已被京城内的贵门子弟认识。
最为关键的是,他一直不喜欢甚至厌恶,憎恨的陆蕴,居然是灵药铺的仙人。
陆弘和想到此便一阵恍惚。
若是早点知晓这个消息,他怎么会和陆蕴作对,怎么会去找陆蕴的麻烦,还让洛芷荷给陆蕴下药……
他当真是猪油蒙了心了。
陆弘和心中愈发难受起来,低垂着头,手中的馒头似乎都无法下咽了。
痛苦席卷上他的心头,让他难受的甚至想要回到当初,对着那个不自量力的自己痛骂一场。
陆蕴是灵药铺子仙人,也是你可以对付的?柳仙人尚且折损在他的手中,他又有何能耐呢。
他越想越难过,手捏着馒头甚至觉得人生过的十分没意思,他现如今王府也回不去了,京城也无法呆着,四处通缉他,他身上又没有多少银两盘缠。
陆弘和想了半天,准备天一亮就出城,前去南方避难。
到时候天高皇帝远,任凭陆蕴再有本事也管不到那里,他就可以重新来过了,再也不需要躲躲藏藏,吃发霉的馒头了!
陆弘和打定主意,心中也不再烦闷,甚至在破庙内找些杂草铺了个地方躺着睡了起来。反正此处无人路过,他藏的隐秘。
可没曾想天色刚亮,他甚至还没收拾好行李,便看到一队官兵闯进了破庙,将他一把拿下。
为首的孟左冷笑着将他压制住,口中道:“陆世子,去哪里呀。”
陆弘和浑身一阵酸软。
他知道,自己这下子彻底出不去了,等待他的将是大牢,和死亡。
被押解进闹市的时候,清早商贩出来叫卖,沿街购买东西的人不少,还有些小娘子起早上山烧香拜佛。
陆弘和狼狈不堪的披着一身肮脏到看不出颜色的袍子,头发杂乱无比,还带着稻草,脸上更是无比脏污,只能依稀看到他的五官。
见官兵压着他,周围百姓议论纷纷。
“就是他啊……瑞王府的。”
“好好的小世子做什么不好,非要掺和进仙人的争斗中……”
“就是就是,那瑞王府锦衣玉食对他也不薄吧,居然这般趋炎附势。”
“我看啊,他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蛊惑了那位柳仙人,把他塞进了白衣队伍里,现如今倒是尝到自作自受的滋味了。”
“何必呢……”
“就是就是…”
“怕不是觉得柳仙人给他的东西比瑞王府给的多得多吧。”
“啧,眼界真低…”
“……”
陆弘和被责骂着,一路被指指点点,他面皮便忍不住涨红了,心中满是难堪和羞愤。
忽的他顿住。
赶着他去大牢的孟左不禁差异的催他:“做什么呢!快点!傻了吗在这里愣着!”
陆弘和眼前映入一个新婚小妇人的人影,鹅蛋脸,俊俏的很,梳着妇人发髻,眼中潋滟,杏眼微敲,穿着打扮均不俗,此时小妇人也正略微差异的看着他。
正是许久未见的洛芷荷。
洛芷荷的腰被玉面郎君温柔的揽着,不时关怀备至的询问着什么,不是钱子墨又是谁。
二人恩爱非常,又俊男美女养眼得很,看着日子就过的不错。
陆弘和心中很是羞愧,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脸烫了起来,恨不得地上有个地缝也好让他钻进去。他头也不敢抬,甚至想快点离开这里,就算去大牢也没关系,让他此刻去死都可以。
他看着眼前过的十分好的洛芷荷,便想起了当初自己那么过分的举止,对洛芷荷那么轻浮浪荡的模样。
他对洛芷荷有愧。
被洛芷荷看到他现如今的模样,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他只希望在洛芷荷心中永远是瑞王府的那个世子,而不是现在这个狼狈不堪的通缉犯。
洛芷荷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个低头不语的罪犯,片刻后哀叹一声,声音似乎飘到了陆弘和耳边,他忍不住身子一颤。
“钱郎,我们走吧。”
“好。”
钱子墨扶住了洛芷荷,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
洛芷荷已经有孕,他们此次是去山上祈福的。钱子墨在心中不停的祈祷着,上天保佑,这台一定要平安的生下来呀,不要让娘子多受苦难,要顺顺利利!
他们二人身后带着丫鬟侍从,队伍和陆弘和擦肩而过。
两队人马完全是生命的两种形式。
一个即将凋落,一个即将迎来新生。
陆弘和死了。
消息传入瑞王府,瑞王妃并不意外,她在柳士茹倒台的那一刻便早就预料到了,并迅速和陆弘和割席,将陆弘和和他们划分的清晰,完全不似前阵子拿陆弘和的好处那般嘴脸了。
因着瑞王府一众并未对柳士茹帮助什么,也未曾参与两位仙人的争斗,便也没人对他们下手。
只是这瑞王府的世子,怕是要重新换一位了。
只想游手好闲的陆高翰莫名其妙被冠上了世子的头衔,瑞王爷对他的管教也愈发严了,折磨的他苦不堪言,甚至觉得这个世子的头衔还是给陆弘和的好。
柳士茹已死,所有的权势开始重新清扫洗牌。
和柳士茹有所瓜葛的被全部驱逐出去,并接受他们的死亡,圣上也和柳士茹又所牵连,陆蕴自然也准备换一位帝王。
陆蕴此时是整个王朝唯一享有话语权的人,所有人对他唯命是从。
元帝瑟瑟发抖的躲在自己的大殿内,冲着陆蕴色厉内荏道:“你,你不能杀我,我是皇帝!我可是皇帝!”
他话刚落,伴随着一阵血液喷溅的声音,顿时他没了生气,一代帝王就此陨落,双眼无神的瘫倒在地上,血液渗出……
孟右收回剑,恭敬的站回陆蕴的身后。
“天要变了,吩咐几位皇子,自己在两日内做出选择,自行挑选出一位来继任。”陆蕴轻飘飘的吩咐道。
“是。”
谁来当皇帝对陆蕴来说都无所谓,因为都不过是在他的威慑下仰他鼻息的傀儡罢了。
大皇子不愿做陆蕴的傀儡,最终被推出来的,意外的竟是三皇子慕容泓,曾经被陆蕴变成狗养在身边许久的慕容泓。
陆蕴并无不满,反而似乎觉得很有趣,对着慕容泓微微一笑:“那么皇帝就由你继位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决定了王朝最重要的皇帝,陆蕴也隐在了幕后,静悄悄的观察着一切。
修仙人的寿命非常长,几乎可以活上千年。
陆蕴在慕容涟府中喝茶的时候抬头望了望天空。
湛蓝色的天略微有些变化,他掐指一算算出了一些变故。
这凡人世界竟因为他和柳士茹的存在而产生裂缝,怕是不久后的将来,说不准也会有旁的人进来呢。
想到这里他顺嘴提了一句:“慕容涟,你要不要学着修仙?”
“什么?”慕容涟有些不敢相信。
“就是说啊,我的寿命很长,你的寿命太短了,区区几十载,不过弹指间。若是今后没了你这么一个可以供我取悦的东西,我倒也觉得蛮无趣的。”
陆蕴瞥了慕容涟一眼,再次询问一声:“要不要跟我修仙?”
慕容涟这下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顿时热泪盈眶,忍不住道:“要!”
天气到了下午愈发的炎热了,陆蕴在树荫底下躺着闭目养神,路过的慕容涟鬼鬼祟祟,见熟睡的陆蕴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痴迷,忍不住偷偷凑过去,对着闭目的陆蕴轻轻吻了过去。
他红着脸准备只轻轻贴一下便撤退的,却不想闭目的陆蕴忽的睁开了眼,吓得他慌忙往后退。
“你这是偷吻?”陆蕴眯起一只眼:“偷偷亲算什么本事,要不要正大光明来一次?”
慕容涟狠狠的咽了下口水,磕磕巴巴的道:“当,当然要啊。”
陆蕴勾唇,俯身上去。
微风吹过,拂起两个人肩头的黑发,从身后看,只能看到慕容涟颤抖的身子,越发无力的模样,甚至脸都喘不过来气般的涨红。
今天天气真好,你们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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