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蕴浮在水上,脸色苍白如纸。
慕容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模样,心里震撼下又疼痛万分,不知道为何他会一身伤痕的在自己府宅的水池中。
他来不及多想,便将陆蕴捞到池边,刚想叫人来给他诊治,便见陆蕴的手轻轻拽住了他,微微睁开一只眼摇头示意。
慕容涟一时间惊住了,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欲言又止的看几眼陆蕴如今的模样,最终还是决定不去问那么多,沉默的找来自己的衣物替陆蕴换上,刚想将他送到自己房间内休息片刻,便听到侍从急促的脚步声。
“王爷,那群白衣侍从又来了,他们一直敲门说要找人————”
几个侍从刚刚冲进来,便看到被慕容涟扶住的陆蕴,一下子卡了壳,愣在了原地。
“王,王爷,陆公子怎么在这里,他这是……”
陆蕴的身上还在渗着血液,慕容涟那昂贵的衣袍穿在他身上都被染红了一大片,他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模样憔悴,似乎失血过多的模样,脸也白的吓人。
“白衣的过来我的府里做什么,他们前阵子不是已经找过了吗?怎么还要翻找?”
慕容涟脸上略微有些不耐烦,他现在根本没有旁的心思,一心只在瘫在他肩膀上的陆蕴身上。
“这…我们也不大清楚。”侍从咽了口唾沫,谨慎的看了眼莫名其妙出现的陆蕴,小心翼翼道:“莫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是陆公子?”
慕容涟动作一顿。
他不是没有这个念头,但怎么可能。
陆蕴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些白衣的找谁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找陆蕴?还闹出这么大阵仗。
“荒谬!”
他咬着后槽牙吐出这句话:“陆蕴不过是个书生,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翻找的,莫要再说了!”
侍从见他生气,慌忙下跪求饶。
慕容涟心中也有些不安,吩咐他们将陆蕴安置好,自己带着人去开门。
到了门口果真让人十分惊悚,十来个侍从拼命的抵抗才没能让那些白衣侍从冲破门,一张张狂热的脸从围墙露出来,嘴里呢喃着:“气味,血腥味……找到了。”
陆弘和没想到那天那个和自己聊过的黑衣人竟然有这么神通广大的能力,不过几日京城便已然变天,那位柳仙人高居上位,控制着他们为他所用。
陆弘和披上了白色的衣袍,被安排入了那些白色侍从的队伍里,束着一样的发髻,日日做着一样的事情,他精神一阵恍惚,有时候觉得自己和这些白衣侍从一样疯癫,有时候又有些清醒。
他本来还觉得堂堂瑞王府的世子,竟然要做别人的侍从,感觉颇为丢脸。却不想世道已经变了,那些往日尊贵的王爷,贵胄,此刻风云变色竟地位底下的宛如野狗般,让这些白衣侍从随意欺压打骂,便是杀了也没人敢叫屈。
陆弘和亲眼见到一位往日高高在上对他不屑一顾的亲王被白衣侍从笑嘻嘻的捅死,血迸溅了一地。
“胆敢冒犯仙人的人,都得死。”
他们这样说着,当真也奉行这句话,将一切说柳仙人坏话的人全部杀死。
陆弘和在一片血色中几乎都要麻木,但又发觉了自己此刻身穿白衣的尊贵,那些王孙贵胄趴着墙偷偷看他,眼神羡慕。
“那是瑞王府的…他怎么和那些白衣在一起?”
“哇,他居然也和那位柳仙人熟识…”
“那身白衣可真好看啊……”
陆弘和得到了久违的尊重和敬畏,就连瑞王府的人如今都不敢对他有所指责。
但他虽然日日挺着胸膛和那些白衣混在一起忙碌着,却不知究竟要找谁。
他只知道这些白衣要找一个人。
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天色下起了小雨,和陆弘和分在一起的白衣侍从原本准备离开这个地方,去别处查找,却不想一阵浓烈的血腥味顺着风吹到了他们面前。
和柳仙人给他们闻过的味道一样,是独属于仙人的血液。
他们欢喜着,亢奋着,一堆堆,一群群顺着血腥味儿找到了地方,去到慕容涟的府宅拼命的拍门。
若不是他们还记着他们代表着柳仙人的门面,至少还要做一些面子上的事情,没有自行破门,此刻怕是连这些顶门的侍从都要被他们撕碎躯体了。
陆弘和有些震撼,被这些白衣疯狂的模样吓到了,想到住在里面的是人人害怕的恭亲王慕容涟,他连忙隐在白衣里不敢抬头,怕被慕容涟发现他的身份。
柳仙人不可能一辈子在京城内呆着,等他们离开了,到底还是要仰仗这些达官贵人的,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得罪他们。
慕容涟开门,看到门口一堆白衣侍从笑嘻嘻的面孔,他们此刻没了刚刚的疯狂,很有礼节的对着慕容涟笑道:“仙人有令,我们要入府搜索一番,请您让开。”
“我的府宅前段时日不是已经过来搜过了吗?怎么还要搜一遍?”慕容涟满脸堆着不耐烦,拧眉询问。
为首的白衣侍从笑眯眯的回道:“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有了新的发现,还请您让开。”
今时不同往日?
慕容涟顿了顿,想到了屋子里的陆蕴。
难不成他们当真是来找陆蕴的?
慕容涟脑中疯狂的思考着,虽然不知晓这些白衣侍从为何要这么铺天盖地的寻找一个读书人,但他只知道不能让这些人进去,他要保护陆蕴。
他冷冷的看着这些白衣侍从,开口道:“我是堂堂恭亲王,你们要进我的宅子搜人,难道说进就进了?上次不与你们计较,这次居然还要如此,将我们皇室的脸面至于何处?”
“恭亲王?”白衣侍从挑眉重复着这个词:“现在就连皇上都要听我们仙长的吩咐,您这位恭亲王又算的了什么呢?”
“放肆!”慕容涟脸色一沉。
“若是非要一个表面上的过程的话,那我们也不是不可以。”白衣侍从随意的从袖子掏出一道圣旨,扔给慕容涟:“这是皇帝的圣旨,上面写清楚了我们可以随意出入京城内的任意一个地方,你们所有人都不得违抗。”
说完,他恶劣的挑了挑嘴角,看向慕容涟:“看清楚了吗?恭亲王。”
慕容涟听着他戏耍般的恭亲王三字,冷哼一声,脸上倒没什么变动,只伸手打开了那道圣旨,上面果然清清楚楚的写明白了这些白衣人的尊贵。
其实没有这道圣旨,慕容涟心里也清楚,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在慕容涟心中,皇帝是高高在上的,他从小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的恭维圣上,看圣上的脸色来换得一些圣眷,被人戏谑的叫做皇帝的看门狗。
他所作所为虽然只是为了生活,但确实尊敬那位圣上许多年,从来没有违背过圣上的心思,一直顺从着。
慕容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次看向那些白衣人时脸色更加坚定:“这是我的宅子,你们就算有圣旨也不行,若是要进入,先将我杀了吧。”
这是他第一次违抗圣上的意思,第一次反抗,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念头。
他要保护陆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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