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泽治三郎和北野宪造离开冢田攻的指挥舱后,两人都没有走向舰桥,就呆在外面的走廊上。因为面对的事情太过棘手,两人谁也没心思说话,就这样手扶着走廊边的栏杆,傻傻的看着塞班岛出神。
但是,塞班岛上的那个混蛋显然不想让他们消停。他们俩在走廊上刚站了没多久,原来送电报的那个参谋就又来了,再次给他们送来了一份电报,还是从塞班岛发来的。
对方显然是因为上一份电报发来那么久,他们这边却一直没有动静,而有些发怒了,在电报中命令冢田攻:除了他要的那两艘军舰以外,日军舰队的其他舰船必须在十分钟之内全部离开,一个小时之内,必须从他的视野中消失!若敢拖延,炮弹伺候!
小泽治三郎看完电报,苦笑着摇摇头,把电报递给北野宪造,自己回头看看冢田攻的指挥舱,舱门依然紧闭,里面毫无动静,想必是冢田攻在里面苦思对策。
小泽治三郎想了一下,对那个参谋说道:“你马上去给他们回一份电报,就说……我们准备留给他们的那艘军舰突然出了点故障,需要马上维修排除故障,时间么……就说需要一个小时吧!”他决心想办法为冢田攻多争取一点考虑的时间。
“哈伊!”参谋答应一声,转身要走。
“等一下!”小泽治三郎突然又喊住他说道,“你跟他们说,如果他们不介意接收一艘有故障的军舰的话,我们可以留下那艘军舰,然后马上撤退!”这才挥挥手示意参谋离开。
小泽治三郎的这一招,在兵法上有个名堂,叫做“以退为进”,他瞅准了对方肯定不会愿意接收一艘有故障的军舰。
果然不出他所料,过了不大一会儿,那名参谋就又回来了,喜笑颜开的向他报告,说塞班岛上那帮家伙果然被糊弄住了,答应把时间延长一个小时,但是警告他们,必须把军舰修的一点故障都没有,否则别怪他翻脸不认帐。
对于敌人的警告,小泽治三郎根本不在意,他为冢田攻争取时间的目的达到了,这就是最大的胜利。所以听到参谋的报告之后,只是淡淡的一笑,说了句:“不用理他!”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又让参谋回去下令,让所有舰炮做好开火还击的准备。
参谋转身走了,北野宪造回头看看指挥舱依然紧闭的舱门,不禁有些担心地问道:“小泽君,我反复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办法破解目前的困局,你说说,这么短的时间,参谋长阁下能想出办法吗?”
“我不知道!”小泽治三郎摇摇头说道,“对我们来说,对方给我们设的就是一个死局,我们除了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几乎没有任何办法破解!”说到这里,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嗨——!但愿参谋长阁下能够福至心灵,想出一个好办法来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在指挥舱外苦等的小泽治三郎和北野宪造来说,每一秒钟过的都是那么漫长,又是那么短暂,可是指挥舱里却依然没有一点动静。
眼看着一个小时的时间快要到了,冢田攻依然没有喊他们进去,小泽治三郎不禁有些急了,看看北野宪造,指指自己腕上的手表,又指了指舱门,愁眉苦脸的问道:“北野君,时间快要到了,参谋长阁下还是没有动静,你看我们怎么办?”
“要不……我们进去看看?向参谋长阁下请示一下!”北野宪造无可奈何的说道。
“我看也只好这样了!”小泽治三郎一脸郁闷的说道。跟着走过去敲了敲舱门,可舱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小泽治三郎以为自己用力轻了,舱里的冢田攻没有听到敲门声,就又抬起手来,用力敲了几下。舱门被敲得咚咚直响,估计这一次冢田攻肯定能够听到。可是舱里还是一如往常,冢田攻既没说让他们进去,也没说不准他们进去,压根就没有吭声。
这是怎么回事?小泽治三郎和北野宪造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
“可能参谋长阁下想的太用心了,没有听到敲门声,我们进去看看吧!”北野宪造一咬牙说道。跟着大声叫道,“参谋长阁下,我们有重要的事情向您请示!”说着,伸手去拉舱门把手。
就在这时候,只听见指挥舱里接连传来“咕咚”“当啷”两声,听声音像是有什么重物和铁器先后落地。
听到这种声音,北野宪造和小泽治三郎心头都是突地一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北野宪造马上用力拧动舱门把手,把门打开,不管不顾的推门闯了进去,小泽治三郎也赶紧在后面跟上。
两人一进指挥舱,都是大吃一惊,一下子在舱门口呆住了,看着指挥舱里的景象,半晌作声不得。
在指挥舱正**的地板上,冢田攻侧身歪倒在地上,他的中将指挥刀扔在一边,腹部开了一道大口子,肚子里的肠子、肝脏、脾脏什么的流了一地。从他肚皮上的破口里流出来的鲜血,浸湿了他的整个身体,又沿着地板流出老远,指挥舱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
“参谋长阁下,您这是……?”北野宪造和小泽治三郎好容易才回过神来,惊叫着扑过去问道。可是一抬冢田攻的身体,已经是软软的毫无知觉,显然早就死透了。
参谋长竟然剖腹自杀,这让小泽治三郎和北野宪造谁都没有想到,两人放下冢田攻的尸身,缓缓站了起来,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脸的茫然。这件事情弄到现在,竟然越来越麻烦了,被敌人抓住的那三千多人还没弄回来,现在冢田攻又自己剖腹自杀,他们都不知道这出戏接下去该怎么唱了。
小泽治三郎稳定了一下心神,四处打量打量,突然看到冢田攻的办公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张纸片。
这时候,北野宪造也看到了那两张纸片,而且两人都看到纸片上有冢田攻留下的字迹,于是赶紧一齐抢过去,各自抓起一张,哆哆嗦嗦的看了起来。
这两张纸片,是冢田攻剖腹以前留下的两封信,一封是写给南方派遣军司令官寺内寿一的,另一封自然是留给小泽治三郎和北野宪造的了。
在写给寺内寿一的那封信中,冢田攻写道:
尊敬的司令官阁下:
我冢田攻无能,不但辜负了司令官您对我的期望,还害的海军陆军都是损兵折将。海军两艘重巡洋舰被敌人炮火击伤不说,陆军第四师团三千多勇士又身陷塞班岛,做了敌人的俘虏。现在,敌人又想用这三千多俘虏敲诈我们海军一艘航空母舰和一艘重巡洋舰。
因为敌人在塞班岛的防卫实在太过严密,我想来想去,始终无法破解目前的困局,给部队造成的损失也难以挽回,所以只好剖腹向司令官阁下谢罪。
另外,我已下令给小泽治三郎中将和北野宪造中将,命令他们放弃被俘的三千士兵,趁消息还没传出、军心未乱之前,立刻率领部队撤退。
这件事情之所以发展到这样,全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由我一人全部承担,与小泽治三郎中将和北野宪造中将无关。
给小泽治三郎和北野宪造留下的那封信则极为简单,命令他们继续严密封锁有三千多士兵做了敌人俘虏的消息,对外只宣称所有人已经全部玉碎,同时自己剖腹的消息也不得对下面宣布,并立刻率领部队撤退。对于大日本皇军来说,现在的塞班岛就是一个攻不破、砸不碎的硬核桃,不能把皇军宝贵的力量全部消耗在这里。
小泽治三郎和北野宪造看完这两封信,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说话,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都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用一个舰队二十多艘军舰,掩护一个师团去攻击一个仅有一百多平方公里的小岛,闹到最后,不但损失惨重,还害的率领他们的南方军**谋长剖腹自杀,这个责任若是追究下来,只怕他们谁也扛不住;万幸的是冢田攻还算仗义,自己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扛了下来,又让他们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好像还怕他们不够闹心似的,就在这个时候,那个送电报的参谋又来了。他一溜小跑的闯进进指挥舱,迎面就看到冢田攻那血糊里拉的躺在地板上的尸体,不禁吓了一跳,失声惊叫道:“报告……啊……这是怎么……?”
“你给我闭嘴!”还没等他说完,小泽治三郎就红着眼睛低声吼道,“快把门关上!”
参谋一下子被吓住了,后半句话就全吞到了肚子里,赶紧慌慌张张的回头关上了舱门。
小泽治三郎这才沉声问道:“又有什么事?”
“报告司令官阁下!”参谋定了定神,努力不去看冢田攻那恐怖的尸体,大声报告道,“塞班岛上的敌人又给我们发来了电报,说一个小时的时间已经到了,催问我们为什么还不动身,并威胁说五分钟之内我们的舰队必须离开原地,否则他们就要开炮了!”
“八嘎!”北野宪造简直要被气懵了,狠狠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骂道,“这帮混蛋简直欺人太甚!”
小泽治三郎没有像他那么冲动,先把冢田攻留下的两封信对折了两下,塞进衣兜,然后对那个参谋说道:“这里的事情你什么都没有看到,明白了吗?”
“哈伊!”参谋赶紧低头说道。
小泽治三郎这才对北野宪造说道:“北野君,我们按照参谋长阁下的命令执行吧!”
“怎么?难道我们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北野宪造瞪着眼睛说道。
“那怎么可能?”小泽治三郎咬着牙说道,“就是要走,我们也要给他们点厉害看看!”说完,大步走过去,一把拽开舱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冢田攻的指挥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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