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念栀调整好心态, 挺胸抬头地回到班上,等着其他同学来问她, 班主任找她去做什么。
这样她也好顺理成章炫耀自己获得奥赛名额的事情。
看啊, 我就算被通报批评,老师也愿意相信我,愿意推荐我去参加竞赛。
然而她等了好一会儿, 也没见其他人来询问,云念栀顿时泄气。
她往后看了一眼,见容怀依旧被许多同学包围着,这次她不嫉妒了, 心里反倒有一种微妙的优越感, 且让你再装两天,她要在竞赛里一鸣惊人, 赢得千万豪宅,而容怀呢?他恐怕就要原形毕露了。
真期待啊。
云念栀幸灾乐祸。
来问容怀题的人越来越多, 他们都发现容怀讲题简洁易懂, 而且无论他们怎么问也不会不耐烦。
但这对牧炎简直是一种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习结束, 等回到宿舍之后,牧炎匆匆冲了个澡就去宿舍找容怀。
这回门是关着的, 牧炎敲了敲门。
在等候门开的这段时间,牧炎在脑海里反复模拟了几次开口方式,然而等到门开之后, 看清里面的人, 他表情骤然凝固在脸上。
给他开门的人,竟然是尹乘风!
尹乘风也觉得很意外,迟疑道:“……牧炎?”
他印象里牧炎和容怀关系极差,牧炎有什么事要来宿舍找容怀?
难道是找茬?
牧炎大步迈进宿舍, 脚跟甩上门,高大矫健的身体给尹乘风带来极大的压迫感,他逼视着尹乘风:“你为什么在容怀宿舍里?”
尹乘风皱着眉头:“我来问容怀化学公式。”
牧炎听不得其他人的嘴巴里冒出容怀的名字,他环视一圈,没见到容怀,又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就知道容怀在浴室洗澡,他像回到自己家似的,金刀大马地在椅子上坐下:“化学公式,你不会查书?”
尹乘风反问:“你上课的时候没有听老师说吗?这是大学化学公式。”
话一出口,尹乘风就想起来牧炎被罚去走廊的事。
牧炎不想和他多费口舌:“你现在滚,我和容怀有事要说。”
“你和容怀能有什么事说?”尹乘风不但没走,反而站在原地,他知道两个人关系不好,怎么能留下容怀和牧炎单独相处,何况牧炎还是他错手放进来的:“况且你们两个人能有什么共同语言?”
牧炎说:“反正比你和他有共同语言。”
“容怀根本不想见到你。”
“哦?难道就想见你?”
尹乘风也是alpha,但在牧炎面前还是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被牧炎注视,就像被大型狂兽盯视浑身毛骨悚然,他曾经亲眼见过牧炎在巷口和十几个alpha动手,以前学校周边经常有混混流窜,时不时骚扰尚明的学生,后来那个窝点就是牧炎端掉的。
大多数学生只当是个传言,但那是尹乘风亲眼所见。
牧炎还获得了嘉奖证书,只是他低调,从来没有拿出来说道。
所以知道的人不多而已。
正因为了解牧炎是什么样的人,尹乘风才觉得后悔,他刚才应该隔着门问问外面是什么人再开门的,现在他后背已经发了一身冷汗,暗暗把警惕心提到:“牧炎,容怀不是社会上那些alpha,你如果欺负他,对他动手,学校也不会善罢甘休!”
牧炎似乎听到笑话,嗤笑:“容怀怎么能和那些杂碎比?”
尹乘风说:“你知道就好。”
他原以为话至于此,牧炎就会离开,但牧炎却依旧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随手在桌上拿起一本书翻看起来。
那是本原文书,写得不知是哪国语言,牧炎看不懂,但容怀用笔在书上做了注释,他就专心分辨这些注解。
他心头隐隐感觉有些违和,这些笔迹飘逸凌利,和之前那封情书秀气圆润的字迹大不相同,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没有深究。
尹乘风憋着气:“牧炎,你是不是没听懂我刚才话里的意思?”
牧炎放下书:“你刚才说话了?”他说:“难道不是放屁吗?”
尹乘风气得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头顶的耳朵。
牧炎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他跷着腿闭眼坐了一会儿,又忽然起身轻车熟路找出容怀的睡衣备在床头,把椅子上毛绒绒的抱枕翻出来,准备好放在容怀枕头旁。
容怀睡眠质量不好,还喜欢怀里抱着个东西,这也是牧炎上次来容怀寝室里发现的。
他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尹乘风眉心直跳,这个牧炎为什么会对容怀的寝室这么熟悉?
等牧炎帮容怀准备好东西,头一转发现尹乘风还在,诧异地挑眉“你怎么还不滚?”
尹乘风守着最后的倔强:“我问完公式才走。”
这时牧炎发现桌上,除了容怀经常翻看的原文书,旁边还有一只精致的瓷杯,是他从未见过,就问:“这是谁的?”
尹乘风说:“是我买的。”
作为同桌,他自然能即时发现容怀的癖好,比如容怀最近不再喜欢喝那些碳酸饮料,而喜欢温水泡茶,周末放假的时候他去商场,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杯子,觉得很配容怀。
搪瓷杯颜色雪白着实好看,牧炎说:“多少钱?”
尹乘风眉心又一跳:“你什么意思?”
牧炎说:“我买了。”
尹乘风正想说他不卖,牧炎从口袋里翻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票子拍到尹乘风手里,“这些钱够了吧?”
的确够了,足够买两个杯子了。但这个杯子是他特意买来想送给容怀的,根本不想卖给牧炎,尹乘风想把钱塞回去,牧炎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早失了耐性,揪住尹乘风的衣领,把人直接扔到门外:“拿钱走人,以后离容怀远一点。”
尹乘风挣了挣,牧炎手掌跟铁钳似的,他脸都涨红了都根本挣脱不动,直到双脚落地,他反应很快扑上去,但门已经眼睁睁在他面前关上。
尹乘风发力捶着地面,心里一阵慌乱。
终于,容怀从浴室里出来,嗅到空气里浮动着的信息素就知道牧炎来了,果不其然,牧炎正坐在椅上捧着瓷杯把玩。
见容怀擦着的头发,赤着玉色足踝从浴室走出来,系着松松垮垮的浴袍,周身都是水雾,牧炎眼神禁不住暗了暗,想到尹乘风差一点也要看到这样的风情,他眼底爬上一抹血丝。
容怀走到牧炎身边,“这是什么?”
“给你买的,可以用来泡茶。”牧炎说。
这个杯子下午的时候容怀就看到它在尹乘风抽屉里,现在却又出现在牧炎的手上,容怀轻易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却没有点破。
容怀接过来,笑道:“谢谢。”
牧炎望着他说:“容怀……我想过了,我答应你。”
容怀不明所以:“答应什么?”
牧炎说:“做你的alpha。”
容怀挑起眉梢,不解地追问他是什么意思,牧炎就从口袋里摸出那封情书,这薄薄的一张纸被他仔细妥贴保存着,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没有给任何人看过。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尹乘风的拍门声,容怀走过去拉开门,尹乘风上下打量发现容怀没有受伤,顿时松了一口气,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牧炎手里令他十分眼熟的粉色信纸。
他脱口道:“咦?这不是隔壁班花给容怀的吗?”
牧炎瞬间僵住。
生怕自己看错,尹乘风又仔细打量:“的确是隔壁班花的,怎么会到牧炎手里去的?”
容怀说:“我也不知道。”
话音刚落,薄薄的粉色信封被大掌攥成一只皱皱巴巴的纸团子,一同揉皱还有牧炎的心。
原来这封情书根本不是容怀写给他的,他还小心翼翼的保存着,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原来,只是误会。
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
难怪,难怪粉色信纸上的字迹和原文书上截然不同。
把他之前的纠结衬得无比可笑。
尹乘风终于后知后觉发现气氛有些奇怪,牧炎似乎并没有想要伤害容怀的意向,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敌意,表情反而有些失落。
就像……负伤的猛兽。
尹乘风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容怀打破沉默:“乘风,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啊对,”尹乘风如梦初醒,说:“我来问你说的那个化学公式。”
“你看我们把r记为离子移动速率,u加代表正离子迁移率,然后r减除以……同理,我们也可得u减乘以相同的数值也能得到一样的答案。”
见尹乘风理解起来还是有些困难,容怀拔开笔帽,随手抽了一张白纸在上面把几个化学公式的变形都写了下来。
化学公式和数学公式都是同理,都由基础的方程式一步步推导得来的,所以当他把推导过程完整的写出来,尹乘风也逐渐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牧炎的注意力全却都放在容怀的字迹上,容怀走笔洒脱飘逸,笔锋清隽锐利,和刚才他在原文书上看到的笔迹别无二致,这下他心中最后一次侥幸也没有了。
“这张纸条给你带回去吧,背下来之后,基本上相同的情况都可以套用进去。”
终于容怀搁下笔,把纸条递给他。
尹乘风点点头,“那我回去再想一想,多做一点类似的题。”
说完,他看了一眼牧炎,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但他没有理由再留下来,犹豫片刻,还是把宿舍门带上离开了。
尹乘风走之后,宿舍里气氛越发凝重,过了好一会儿,牧炎才说:“我以为……”
开口又顿住,似乎在犹豫怎么解释,最后他看着容怀:“那封信纸就夹在你的习题册里,我看到了,以为是你给我的。”
容怀这才知道牧炎误会了什么,沉吟片刻,笑着说:“抱歉我没注意……”
牧炎却笑不出来,明明容怀并不需要他的陪伴,他往后也可以去找又香又软的oga了,但他却觉得心脏像被业火灼焚,只余一滩灰烬。
他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容怀将瓷杯收进抽屉,怀抱着最后一丝希冀,牧炎手掌缓缓收紧:“那你认为alpha和alpha之间,不,你喜欢的是oga吗……”
然而下一瞬间,他却听见容怀说:“alpha理所当然应该喜欢oga的,对吧?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oga了。”
牧炎浑身血液骤然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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