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初风不愿意,还是不情不愿地将她带到后花院的八角亭。
此八角亭位于假山上,叶竹青站在八角亭的台阶上,仰望上去,轻叹,在夜凉如水的晚上,坐于八角亭里品茶其实相当于是在风口上饮风。
转目瞧见那位英俊潇湘的睿王殿下仪姿如仙地站在风口上,月青色云锦长袍随风飘飘,月光披洒在身上,看上去像镀了一层神圣光晕。
她“啧”地赞道:“月光下的殿下,端得是九重天外的神仙误落人间啊,啧,美!”
秦容转身,神情淡淡,撩起袍角坐于石凳上,以目示意她:“坐。”
叶竹青拱手谢过,坐在对面,瞧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想必是有什么大事要说吧。“殿下,发生了何事?”
秦容竟淡定自若地执壶为她倒了一杯热茶:“这是西信进贡的云雾,尝尝。”
叶竹青神色凝重的端起茶杯,浮了浮茶叶,轻抿一口,“好茶。”
心下沸腾,这得是多大的事,竟让睿王殿下慌到亲自给她斟茶?
“殿下,有话不妨明言。”
秦容道:“无事,本王就是想与你喝一起品品这新茶。”
叶竹青暗暗思量,难道他又要用喝茶来考验她?
她注视他,希冀他能透过她真诚的眼神看到她的忠心和追随他的决心。
秦容目光对上她的,瞬即移开,端杯轻抿。好一会儿,问道:“本王这后花院一直荒废着有点可惜。”
叶竹青连连点头:“确实可惜,殿下应该请个花匠种些应季花草,这样睿王府才更生机盎然。”
秦容“嗯”了一声,状似随意地问道:“你觉得种些什么品种的花草好?”
“臣女觉得牡丹更衬殿下高贵的身份……”
他打断她:“你喜欢什么花儿?”
“牡丹确实美艳,臣女也喜欢,但臣女更喜欢各色月季,易种好活,各季开花,香味也好闻。”
秦容点头:“那便种月季和牡丹。”
叶竹青惊讶看他:“殿下应该多种几样,将来这院子终归是睿王妃欣赏得多。”
秦容未反驳,重新给她倒了杯茶,斯条慢理地道:“叶竹青,你追随本王的动机是什么,本王可以暂时不追究,你为本王做的事情,本王也可以当成是欠你的情,日后在你需要的时候还你这情。”
叶竹青目光登时澄亮,满面欢喜:“多谢殿下……”
秦容徐徐道:“谢倒不必,本王是有条件。”
叶竹青昂首:“只要不是上刀山下油锅,臣女皆愿意。”
秦容倒茶的手微抖,茶水溅出水杯,他缓缓放下茶壶,睨她:“本王以为你会说上刀山下油锅。”
“臣女为殿下办事,若是不小心搭上了性命,那也只能怪臣力能力不够,怨不得别人,但上刀山下油锅不行,臣女做不到,不说别的,若真下油锅被慢慢炸焦……啧,这痛苦臣女不敢想像。”
秦容勾了勾唇角:“你倒是坦诚,本王不需要你上刀山下油锅,本王唯一的条件便是,你跟着本王期间,每日与本王在这花前月下,喝喝茶聊聊天,挡住本王不喜欢的联姻和女子。”
叶竹青皱眉看着他,好一会儿不说话。
“怎么,做不到?还是不敢?”秦容语气微微挑衅。
叶竹青“啧”地一声道:“不是不敢,也不是做不到。只是……臣女是无所谓,但殿下是皇族,婚事关系到皇家体面,殿下真的无所谓吗?”
她已习惯逍遥江湖,待救下全家后,她还是要回归江湖的,名声于她根本不重要,但他的名声坏了,不仅联姻门第要降两级,只怕与储位也无缘了。
秦容眸底染上笑意:“本王自始至终只与你有过婚约,只与你花前月下,这是本王长情有担当的表现,凭此以后更容易得到父皇和未来泰山的认可。”
叶竹青侧头一想,好像他说得也有道理,既然是对她无害对他有利的条件,她理所当然要答应啊。
“花前月下而已,有何不可?”
秦容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叶竹青跟上一句,又道:“不过,殿下这般日日与臣女花前月下,不会对臣女日久生情吗?”
秦容嘴角微抽:“……”
却听叶竹青“噗哧”笑出声来:“嗯,是臣女想多了,殿下若是看上我,那定是中了曼陀罗之毒,生出幻觉啦。”
秦容眼皮垂下,掩住眸底情绪。“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叶竹青抚额:“……殿下听不出臣女只是跟你客套一下吗?”
秦容手指轻扣石桌,“本王只听出你尚有点自知之明。”
叶竹青语窒,好,你嘴毒,你厉害!沉默了一会,笑道:“美不美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能与殿下花前月下,朝夕相对,也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与本王花前月下,确实是你之幸事。”
叶竹青:“……”这人怎么这么自大?“臣女说是人生一大幸事,本就是讨殿下欢心,殿下不必放在心上……”
“本王是挺欢心的,你继续保持。”秦容不紧不慢地打断她的话。
叶竹青面色微僵,继而一笑:“殿下喜欢,臣女也可以每天说一遍给殿下听,不过殿下放心,在臣女心中排前二十的美男子绝没有殿下,所以殿下不必担心臣女爱上殿下。”
秦容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竟然连前二十都没排上?好,好得很!
他身形微动,倏地飞出八角亭,随即倏然返回,手里多了一朵红色杜鹃,在叶竹青的错愕中,抬手将那朵杜鹃花插进她发间。
叶竹青石化。
秦容却好整以暇地道:“本王这后花园虽然荒废了,却也幸存了些盛开的花儿,既然与竹青花前月下,总要有点花前月下的气氛,簪花也是花前月下该做的。”
叶竹青听他叫她“竹青”,手臂立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抬手去摘发间那朵杜鹃。
“别动,本王簪的花,你要好好戴着。”
叶竹青脸一黑,皮笑肉不笑地道:“臣女谢过殿下。”
秦容斯条慢理地坐下,满意端杯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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