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少年的身形缓缓从屏风后探出,沈流年微微一愣,没有想到余岁会在这里听着。
“全听见了?”
余岁点点头:“属下知错了。”
江巽雪摇摇头,道:“无事,我知晓你在。”
若非知道余岁在,他也不会问这个问题,这也省了他向余岁解释,不然他还真不知如何把主仆蛊的事情告诉他。
余岁虽是告着罪,但心思却飘忽了起来。
他想到了被李畅意抓走的那一次,李畅意拿出来的,应当便是蛊珠罢。
思来想去,尊主也应当是那个时候发现的这颗珠子——那生不如死的痛苦,每一次回忆,便是痛苦,余岁的脸色渐渐发白。
江巽雪眉头微蹙,点醒道:“往事已过,已不可追,莫要陷入回忆之中。”
余岁深吸了口气,冷静了下来:“尊主说得极是。”
幸好,这珠子并未落在别人手中,而是在尊主手中。
没有人愿意被控制,更没有人愿意做奴仆,若是一定要有一个效忠之人,那他情愿那人是尊主。
只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体之中被一只蛊虫侵占,余岁便是说不出来的不适——
沈流年说着他所知道一些关于仆蛊的事情:“仆蛊寄生在人体内,但如果没有人操纵蛊珠的话,那中仆蛊之人便与常人无异。”
“这仆蛊被研究出来,一般只有两个用途,一便是喂给仆从,二是喂给要派出去的卧底,都只有一个目的,便是保证他们的忠心。”
江巽雪微微颔首,“万蛊门有多少人会被种下仆蛊?”
沈流年摇摇头:“属下也不知晓,主仆蛊是高阶的蛊虫,一般人也不会炼制,也因如此,从未统一管理,属下在藏书阁寻找一番,兴许能够找到线索”
江巽雪点点头,淡淡道:“下去吧。”
沈流年深吸了口气,出来之后,背后已经满是冷汗,不过也是庆幸——
魔尊赢了,自己也算是捡回来一条性命。
沈流年走后,江巽雪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温声道,“收起来罢。”
“这主仆蛊并不好解开,你受制于人,会困住你的心境,也会影响的你的修行。”
这说得便是桌子上放着的蛊珠。
这每字每句都是为他着想,余岁的心中微颤,他的指尖在蛊珠上停顿了片刻,但还是摇了摇头。
“尊主,属下想把这珠子留在尊主手中。”
江巽雪微微一愣,这完完全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颗蛊珠便是限制了他的自由,还记得初见之时他唯一的要求便是自由,他视自由如此之重,为何不自己拿着蛊珠呢?
“为何?”江巽雪不解。
“属下实力低微,若是有人知道了主仆蛊的事情,知道蛊珠在属下的手中,属下若是护不住蛊珠,那仍旧是被人所操控,倒不如让蛊珠在尊主手中,一定有绝对的安全。”
江巽雪眉头微蹙。
余岁这番话,也有道理,若是蛊珠被人抢去,那对余岁来说更是灭顶之灾。
栖梧魔君是个强者,但他眼前之人,只是个少年,他很有天赋,但也只是天才而已——
甚至只是一个未筑基的天才,修真界从不缺乏天才,只缺乏成长起来的天才。
仔细看着少年,江巽雪忽然发现,余岁似乎是要突破了。
江巽雪的唇角微微翘起,他有些惊喜,记得他初见少年时,少年才刚刚入道,三个月筑基,比他要快一个月——放眼修真界,这样的天才也是少见了。
天才不会让人尊敬,只有他成为强者之时,才能让人敬畏。
“我以道心起誓,若以蛊珠控制余岁,必将身死道消,魂飞魄散。”江巽雪一字一顿,缓缓起誓。
余岁没有想到尊主会因此而起誓,无论正道还是魔道,只要是修士,便要遵循天道,誓言更是受天道的束缚。
若违背誓言,即便不会真如誓言所说的一般,但对修者的修行之路,也会增阻碍。
余岁缓缓跪在地上,恭敬地向尊主叩首,道:“余岁此生必不负尊主。”
江巽雪看着少年的一腔赤诚——真不知话本中的魔尊是如何舍得对少年做出那种折辱的事情来的,他看着少年,只想好好爱护于他。
“接下。”江巽雪温声道。
余岁微微一愣,尊主递给他的是一瓶丹药——这是何物?
“傻孩子,你要筑基了,这是筑基丹。”江巽雪淡淡道。
余岁心中闪过惊喜,笑道:“多谢尊主。”
江巽雪轻笑了笑——余岁的心中总是藏着许多心事,这般开怀赤诚的笑容甚是少见,他日后定要少年多多笑笑。
余岁服下丹药后,便开始闭关,整整九日都未踏出房门一步。
第十日。
江巽雪正在作画的笔微微一顿,唇角微微翘起——余岁已经筑基成功了。
师尊唇角带着笑意,只见画上的朵朵梅花正肆意着绽放,栩栩如生。
夏弄潮进来的时候便是这番情景,微微一愣,尊主已经许久没有作画了,为何今日想起作画了?
“师尊,弟子已将长风娘子唤过来了,大约三日后便能到。”夏弄潮虽然好奇,但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师尊一时起兴。
见过礼后,便说起了正事。
他们把万蛊门门主和地枯堂长老这两位给杀了,把护门大阵破了,还有那些跟随他们两个都弟子,也死伤无数,这么说起来,万蛊门如今是实力大伤。
长风娘子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也是青冥魔域中人,她修为不低,但她最为出彩的还是管理庶务的能力,让长风娘子来收拾万蛊门这个烂摊子最为合适不过了。
江巽雪点点头:“不错,等下个月月初,我们便启程回魔域。”
夏弄潮眼睛一亮,却是又哭丧着脸,他要抓紧时间找岁寒老人了,不然那青哭山,又如何种得了梅花?
两人正说着,沈流年求见。
江巽雪眉梢微挑,便把余岁也唤了过来。
沈流年隐隐有些惊讶,上次见余岁时他还尚未筑基,未曾想,只隔了几日,余岁便已经筑基了——难道他早就入道了?只是一直暗中隐藏?
还是尊主有什么秘法相帮?
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怕是修真界有不少人会求着做魔尊的炉鼎吧——沈流年暗自腹诽道,庆幸自己只是很久之前对余岁稍稍有些好感,现在已经不深了。
江巽雪见沈流年一直盯着余岁看,眉头微微蹙起,难道沈流年此时便已经心仪男主了?
“沈星你可有收获?”
“见过尊主。”沈流年冷不丁地被喊了名讳,吓了一跳,连忙见礼。
江巽雪淡淡道:“说正事吧,可有办法?”
“是有有些收获,不过属下却起不了什么作用。”
“如何说?”
沈流年解释道:“属下翻遍藏书阁的典籍,只找到了一个办法,便是修炼到练虚期的时候,仆蛊无法承受宿主体内的灵力,自然而然便会消亡。”
“练虚期——”江巽雪呢喃道,栖梧魔君三百年成为魔君,独掌一方魔域,那时便是大乘期,这么看来,余岁修炼到练虚期,也许用得时间,并不会太长。
“余岁,你觉得你能多久修炼到练虚期?”江巽雪温声问道。
余岁的眼睛亮了亮:“余岁愿以百年为限。”
沈流年微微一惊——好巧不巧,他如今正好也修炼了百年,不过是元婴期巅峰而已。
江巽雪轻声笑了笑:“好,便以百年为限。”
抓紧修炼才是正道,千万不要想什么情情爱爱的——
江巽雪不想做封建大家长,但他怎么看沈流年,也觉得他和余岁不般配。
余岁听着尊主的笑声,唇角微微勾起,心情也好了起来。
“沈流年你以医蛊入道,精于此道也是不错,但也不可荒废了修炼。”江巽雪想了想,也对沈流年叮嘱道,若是沈流年像话本中那般死缠烂打便不妙了。
沈流年正在被余岁五十年要突破分神而震惊,然后便被尊主教导了,这话便被他记在了心中。
从此开始发奋修炼,再不敢荒废,比书中成为医圣的时候,足足早了百年——不过这也是后话了,江巽雪也未曾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然改变了这么多。
“禀尊主,今日那位客卿身边的药童回来,属下便向他询问了用量,属下治好余岁眼睛的概率至少又多了一成。”沈流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连忙说道。
这自然是一件好事——江巽雪微微颔首:“若你能治好余岁的眼睛,你日后便是万蛊门的门主。”
沈流年微微一愣,万蛊门的门主他自然是有几分相当的,但他区区一个元婴期,怎么可能服众?
江巽雪轻笑了笑:“自然是等到你的修为合适之时——在那之前,万蛊门我自会派人来打理。”
沈流年松了口气,德不配位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尤其是在魔域之中,笔直正道,更是以实力为尊。
至于魔尊派人来打理万蛊门也并非越矩,毕竟万蛊门本身便是依附于青冥魔域的宗门——还好这次门主和长老的行为,并未彻底惹怒尊主,不然万蛊门怕是要在修真界中除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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