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四周不停的传来雨水淅淅沥沥的声响。

    孟婆拉着白莲一同坐下,语气温和的劝道:“人间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哪一个不是难以忍受,痛彻心扉。

    如今你在人间,该是识过、受过、忍过这诸般滋味。至此结束吧,莫要再执着于一人。到最后受过八苦,孑然一生,枉费这最后一世,仅有的自由时间,白白浪费。

    剩下的时间,为数不多,你便为自己而活吧。

    我求了彼岸仙,她答应让你这最后的时间化凡为仙,享一段逍遥人生,待到三十年后你再自刎入府,伴彼岸仙,你可愿意如此安排?”

    孟婆握着白莲的手轻轻拍抚。

    白莲低头,一副思索的样子,只是始终不发一言。

    “你不愿吗?”孟婆柔声的询问。

    这时低头的白莲才抬头,点头回应道:“孟婆姐姐,白莲不愿。”

    孟婆眉目微蹙,有些担忧:“你为什么不愿?”

    “因为我不甘心。”白莲也有些黯然神伤:“这一路走来,我已然深陷其中,再难自拔。时至今日,即便未来他真的有负于我,我也想亲生经历一番。

    即使八苦皆受,我也想看一看这段情的终点究竟为何。执念于此,为仙逍遥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唉。”孟婆无奈叹气:“彼岸仙说你是劝不动的,我做的皆是无用之功,我起初还不信,如今到真是应了她的言。”

    白莲有些愧疚,孟婆如此真是为她着想:“孟婆姐姐,是白莲辜负你一番好心了。”

    “没什么。”孟婆摇头,还轻怕白莲的手劝慰道:“我做的这些都是举手之劳,没什么打紧。只是我真是心疼你,你若是决心就这般了,我也祝福你。”

    白莲也柔柔一笑:“谢孟婆姐姐。”

    “姑娘,姑娘。”小萍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想来是你的侍女在唤醒你,你快些回去吧,莫要让她担心。”孟婆起身挥袖,从一边水帘打开一道门。

    白莲跪下拜别:“谢孟婆姐姐,灵君大恩,白莲就此拜别。”

    “快些起来吧。”孟婆拽起白莲。

    白莲感激的笑言:“孟婆姐姐保重,白莲这便回去了。”

    白莲松开孟婆的手,慢步走到水帘,最后一眼回望,孟婆还是满眼的担忧,彼岸也抬首点头算是道别,白莲微微额首算是回应,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回到现实世界。

    刚挣开眼,就见小萍和小满都跪在在床边,满目担忧,双眼泛红,显然是刚哭过。

    白莲有些想笑,却更多地是感动:“我只是睡着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呜呜,姑娘,我刚才喊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吓死我了。”小萍扑倒白莲怀里。

    白莲有些无奈:“好了,好了,我没事的,你别哭了。”

    小满虽没有像小萍一样那么大反应,只是闷声的跪在那,可泛红的双眼还是可以看出,她的难过。

    “姑娘,你以后可别吓我们了。”小萍哭够了,不好意思的抬起头,接着回跪到床边。

    白莲笑的温柔的点头:“好好好,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对于此刻,白莲是感动的,即便人生有八苦,却也有真情,不管明日如何,现在的她要享受好今夕。

    须弥梦境中,孟婆心怀恻隐的望着白莲的情景。

    “彼岸仙,你说,她会幸福吗?”

    彼岸没有回应,只是挥袖打散了孟婆眼前显示画面的水幕。

    孟婆抬眼望向她,两人对视,都不发一言,静默相对。彼岸满脸冷情,对一切都不在意的样子。

    四周穿来雨声,不似刚刚的小雨淅淅沥沥,惊雷乍现,狂风骤起,颇有风雨欲来之势。

    最后也唯有孟婆一声叹息,伴着大雨之声,飘散于四方。

    ————

    另一边,一同赈灾的临风顺和,两人同骑马相伴,身后跟着百余府兵,皆是战场上退下的汉子。

    几辆马车,装满胡饼、吃食和米面。

    临风余光瞥向顺和,开口道:“这次公主似乎带了许多的吃食钱财。”

    “嗯。”顺和没有给临风眼神,望着前方回道:“都是父皇赏赐的嫁妆,想着无用,便换了些吃食,银票。

    如今灾年,百姓该是最想吃饱,这些虽是杯水车薪,路上却也能救些人。”

    “公主思虑周全,临风佩服。”

    “沈临风,这么些年,你夸人的话,还是这么几句。”顺和骑着马,在马背上不由笑出声。

    顺和一笑,临风只觉四周的空气都清新不少,他也笑着道:“公主说的是,临风这几年都没什么长进,合该好好学学夸人的话。”

    顺和这才抬眼看向临风,上下打量一番笑语:“还是别了吧,你若是油腔滑调的,我可受不了。”

    临风点头应道:“那便听公主的,不学了。”

    顺和没在说什么,只是唇角一直带着笑意。

    “咳咳。”临风一时不知说什么,便开始随便找些话题:“公主怎的不用将军府的银钱,陛下御赐的嫁妆,怎好动用。”

    听了这话,原本唇角还带笑的顺和,瞬间便怒了:“怎么,担心本公主日后改嫁没有嫁妆可撑门面吗?”

    “不,不,不。”临风有些慌乱,他原本只是想缓和一下关系,不想弄成这样,赶紧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我们即是夫妻,便不该分你我,你要用钱,帐上去支便好,不必用嫁妆的。”

    顺和听了临风的说辞冷静下来,也觉自己有些失态:“是我情绪失控了,不过,这也到提醒我一件事。”

    “什么?”

    “嬷嬷向我说过,将军府的账目有很大的问题,自她入府帮着管理,便发现了许多账目数据对不上。

    她料想该是下人中饱私囊,便想趁这次我们外出,好好整治一下府邸,让我告知你一声。”

    “嗯?”临风眉头紧蹙:“竟有此事?那府上账目还有余钱吗?”

    “听嬷嬷说,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她还拿我的嫁妆填了许多空缺。”

    “竟是要公主拿嫁妆补贴,当真是刁奴。”临风气愤的甩了下缰绳。

    顺和倒是没什么感觉:“将军府一直没什么正经主子管账,自然会养的奴才心大。

    我已让嬷嬷大放手脚去管理,那些奴大欺主的,发卖出去便好。你别怪我自作主张。”

    “怎么会,公主这是为将军府肃清蛀虫,临风感激还来不及。何况……”临风顿了下继续道:“何况公主是将军府女主人,这些本就是公主的权利。”

    “嗯额?”顺和有些惊讶,还要再说什么,就被临风打断。

    “一直听当初与公主同去阻止刘仁的士兵夸赞,说公主骑射甚好。

    当初在战场上无缘得见,不如今天我们一同赛一场?”临风赶紧用话掩饰害羞,眼神也不敢再瞥向顺和。

    顺和见临风一本正经的转移话题,不由笑出声:“好啊,那沈将军要如何比?”

    “便以前面那棵枯树做终点,我们一同骑马,看谁先越过,谁便获胜。如何?”临风指着远远的枯树道。

    顺和顺着临风的手指看去,点头道:“好,不过我们就赛马还是有些单调,不如定些彩头可好?”

    “好啊。只是卑职如今府上都是靠公主接济,公主又不缺什么,实在不知要以什么为彩头。”

    “谁说我不缺什么,我不还没有你……”顺和话为说完便低下了头。

    临风也有些尴尬的低下头。

    还是顺和打破尴尬接着笑道:“上次与将军共饮还是在军营,如今过去良久,顺和还想再与将军畅饮一番。

    今日顺和若是赢了,待赈灾事过,我们便再度畅饮一番如何?”

    “好。”临风被说的热血:“那公主若输了,也便如此,陪临风畅饮,如何?”

    “哈。”顺和笑出声点头:“那看来我们是必须要畅饮一番了。”

    “公主可当心点,卑职可是武将世家,自幼便修习骑术。”临风拉住马,夹紧马腹,一副随时冲出去的样子。

    顺和也不甘落后,做好准备:“本宫也不差呢,将军可莫要一时大意失荆州。”

    “驾。”“驾。”两人一同发力,根本无需有人喊开始,他们总是如此默契。

    两马齐驾并驱一直不分前后。

    “沈将军,我可要加速了。”顺和抽动马鞭:“驾。”

    顿时顺和多跑出去一大截。

    临风见状不甘落后也不停抽动马鞭:“驾,驾。”

    赶上顺和时,他还不忘对着顺和道:“公主微臣可要先走了。”

    接着临风便一骑绝尘的向前冲去,顺和也发力,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沈将军好本领,顺和敬佩。”顺和学着临风的样子,对他作揖夸赞道。

    临风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公主也是好本领。”

    “那顺和便等着与将军共饮了。”顺和伸出手。

    晚霞为顺和镀上一道金光,映衬着本是英气的面庞有些娇美动人。

    临风伸手与顺和相握算是达成约定。

    远处,不明所以的士兵们在快速的赶过来,激起一阵烟尘。

    临风和顺和相视一笑,望着略带狼狈的士兵们向他们赶来。

    晚霞下,两人竟是格外的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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