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杰把袁绮抱出房后坐靠在公共椅上,迅速替她脱掉防护服,摘了口罩和手套。
一缕含有桂花香的秋风拂面,她深呼吸几口,其实也没晕,就是喘不上气,胸口憋闷,风一吹,人便清醒了许多。
旁边看热闹的群众皆是这幢楼的居民,也是申请此趟强制执行人们,立刻端了一碗红糖水过来,其中个阿姨用袖管抹眼睛:“我以为皆是男法官,没想到还有女法官,年纪轻轻不容易,全副武装,气又透不上来,那屋里乱七八糟,又臭烘烘,我一直在旁边看,心一直抖,想要是我女儿这样子,我眼泪水就落下来了。”
另一位阿叔道:“此趟解决后,我做面锦旗送到法院里,给你们各位奖励加工资,尤其这位女法官,小小年纪能吃苦!”众人纷纷附和。
袁绮被夸的挺汗颜。邵杰倒没多说什么,叫来李元送她回家休息,戴上手套,继续去房里奋战。
袁绮本还打算坚持,李元笑道:“可别!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工作做不完的,不急在这一时。”
她想想也是,万一再晕倒,那就不是帮忙,反倒添乱了。
晓得他们人手不够,谢绝了李元相送,自己出小区招了一辆出租车,司机边开车,边斜瞟她两次,拿出香水朝四周喷喷。
隔天早上,袁绮在门口换鞋的时候,袁母嘱咐:“晚上下班早点回来,姨姨们过来一道吃饭。”她又补充一句:“今天是你的生日。”
袁绮到办公室以为自己很早了,没想到李元已经开电脑在办公,枫林小区昨天没腾退完,邵杰继续在现场,袁绮想了想,打电话给他,很快被接通,低沉地问:“哪位?什么事?”
她喉咙有些发紧:“袁绮,我过来帮忙吧!”
“不用!我叫了执行一庭的几个哥们帮忙,还有搬家公司的人在,你不用来!”
她抿抿嘴唇:“我可以的。不会再昏过去了!”
那头不晓谁说了什么,邵杰的嗓音明显含有笑意:“真的不用,郑青青离职时部份工作暂由李元代替,我通知过李元,让他整理好和你做交接,尽快上手熟悉起来。”
挂断电话,李元把高如山的文书卷宗“啪”地搁在她的办公桌面,差点把电脑都砸了。他笑道:“先声明啊,你是行政编制,我是法院聘用的合同工,再过半年合同到期,我打算去律所,与你没竞争关系,所以很适合和平共处。我就倚老卖老一下,你吧把我手头工作也混个眼熟,艺多不压身,没坏处。”
袁绮一直在看卷宗,和执行系统里进行比对,忙得连起身喝水的时间也没有,李元在跟另一桩案子,调解回来后,倒杯茶,边喝边看着她笑说:“今年我们局要完成首执(首次执行)和恢执(恢复执行)合计千余件执行案,压力很重的,还有三个月,抓紧抓紧曙光在前。你多看看这些文书,不求熟悉每个案子的细节,但要混个脸熟,邵法官提起哪件案子,你要秒懂,不能一问三不知。”
李元推心置腹:“别看邵法官平时挺温和的,但你业务能力提不上去或出差错,他严厉起来你也吃不消。”举例说明:“喏!你的前任郑青青,初来时被训的三天两头在我面前哭鼻子,后来不也锻炼出来了!”
袁绮凝神听着,牢记心底,有些好奇地问:“我听蔡姐说,她若参加选拔考试,很有希望成为员额法官,为啥会辞职去律所了呢?”
“她吧”李元忽然拍她的肩膀一记,咳了两声道:“你有志于成为员额法官,就一定要办案,多办案,不论是单独执行,还是协助查办,这是最基本的,努力吧,袁助理!”边说边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袁绮听到身后有脚步响动,回头看,是邵杰背着包走进来,再看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中午。
邵杰的办公桌和袁绮的拼在一起,两人成面对面而坐的格局,袁绮一早洗杯子时,连他的杯子一并洗干净,见他进来,起身去泡了龙井茶。他正拉开背包的拉链,看着递过来的茶,手上动作微顿,说了声谢谢,取出笔记本电脑打开,再捞起裤腿露出脚踝看了看,问他们有花露水或止痒膏没?在枫林小区腾退房里被跳蚤和毒虫咬了。
袁绮探头,果然有七八个暗红硬实的疙瘩,她想他的腿毛还挺浓的,这特别的关注点令她自己都有些脸红,低头拉抽屉,讲只有风油精。
邵杰接过涂了,味道挺大,去洗了一遍手。
李元问他:“饭吃了没?”
邵杰从背包里拿出罗森买的炸鸡块茄汁饭团晃了晃:“随便吃点。”一边撕塑料纸,一边问:“秦姗强执案的卷宗来了没?”
李元愣了愣:“不是执行二庭曹法官经办么?”
邵杰道:“他有其它强执案要办,局长就转来给我,特意开会交待,秦姗案子所涉金额巨大,申请执行人情绪极其激烈,有家新闻媒体也有跟踪报道的意图,攸关我们执行局的执行能力和对外口碑,要打起精神来。”
袁绮把桌上卷宗全翻过了,确实没有,便站起说:“曹法官估计太忙了,还是我去拿吧。”
李元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笑着道:“不愧是华东政法的高材生,执行力扛扛的。”
邵杰咬口饭团,再喝口龙井,感觉还挺爽!
袁绮没想到取个卷宗这么费时间,待她回到办公室已经空荡无人,邵杰留有纸条,和李元往枫林小区去。
她并没闲着,而是把秦姗诈骗案从受理到开庭、到判决再到申请强执,所有的文书都仔细的看了一遍,做到心中有数后,抬起头来,窗外天色已经发黑了。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