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度尴尬。

    窗外的寒风呼啸而过,扯下枝丫上本就摇摇欲坠的树叶,飘零的树叶被裹挟着撞上窗户,掉落在窗沿上。

    看到傅玄玉,王贤明想起了那天晚上他维护黎昭苏的事情,脸色微变,但他还是抬起下巴,强撑着气场问道:“傅玄玉?你干嘛?”

    傅玄玉没讲话,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越过他,把书包放在黎昭苏后面的桌面上。

    众人看着傅玄玉把书包放在桌面上,然后拉开椅子,稳稳坐下来。

    看到他坐定后,还翻出书和笔记本,一直在旁边不吱声的蒋盼容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傅玄玉,这个位置也太靠后了,会听不清楚老师讲课吧?你真的要坐在这儿吗?”

    傅玄玉看了眼面前这几个人,往后靠在椅背上,转起笔来:“没区别吧?”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静,就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好不好一样,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不管他坐在哪,他都有实力说这个话。

    蒋盼容调整了一下表情,笑道:“没区别,反正坐哪儿都要认真听讲的,我也坐这儿好了。”

    王贤明一听,急了:“盼容,我已经在前排给你占好了位置了,就在黑板正中间。”

    蒋盼容柔柔一笑,把挎着的包放在傅玄玉旁边的位置上:“没事。你坐吧,我觉得坐在后面也挺——”

    她的包还没落到桌上,就一只手被挡在半空了。

    怎么回事?

    蒋盼容向下瞥了一眼,看到是黎煜文伸手挡住了她的包,笑容登时就僵住了:“怎么了?”

    黎煜文笑嘻嘻的说:“哎,不好意思啊,这位置是我的,我要跟我兄弟呆一块儿。”

    “抱歉。”傅玄玉看了蒋盼容一眼,把椅子给黎煜文拉开了,看着黎煜文往旁边的空位示意了一下。

    很明显了,傅玄玉他是站在黎煜文那边的。

    周围尖着耳朵,斜着眼睛看热闹的同学表情精彩纷呈。

    早就有传闻说,蒋家希望和傅家联姻,如果真能成,傅氏集团的渠道将会为他们家的产品铺开市场,这中间的利润空间非常客观,而且也有人信誓旦旦保证说蒋盼容本人也喜欢傅玄玉的,因为在各种场合里,她对傅玄玉的热切表现得非常明显。

    不过,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尽管蒋盼容很主动,傅玄玉却不怎么回应她,即便是有所交集,也更像是出于礼貌。

    就像此时此刻。

    蒋盼容呼吸一窒,同学们玩味的神情让她觉得万分尴尬,她的鼻尖发酸,盈盈的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看得一旁的王贤明都要心疼死了。

    蒋盼容的同桌知道好友的心意,本想随她开心跟她一起坐后面,但见到蒋盼容被这样下脸,她不由得提高声音给她搭了台阶:“盼容,你不用迁就我坐后面啦,我觉得前面也挺好的,离黑板近,还能听得更清楚呢。走吧,我跟你坐前面去。”

    说着,她还用力地拽了一把蒋盼容,将她拽到前面的座位去。

    蒋盼容抿着唇,扭头看了一眼傅玄玉,眼里多有不舍之意。

    王贤明见到他的女神被拉走了,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走了。

    等他们人都走了之后,黎昭苏才回头低声问傅玄玉和黎煜文:“你俩喜欢坐后排?”

    黎煜文大大咧咧的坐下来,一条腿往前伸,另一只手拿过傅玄玉的笔在手指间转动。

    “喜欢啊,为什么不喜欢?坐后排好摸鱼啊,反正这些东西我们之前都已经学过了。”

    傅玄玉“嗯”了一声,抬起眼,看到黎昭苏半敞开的书包,那儿露出一本书的书脊,他的视线书名上停留了片刻。

    “你也喜欢这诗集吗?”他问。

    “什么?”黎昭苏顺着傅玄玉的视线看过去,恍然大悟,将那本书抽出来,“哦,你是说这本吗?”

    这是一本精装版的书,书页有些泛黄了,扉页有一串她看不明白的、花里胡哨的签名,落款的日期是二十年前。

    “嗯。”

    黎昭苏翻了两下这本书。

    她期末的时候语文的作文分数不算高,所以她最近一直在抽空阅读,想通过大量的输入提高自己的作文水平。

    “这本书是我出门前刚从我家书架上拿下来的,我还没正儿八经的看过呢。不过我之前翻了两页,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儿,你知道吧。”黎昭苏手里夹着书页,即兴念了段被划出来的诗句给他们听,“我们的手要伸过山岭,互相接触;有那么一天,天空滚到我俩中间,我俩向星辰起誓,还要……”

    还没念完,黎昭苏的脸就皱了起来:“啥呀啥呀这啥呀。救命啊,这原来是情诗!!”

    她扬起手中的书,转头有些惊讶地问傅玄玉:“你喜欢这个诗集?”

    傅玄玉沉默了一下。

    其实他也没有看过这部诗集,不过他经常看到他奶奶手里捧着这本诗集,她总是读一读,又停下来,像是在思索什么,或是在放空。

    他问过他奶奶是不是很喜欢这部诗集,他记得他奶奶那时候只是笑,然后对他说喜欢啊,这本诗集的意义非凡。

    既然他奶奶那么喜欢这部诗集,那应该是还不错吧?

    于是,傅玄玉点点头:“嗯。”

    黎昭苏眼珠子一转,试探问道:“你真喜欢?”

    “蛮喜欢的。”傅玄玉含糊道。

    “好的,我知道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黎昭苏心满意足地将这本书收进包里。

    等等?!

    她知道什么了?

    傅玄玉刚想叫住黎昭苏,抬头就看到带竞赛培训的老师夹着一本书进来了。

    他看看老师,认命地吞掉滚在喉咙边上的名字,翻开课本。

    得了,缓缓再说吧。

    结果一缓就没能再提起来了。

    台上老师讲课的语速有如机关枪哒哒哒,台下学生勉勉强强跟着老师的思路,要紧处也只来得及记下只言片语。

    等老师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学生们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这就能结束了。

    结果老师嘿嘿一笑,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试卷:“来吧!随堂测试!”

    同学们纷纷哀嚎,不过传试卷的动作利落又迅速。

    黎昭苏拿到试卷一看,老师刚讲过的内容赫然在上面,那些例题都是看起来有些眼熟,但想做出来却没有那么容易的那种,而且题量还不算小。

    老师看到大家都拿到了卷子,扬声道:“你们抓紧时间写,30分钟后就要交!”

    时间这么短!

    黎昭苏心下一惊,赶紧摈弃杂念,全神贯注投入考试中。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教室里安静得连翻页的声音也格外清晰。

    “好!时间到了啊!来——试卷从后往前传。”老师叉着腰站在讲台上,“那个第二排那个同学,别写了别写了,随堂测试而已。”

    最后看了一眼还空了好几道题的试卷,黎昭苏依依不舍地将试卷递给前一个同学。

    试卷交上去,他们三个人一起往教室走,他们还需要把资料这些东西放回座位上。

    三个人沉默地走了几步。

    黎昭苏转头问黎煜文:“你觉得刚才的题目难吗?”

    “难。”黎煜文想了一下,说,“还真挺难的。要不是我们有提前上课,我应该做不完。”

    “听到你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是我太菜。”黎昭苏举起拳头,跟黎煜文碰了碰。

    黎煜文笑嘻嘻地收回手,用手肘撞了一下身旁的好友。

    “小玉儿,你呢,你觉得难不难?”

    没等傅玄玉回答,黎昭苏就笑出声了,她揶揄道:“我说,黎煜文啊,咱们就不用问小玉儿了吧。他肯定觉得还好啊。”

    他们三个一起补习的时候,写题的环节基本上都傅玄玉最早交卷子的,他写题速度快,正确率也高得吓人,知识体系很扎实。

    于是,她指了指黎煜文,又指了指自己,总结道:“我俩呢,还是多买点习题册回来刷吧,没有事情是刷题解决不了的,一本不行,就再来一本。”

    黎昭苏是这么计划的,也是这么做的。

    下了晚自习之后,她轻车熟路地转到学校门口的书店里,径直找到标着教材的那个区域。

    灯光下,她细长的手指沿着书脊慢慢划过。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王后雄……

    二十分钟后,黎昭苏叉着腰站在书架之间,叹了口气。

    她刚才眯着眼睛找了半天,但是没有她要的书,一本都没有。

    得了,回家吧。

    黎昭苏揉揉后脖颈,提步往外走,在她要推门出去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了书架上的一本书。

    她的脚步一顿,转向书架,伸手取下那本书。

    ……

    因为放学后去了趟书店,黎昭苏回到家的时候,比往常更晚,公车上的人比平时还要少。

    黎昭苏坐在汽车后排,头靠在玻璃上,肚子叽叽咕咕作响,她按着肚子,掏出手机熟练地点了个宵夜。

    学习学久了,就是容易肚子饿,这不能怪她。

    公车终于晃到公交车站,黎昭苏跳下车,往家里走,将将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家门口的门把上空空如也——这些天她回家前都会提前点好外卖,并叮嘱外卖小哥把外卖挂在门把上。

    不仅如此,门还是虚掩着的。

    怎么回事?

    黎昭苏屏住呼吸,手里捏紧已经按了110的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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