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八张纸其中的七张从三楼退还回来,留下的竟真是许蔚岚那张。

    “你看,我们审稿审文的还是有点直觉在身上的。”叶编笑着对她说。

    小陈也茅塞顿开般来了精神:“哎,你们想想这家店的名字,岚社,就是你名字里那个岚啊,你和老板不会曾经真的结过缘吧?”

    “那他怎么忍得住不下楼来?就不怕缘分又走了?”小王一脸不信。

    “行啦行啦,游戏而已,权当寻个乐子,犹抱琵琶半遮面可比打破砂锅问到底有意思。”林槐叶赶紧解围。

    “也是。在这儿坐了一上午,都十二点半了,要不换个地方找好吃的去?”

    小李的提议话音刚落,就有小店员迎上来:“几位顾客,我们老板觉得您八位写的文章很有意思,尤其是留下来的那篇。所以今天您们这桌的消费全部免单,中午会有我们老板亲自下厨做八碗面,不知各位愿不愿赏光?”

    “没见到面,却要请我们吃面,还照样能免单,这倒有意思。”叶编来了兴趣。

    “我和阿岚下午去狮丘……一碗面的功夫倒是有。”林槐叶答应道。

    “我们也是下午回去。”剩下的朋友也都表示愿意。

    “好的,那就劳烦您八位客人稍作等待。”

    店员径直走向一楼小厨房,倒也不问她们各自的口味,好像就确定自家老板的面会众口皆合一般。

    许蔚岚下意识去看楼梯,原本坐在台阶上的那人,不知道何时离开了,却又好像没来一楼。

    身旁的林槐叶也环视周遭,没有冲撞她的那个贱人的踪影,估计早就逃之夭夭了。她觉得今日没有战斗痛快,抿了口冷掉的茶,心中悻悻。

    约莫半个钟头,八碗面端上她们桌。四碗红汤,四碗白汤,一碟青菜,一碟香菇笋片,一碟罗汉炒素,一碟虾蟹二鲜,一碟焖肉,一碟蛋黄狮子头,一碟素鸡,一碟黄鳝丝,总共亦是八碟。

    “哇塞!他到底是怎么猜到我心意的?!这些我全都爱吃!”性格最外向的小陈对着八碟浇头两眼放光,苍蝇搓手般高兴。

    “我也是我也是!”小李小王立刻拿上筷子附和。

    林槐叶还算矜持,咳嗽一声指点后辈:“瞧你们这不值钱的样儿,我怎么说的,酒菜就像男人,看外表很容易被迷惑,一定要尝了咸淡再开口。”

    说完,她身先士卒尝了一口罗汉炒素,陶醉片刻后,大声呼妙。许蔚岚简直没眼看。

    不过有了闺蜜开的好头,其他人都笑容满面品尝起来,选了自己喜欢的汤底,或拌或夹,食之极其有味。

    许蔚岚口味清淡,选了白汤,夹了笋片和罗汉炒素,第一口喝汤,鲜而不咸,偏甜;第二口食面,劲道十足,亦不粘连。似乎的确配得上叶子的大呼小叫。

    “下次,下次一定要带我干女儿来吃这个!”吃到见底的林槐叶意犹未尽,想起同样爱吃面的小酒。

    许蔚岚忍俊不禁:“你还真是中国好干妈,吃到最后一口才想起女儿。”

    林槐叶“嘿嘿”一笑,打了个幸福的饱嗝。

    “哎,虽然没见到老板的真面目,但是亲自下厨还算有诚意,我也就不虚此行啦。”

    小陈擦了擦嘴角,已然拿上手机,为下一站目的地做攻略。叶编也牵头去取椅背上的外套。

    “我们去停车场啦,你和蔚岚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一起走一起走,我去下洗手间,马上马上!”

    林槐叶作火急火燎状,一直立于她们桌旁的服务生道了声“客人慢走”,不再有老板的“隔空递话”过来。

    上了各自的车后,她们正式道别,分道而行。

    “怎么想起来去狮丘了?今天节假日,台阶上估计都是人。”林槐叶不解。

    “秋日不入狮丘,逛遍姑苏也枉然。”

    许蔚岚看着车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由着心意回答。

    “也是,我们来过的季节都是春夏,只看过剑池中绿水浮落花,还真没好好看过那里的秋天是什么样子……我最近对接的一个作者就是写姑苏风景的,s市男人,儒气十足。下次让他写篇狮丘的。”

    “儒气?”

    “对啊,连名字也儒气。他姓舒,舒服的舒,单字一个生,合起来就是“书生”。文笔倒真不错,就是老要请我提意见,每次都很多礼数,害得我们主编开我玩笑,说要专门给我和他开个栏目,叫书生与狐仙!”

    “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们林编辑了吧?”许蔚岚笑着猜。

    “好像……是有点这么个意思。”林槐叶泄气似的向闺蜜坦白。

    “干嘛这么挫败,被他喜欢很丢人?”

    “不是不是……倒不是觉得他丢人,就是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很痴气,一和我见面就脸红,写文绉绉的信夹在书稿里,说话太慢慢吞吞……明明就比我小一岁哎,干嘛那么纯情?”

    “听上去你也不讨厌他呀。”

    “弟弟嘛,就是觉得他跟不上姐姐的节奏罢了,不讨厌。”

    “我觉得,你可以发挥姐姐的积极主动教教他,这类文科宅男可能真的没谈过恋爱呢。”

    “真的?”看样子许蔚岚又说到了好姐妹心坎上,但叶子随后又退缩:“可我跟沈砚叔才刚分两个星期,会不会太快?”

    “嗯……你想再等等也不是不可以。”

    “天,爱情保质期本来就短……不能多等,最多再等一天!”林槐叶像下定了决心的女战士,真正激起她完成从量变到质变飞跃的却是上午在岚社狭路相逢的那个贱人。

    姓沈的东西奔下楼后就牵起小女友的手从一楼茶室扬长而去,让她再次想起高三毕业那晚,他扬长而去的出租车尾气。

    她们将车停在山脚后,步行入景区。下午两点半的秋日晴朗,游人不算拥挤,天空是不掺一丝杂质的透蓝,丘中小河的水绿温柔,河岸边古木倾斜的树影摇曳,时有船只在树荫下经过,橹摇得极慢,水波还未来得及晃起就平静下去……纵使略高的台阶攀爬起来累人,心情却被蓝绿的明丽景色调和舒畅了。怪不得明人李流芳有言:狮丘有“九宜”——宜月、宜雪、宜雨、宜烟、宜春晓、宜夏、宜秋爽、宜落木、宜夕阳。

    “啊!还以为会很热,没想到树荫这么多,风吹得哀家超级舒服!”

    林槐叶在林中小道上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几乎要把腰折过去。

    “我也这么觉得。有时候真想不工作,就把家搬到有氧景区里,从早呼吸到晚,会忘记很多事。”许蔚岚踩着树影间的碎阳光走,随性而惬意。

    走了一会儿,林槐叶拉了拉她的手:“你觉得卫来和我们出现在同一家店是偶然吗?”

    许蔚岚愣了几秒,开口:“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突然想到啊,一个五天前猫在你单元楼下的男人,换了个城市又出现在你面前,你不觉得有鬼?”

    “他应该是和沈约一起来的。”

    “得了吧,沈约那个贱人是陪他女朋友来的,只不过我们刚来他们就出去了。”

    “你是说陈橙?”

    “嗯哼。”

    “这样,我没注意看。”

    “行了,别管他们了。我是在说卫来,既然他不是阿护的爹,估计也没女朋友,是不是就想和你复合?”

    有人提问,但没有人回答。

    “你不知道?还是不想回答我?”

    林槐叶势要追问到底,不允许好姐妹在她眼皮底下做缩头乌龟。

    走在她前面的许蔚岚终于停下步伐,却停得突然,害林槐叶差点没刹住脚。

    “他说他后悔了,说他当初是需要一点时间想清楚我和他的未来。”

    “一点时间?可是他后来再也没找过你!”

    “我给他打过电话,晚上,接电话的是程芸……他没有给我回电话,甚至他都不知道我打过那个电话,他说再回家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和其他男人走了……他说是我不要他了。”

    “我的天,艺术还真是源于生活,我以为那些网文小作家设置的误会假得不能再假,怎么都是你们的真实写照?”

    许蔚岚只是笑笑,毕竟都已过去那么久,她肯说出来,也基本对生活的戏剧性释怀了。

    “四年前卫来几岁?二十五岁也不小了,怎么还那么幼稚啊?”

    林槐叶再一次感到男人和女人是两个不同的物种,成熟年限和成熟质量都天差地别。

    许蔚岚不想再火上浇油告诉叶子,四年后再接触下来,她也并未发现他成熟了多少。

    “呵,我想起来了,倒也不是他一人这样,有可能天下乌鸦一般黑,毕竟沈约从十年前就一直贱到现在。”

    林槐叶在闺蜜沉默时再次自发冷笑。

    “因为后悔所以想要复合,叶子,这样的复合有意义吗?”

    “问题在于为什么会后悔……就因为他接他外甥的时候在幼儿园门口重新见了你一面,初恋情愫涌上心头?”

    “还是他这四年其实一直都还爱你,只是因为幼稚而赌气不找你?”

    “老天爷,最要命的是他还不知道你给他生了个女儿……你是不是和我说过他不喜欢小孩子?他肯定以为小酒是你和你前夫的孩子,他是不是很讨厌小酒?不对,小酒是不是很讨厌他?”

    林槐叶连环炮式的问题,以许蔚岚现有的知识储备,只能回答最后两个。

    “他对阿护有点不耐烦……但对小酒很温柔。小酒更不讨厌他,好像还有点喜欢。”

    “妈呀,世道变了还是他变了?还是……他爱屋及乌?”

    林槐叶用尽毕生想象力,还是想不通一个讨厌小孩儿的人怎么一夕之间跟小孩儿处得很好,还是前女友给昔日情敌生的孩子。如果是虚情假意为博孩子妈妈的好感,那演技未免也太好。

    “如果我偷摸把咱们小酒的真实血缘关系告诉卫来,你会不会杀了我?”林槐叶小心翼翼地发问。

    “会。”阿岚如她所料,言简意赅。

    “那你自己告诉他?”林槐叶又试探道。

    许蔚岚怜悯地看她一眼,说:“叶子,我还不疯。”

    卫来在三年前已被列入许家的黑名单,老许和老张如果知道他又来找他们女儿的茬,大概会提刀相向。

    “算了,不开玩笑了。卫来在不知道小酒是他女儿的情况下还能真心对小酒好,那说明他本质还挺大度,至少不像典型亚洲男人的小心眼,视血统为命根。”林槐叶审慎判断道。

    有些人因为爱而不在乎,也有些人因为不爱而不在乎,许蔚岚还远没自负到直接把卫来和她归为“因为爱而不在乎”。

    她只能说:“也许吧。”

    “可是为了孩子而在一起,也不会是你了,不然当初你和钱行也没必要终止合约。”

    作为闺蜜,林槐叶了解阿岚,她要的是两人之间对等付出的爱,是热烈过后的平淡也可,是互相谅解,是适时退让,是终将成熟;而不是爱权衡可否,厌藏于长久,似乎永远看不到避风港的尽头。

    果然,阿岚默然点头,扬脸对她微笑。

    “如果那份爱没变质过,你不如给他一个机会……前提是他要能解释清楚四年前那通电话的误会。”

    她们俩走了一个下午,不知不觉狮丘钟声敲响,已经将近五点,夕落有痕,归鸟喧竹,看着很美好。

    林槐叶的手机忽然响起,竟是上山的车途中谈到的书生。

    “你看,用不着你等一天,书生还是很惦记狐仙的。”

    林槐叶带着甜蜜的烦恼挂断电话,许蔚岚在她耳边打趣。

    “他说他也回s市了,现在就在狮丘区,想请我吃饭……你说我要不要去?”

    “我要是阻拦你可就太不厚道了。”许蔚岚善解人意道。

    “……好吧!我就当你怂恿我去了,那个……能不能帮我把车开回叔叔阿姨家?”

    林槐叶扭捏提出了自知有些许无理的请求。

    “好,为了我们叶子的幸福,就做一天车夫。”阿岚笑着应允。

    她和林槐叶在山脚告别,看着叶子坐上书生的甲壳虫走远后,发动自己的车子。

    约半个小时,许蔚岚刚驶进姑苏区,林槐叶却打电话过来。

    她接起:“惨了惨了阿岚,有份稿子我好像丢在中午吃饭的岚社了,你看看车后面有没有?”

    回头一看,后排车座空空如也。

    “没有呢,”

    “那就真的丢在那里了!能不能拜托你帮我回去找一下,瞧我这丢三落四的脑袋!”林槐叶的懊恼溢出声线。

    “我刚好到这里,离江平路也不远了,你别着急,我去帮你找找。”许蔚岚安慰道。

    在林槐叶又一顿自责和千恩万谢后,她挂断了电话,踏上寻稿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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