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已经知道了阿护又要来玩的消息,一到家就兴高采烈地开始整理自己的玩具,盘算待会儿跟阿护分享哪个比较好,许蔚岚则按部就班的进厨房,按她和小酒原本的生活轨迹,洗菜做饭,尽量不去想那个人会在什么时候敲门。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甚至这一次又比她能预想到的时间提前。

    “妈妈,我去开门!”小酒从自己的房间里跑出来,声音愉快。

    她把火调小了些,将耳边掉落的碎发重新挽起。

    随着小酒把门打开,那个人的声音传进来:“小酒,又见面了,还记不记得叔叔?”

    “我记得叔叔!你是阿护的爸爸!”小酒肯定地回答。

    “哦?看来小酒真记错了,我是阿护的舅舅,是吧阿护?”卫来耸肩,小姑娘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对,小酒,这个真的是我舅舅,他上,上次是开玩笑的。”卫护这个老实孩子,再次充当了舅舅的“道具”,偏偏自己还乐在其中。

    小姑娘看看阿护,又抬头看这个变色龙一般的卫叔叔,最后决定找妈妈确认。

    她快步跑进厨房,拽拽许蔚岚的围裙:“妈妈,卫叔叔到底是,是阿护的爸爸还是舅舅啊?”

    “宝贝,卫叔叔是阿护的舅舅……是妈妈上次记错了。”虽然她没有转身,但她知道,厨房门外的那个诈骗者此刻嘴角一定挂着得逞的笑意。

    解决疑问的小酒点了点头重回阿护身边,抬头对身份验明的卫来说:“叔叔,我妈妈也说你是阿护的舅舅,上次是我妈妈记错了,但,但是下次我不会记错了。”

    “小酒真棒,明天是不是你的生日?叔叔给你带了生日礼物,因为叔叔把你做给阿护的月饼吃掉了,叔叔要和你说对不起。”卫来半蹲下来,把两盒粘土的其中一盒递给面前的小女孩,神色诚恳的道歉。

    看到礼物的小酒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好奇:“叔叔,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我妈妈告诉你的吗?”

    妈妈很少把她的生日告诉陌生人的。其实她有两个生日,但妈妈说只有这个生日可以告诉别人。

    “阿护告诉我的,阿护的生日就在你后面一天,所以叔叔很快就记住了。”

    “谢谢叔叔,可是妈妈说不能随便收别人的礼物。”小酒很喜欢这个卫叔叔挑的礼物,可是妈妈定的原则问题绝不能破坏。

    “叔叔不是别人,叔叔是你好朋友的舅舅,对不对?”在捋关系这方面,卫来从来没输过。

    小酒还是摇头。

    “舅舅你真笨,你直接问,问许老师好不好?”阿护在一旁看舅舅和小酒推来让去的着急,耽误他和小酒玩游戏。

    “臭小子,难得说到点上。”卫来等的就是这句话。此刻他拿着外甥给的妙计,理智气壮敲开厨房的门。

    “有什么事?我想这里可能不太方便接待你。”许蔚岚依旧未看他,只是关了火将刚炒好的一个菜盛入盘子里。

    “我把小酒给我外甥做的生日月饼吃了,所以买了份礼物跟小酒说抱歉,她不肯收,说除非你同意。”卫来晃了晃手上的礼物袋,也不管她看没看他。

    “还是不用这么客套了,小朋友之间的事不用你这么大费周章,”许蔚岚言简意赅。

    “我听阿护说明天是小酒生日,就当是生日礼物,不能收吗?”

    “我想我们两家并没有熟识到互送生日礼物的份上。”

    “两家?我只代表我个人,你也不用还礼,大人之间那套确实太麻烦了,我也不喜欢。”

    “多谢你的好意,但——”

    “她爸爸有给她准备生日礼物吗?”

    卫来突然的问话打断了她耐着性子的拒绝,也使她片刻心里一惊。

    她该怎么回答?这原本就是个不成其为问题的问题,或者更讽刺一点,她该不该告诉他,他问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卫来,有还是没有都是我们的事,和你没关系。”

    锅里残余的一点汤汁都快晾干了,这场关于生日礼物的拉扯却很难结束。

    “那就是没有。”人只有在心虚的时候才会争辩“这是属于自己的事”,不然为什么她要绕开不回答?

    依旧是这个厨房,依旧是这个男人,依旧是自以为是地笃定,没有目的地纠缠。从那天他们在幼儿园碰面开始,他骗她说是阿护爸爸,后来在这个厨房里,他揪着她做荒唐的假设,不负责任的如果,再到这一刻,他理直气壮地追究她在他们分开后的生活。他的所有叨扰,都好像在很肯定的说:许蔚岚,是你欠我的,所以我要一次再一次为难你,直到我报复够了,玩腻了,下半场才可以结束。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欠了他什么。

    明明是他不要她了。

    夹着油烟味道的空气又一次在沉默中到达凝固的,这一次,许蔚岚抬起头直视卫来的眼睛:“没有又怎么样?还是你觉得你送一个生日礼物就能抵得上父爱?别把自己想得太伟大了。”

    未发的情绪不过是隐忍,但谁都会有几近失控之时。她也不能幸免,秘密堪堪封锁在“父爱”一词下。

    “那对小孩子说谎就抵得上父爱?”卫来轻笑了一声,“钱行不负当爸的责任,你就骗小酒她爸爸住在另一座星球上?你要骗她到几岁?”最大的不满终于脱口而出,但他最难平复的心绪却源自心疼。

    大概是那天他给小酒讲睡前故事时小酒告诉他的。她甚至能想象得到,小家伙当时的神态一定是笃定而期待的,小酒总是对给她讲睡前故事的叔叔阿姨没有抵抗力,她觉得他们就是能够分享小秘密的人。

    “我想这些用不着你来评判。钱行尊重我的想法,他在我最需要婚姻的时候就能给我一场婚礼,在我最渴望安定的时候就能给我一个家,在小酒半夜生病发烧的时候永远能第一时间赶过来,这就够了!”

    她跟卫来说这些干什么?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久到她几乎都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些错位的生活。

    她的陈述似乎更像一场只有自己理解的发泄,他不会懂的。

    “许蔚岚,这些难道不是他的义务?你对他的要求就这么低?”卫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高兴还是难过,到底是因为她爱他胜过爱钱行所以才容易对他失望,还是她爱钱行胜过爱他所以才对钱行如此迁就?

    “卫来,至少他比你更像个成年人。”钱行不会为了自由去叛逆一切,而卫来恰恰相反,少了世故之气。她当初一度觉得这是他身上最可贵的品质,可这样的不恭于世和她想要的未来是格格不入的。

    “从我们第一天认识我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你不能接受,那为什么当初要接受我?”卫来的目光诚恳,发问也诚恳。

    “我以为你总会成长,现在看来是我估计错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年轻时的错误买单,哪怕这错误只是一个估计的误差。许蔚岚的目光重新转回那口残余了汤汁还未清洗的锅,她把它移到水池里,拧开水龙头,没有及时用热水冲泡的后果就是这些锅边的汁垢大概要费些力气才能去掉。

    等到水流的声音就快让她忘记这个狭小空间里还站立了一个曾经熟悉的不速之客时,这个不速之客的声音却忽然从她头顶很近的位置低低的传至她耳中。

    “阿岚,到底怎么样才算成熟?难道非要过那种一眼能看到六十五岁的生活才算正确?”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的生活从四年前就开始分道而驰了,她也并不自负自己就真的了解现在的他。

    背后的人好像又贴近了一步,甚至抬手关上不停流水的水龙头,呼吸越来越急促。

    “我的答案对你很重要吗?”她明知道她最怕被人相逼,现在却非要逼她,她轻叹了一口气,哀哀地反问他。

    “很重要。”

    年少时他一度以为,大部分女人离开男人的原因会是因为他的平凡,可是他们之间恰好相反,他天生有种为了反抗而反抗的逆骨。

    好像在她最渴望安稳的那段时间,他一直有种没有目的的彷徨;好像那是他们离幸福最近的时候,可他总觉得离真正的自己越来越远。

    直到他们终于在最后的争吵后分开,他好像真的重获自由了,又好像一根断了线的风筝,被越来越深的寂寞和后悔包围,风把他吹得越高,那种孤独感就越甚。

    那时候他才明白,原来风筝能飞出恣意平稳的形态并不只因为风,最大的原因在于它有线的牵挂。

    风筝需要线,可是他不知道线是否还需要他。

    她这么好,去系别的风筝也依旧很好。

    卫来不喜欢孩子,可是每一次见到小酒他的心都会钝钝的疼,这就好像是他自己拱手他人的幸福。如果他没有任性的辞去编制,没有在她问起时才告诉她,那他们是不是就不会吵架?如果没有最后一次争吵,是不是他还可以求她再原谅他一次?

    可是就像某个作家说过的:“如果是无限可能的事,也是从无可能的事。”

    他不能自私到拖着她完成真正的自己,如果是失败,那他会比平凡的男人更不堪。

    “成熟就是做任何决定前都考虑你所爱那个人的感受。这样够了吗?”

    许蔚岚不知道卫来需要什么答案。

    她能给的只有这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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