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想法当然没有任何人知道，大家只知道池碌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就算做题做到崩溃扯头发，也能扯着头发做完最后一道题，然后皱着眉头跟大爷一样，大摇大摆跑到老师办公室，把卷子往老师手底下一塞，等着老师给他判卷。
他没有温茗那么好的耐心自己对完答案，自己分析哪里不对，他把这些工作量全部交给老师，老师们也乐得忙碌。
毕竟自从池碌开始认真学习后，班里上课的氛围简直比领头的一二班还要好，谁要是敢在上课的时候发出呼噜声或者说话的声音，下课池碌直接就能把人拎出去谈话。
有了几次前车之鉴，大家上课全都老老实实，没有一个人敢捣乱。
几个老师现在进到八班上课简直跟进了天堂一样，就连暴躁老赵看他们的眼神都慈爱了许多。
温茗这种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当然管不了那么多，每天除了学习之外，开始慢慢给池碌制定合适的学习计划，毕竟她也是从池碌这个阶段一点点走过来的，帮他规划一下会比他自己闷头学有效很多。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池碌的底子比她想象中还要差了好大一截，她是属于初中阶段勉勉强强能考个及格，而池碌显然是从初中开始就维持着及格分以下的平稳发挥的。
尽管池碌的进步速度远远不及温茗最开始的进步速度，但老师们仍是倍感欣慰，每次他来办公室问题的时候，都是这个老师考考他、那个老师问问他，重点知识一天能问好几遍，他就是脑子再不好使，也能记得特别牢靠。
而这一坚持，就坚持到了次年一月的期末考试。
期末考试前期，池碌的心态不太好。
上个周学校统一组织了一次周测，池碌对自己的成绩十分之不满，甚至一度产生了十分消极的想法，就连平时的学习也变得不太上心了。
温茗埋头改着周测卷子的错题，耳边是笔杆一次又一次掉落到桌面的闷响。
温茗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把错题改完后，偏头就去看一直在走神转笔的池碌。
“好玩吗？”温茗略一挑眉，问道。
池碌回过神，却并不看她，把桌子上的卷子往自己跟前拽了拽，继续有一搭无一搭的转着笔。
“不想学了吗？”温茗又问。
“学习于你而言，就像无所谓的玩具，就连能让你做出这个选择的目标也没有那么重要，对吗？”
转着笔的指尖微微一顿，笔杆再次摔落在桌面上。
看到他的时候状态，温茗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没有人会从闲淡散漫突然就奋发图强想要学习，他一定有非要实现不可的目的，就像她一样。
就算再疲惫再崩溃，只要一想到能催使自己做出这个决定的目标，所以的困难都会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池碌呆了一会后，终于幽幽开口，“我觉得自己不适合走这条路，已经学了这么久了，可好像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池碌看着卷子上艳红色的分数，眼底一片颓色。
不能说没有进步，但这点微小的进步比之他付出的努力来说，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他也不是想放弃，就是觉得好累，有点想让温茗安慰安慰他。
卷子都发下来之后，就连老赵还找他谈了一次话，大概意思是不能心急，学习这东西都是量变引起质变的。
可温茗就像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因为这成绩难过一样，不仅不安慰他，还冷嘲热讽的，让他心里顿时觉得有点委屈。
他可是为了她才决定发愤图强来着。
“适不适合不是一次两次考试就能检测出来的，你以为我学习的时候就一路畅通，次次节节高升？”
池碌垂头不语。
温茗无奈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其实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学习是一个艰难又漫长的过程，需要对相同的知识点不断的重复，然而即便如此，考试时微小的疏忽都会导致结果差之千里，就好像费心费力搭建了许久的城堡，终于在最后一块砖瓦即将搭上的时候，顷刻倒塌。
她也是这样一步步走过来的，只不过催使她的动力容不得她的犹豫和彷徨，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她来说都弥足珍贵，所以当她一次又一次面对试卷上令人崩溃的数字时，唯一的解决办法只有重新拿出试题，一遍又一遍的刷。
支撑池碌的动力显然没有她这样迫切。
温茗不太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毕竟如果苏梅没有出事的话，她也绝不可能变成现在这样。
想了想，她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抬手很轻的揉了揉他的发顶。
池碌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浑身一僵，紧接着飞快从座位上弹了起来，紧紧贴着身后的窗户——经过几周一次的轮转座位，他们又换回了原来靠窗台的位置。
玻璃的丝丝凉意顺着衣服钻进他心里，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温茗疑惑的偏了偏头，不明白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却还是耐着性子哄：“再坚持一下吧，都努力这么久了，现在放弃不可惜吗？”
池碌吞咽了下，耳朵热的仿佛要烧起来了。
“我、我知道了，我就是抱怨一下，不会放弃的。”
池碌一向是能拽则拽，能装则装，这么娇的模样倒是少见。
温茗又欣赏了一会，才终于收回目光。
她直接把池碌的卷子拿过来，挑了几道错题改了改数据，誊抄到本子上又递给他，“做吧，我们一起。”
说着，她扬了扬自己的错题本。
池碌不情不愿的把她的本子扒拉过来，尽管满脸都是烦躁，却依旧乖乖拿起笔，认真开始计算被她更改数据后的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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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只用了短短两天，老师们批阅卷子也只用了一天，成绩公布的时候，温茗没急着去看，反倒是池碌去看完后，沉着脸走了回来。
温茗觑了眼他的脸色，很有眼力见的没有多问。
没想到，池碌倒是主动跟她开了口。
“你考的很好，比期中考试的时候，又进步了好几名。”
高二的周测都是小打小闹，不排名次，所以能做参考的只有期中考试。
温茗眨了眨眼，“那你呢？”
池碌咬了下侧腮的软肉，嗤笑一声，“我？你不都猜到了吗。”
她那么聪明，看到他阴沉脸色的一瞬间，就应该明白了他的成绩有多糟糕。
温茗没说话，扔了笔也去前面挤着看成绩单了。
出来的时候，温茗觉得事情有点离谱。
池碌的成绩确实不怎么样，但要是跟以前的他比起来，那简直提高了不是一星半点，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还那么不高兴？
难不成他还想随便把碎的露屁股的底裤补一补，就能登上巴黎时装展的舞台了？
回到座位上，看着从表情到动作都非常直白的表达着“我很不爽”的池碌，她发出了十分真诚的疑问：“你进步很大啊，是对自己的成绩哪里不满意？”
池碌啧了一声，不耐烦的呼噜了一把头发，“我对自己高要求，严把控，别管我，一会就好了。”
他倒是想跟她说说自己哪里不满意，但是那点小心思，他说不出口。
他想好好学习本来就是为了将来能多赚钱，成为温茗可以选择的退路，结果努力了这么久，人家温茗一骑绝尘跑的都看不见影了，他还在后面吭哧吭哧跟老牛拉车似的往前走。
他这哪是要成为人家的退路，他这是要成为拖累人家的废物。
温茗能看出他有点跟自己生闷气的意思，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刚好老赵推门走了进来，围在成绩单跟前的人一哄而散，温茗也收了声，坐直身体看向走到讲台上的老赵。
“这次的成绩呢大家也看到了，多的我就不说了，着重表扬一下我们班的温茗和池碌同学。”
“夸温茗的话都是老生常谈了，主要是我们池碌同学啊，改邪归正，奋发图强，已经从坦荡荡交白卷到现在稳定在科科四五十分！”
池碌捂着眼睛，看起来并没有被夸奖的高兴情绪。
高兴个屁，四五十分说出来他都嫌丢人，科科没有温茗的一半高。
“希望池碌和温茗同学再接再厉，其他同学也向这两位同学学习学习啊！”
池碌捂着眼不想搭理异常亢奋的老赵，温茗则摆弄着手里的卷子修改错题，两个人都没有要应和的意思。
温茗这一次进步也挺明显的，已经能够稳稳地在八班占据前三的位置，然而糟糕的是，八班是理科里最差的一个班，也就意味着，八班的前三名拿到全级部来看的话，只能排到三分之一甚至更后面的位置。
以她现在的成绩来说，二本必然没有问题，可既然已经开始努力，就想要冲刺更高的可能。
高二上半学期时间安排还没那么紧张，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后，基本各科老师简单把卷子一讲，就可以正式开始放寒假了。
全班最无心寒假的两个人应该就是温茗和池碌了。
池碌对这自己的成绩苦恼了半天，还是池妈妈跟他谈了好久才让他觉得好了一点。
好不容易心情平复了，扭头就要往外跑。
“池碌。”池妈妈对某些方面真的很敏感，“你小子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池碌挑挑眉，理直气壮：“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谈恋爱。”
别说谈恋爱，连表白都没有好不好。
温茗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跟时间赛跑，他半点忙都帮不上已经很让人沮丧了，怎么可能还去耽误她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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